玉龙谷的血腥气仿佛还黏在鼻腔里,沉重的脚步踏碎了小王庄深夜的寂静。队伍沉默地开进村口,扛着、抬着、背着。新兵们肩上压着油纸包裹、散发着桐油和钢铁气息的崭新步枪,眼神里混杂着初战后的悸动、失去战友的悲痛,以及一种沉甸甸的、名为责任的东西。
老兵们则抬着牺牲战友的遗体,步履沉重,或搀扶着呻吟的重伤员。沈泉带着二营殿后,警惕地扫视着来路,直到最后一名战士踏入村口,他才微微松了口气,但眉宇间的凝重丝毫未减。
团部窑洞的油灯彻夜未熄。浓重的血腥味、汗味和劣质金创药的气息弥漫不散。呻吟声、急促的脚步声、压抑的交谈声交织在一起。
李云龙一脚踏进祠堂改成的临时救护所,浓烈的气味让他眉头紧锁。沈泉正拿着他那磨得发亮的笔记本,在昏暗的油灯下飞快地记录着,身边围着几个文书和卫生员。
“沈泉!统计的怎么样了!”李云龙的声音嘶哑低沉。
沈泉抬起头,镜片后的眼睛布满血丝,声音却依旧平稳,带着一种令人心安的精确:
“玉龙谷一战:”
“牺牲:九名战士。 遗体已安置在后山临时处。名单:王小栓(新兵,十七岁)、李二狗(一营一连老兵)、孙大壮…” 他念出每一个名字,声音不高,却在寂静的祠堂里清晰可闻。李云龙腮帮咬紧,下颌线绷得像块石头。
“重伤员:七人。 已紧急处置,需尽快送总部医院!虎子带上警卫排,现在就出发护送伤员!”李云龙吩咐道!
“轻伤员:二十三人。 就地安置,全力救治。”
沈泉顿了顿,翻过一页,语速加快,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亢奋:
“缴获:”
“步枪:三百支崭新三八式(带刺刀)! 缴获鬼子随身三八式约五十支! 歪把子轻机枪三挺!(完好)”
“火炮:82毫米迫击炮三门!配套炮弹六十发! 八九式掷弹筒三具!配套榴弹三十六发!”
“弹药: 六五子弹约一万两千发! 九七式手雷五百余颗! 九二式重机枪子弹若干箱(虽无枪,但子弹可通用部分机枪或未来缴获)。”
“其他: 军刀、钢盔、水壶、急救包、部分被服、少量大洋。”
窑洞里响起一片压抑的吸气声。三百五十支三八式!三门迫击炮!这缴获的规模,远超以往任何一次!新兵们看着堆放在角落、散发着冰冷光泽的新枪,眼神炽热。
张大彪、赵铁牛等几个营连长,目光则死死盯在那三门用油布盖着、却掩盖不住钢铁轮廓的迫击炮上!
“好!好!”李云龙脸上肌肉抽动了一下,分不清是痛还是快意,“兄弟们用血换来的!都是好东西!”他猛地转向沈泉,“沈泉!合计合计!全团现在的家底!给老子亮亮底!让弟兄们听听,咱们新一团,现在是什么成色了!”
沈泉深吸一口气,翻开账本,声音在寂静的祠堂里清晰回荡:
“综合此前库存)及玉龙谷新缴,全团现有武器汇总如下:”
“重火力:晋造马克沁重机枪三挺!(状态良好)”
“火炮:82毫米迫击炮三门!(新缴)八九式掷弹筒七具!(原有四具+新缴三具)榴弹原有库存加新缴共一百零三发!”(减消耗)
“轻机枪:捷克式轻机枪三挺!(状态良好)歪把子轻机枪六挺!(原有三挺,新缴三挺,其中一挺待修)”
“冲锋枪:晋造一七式冲锋枪十五支!”
“步枪:原有可用步枪总计四百零九支!(含三八式\/中正式\/晋造六五式\/汉阳造\/老套筒等) 加上玉龙谷新缴三百五十支三八式,全团可用步枪总数已达七百五十九支!”
“全团现有兵员: 原有六百九十三人,玉龙谷牺牲九人,重伤七人后送走,全团实有可战之兵:六百七十七人!(含轻伤员)”
“七百五十九条枪!”李云龙的声音陡然拔高,如同惊雷炸响,“听见没?!全团弟兄!咱们新一团,从当初一百零七条光棍,十几条破枪,打到今天!六百七十七号人,七百五十九条能打响的家伙!还有重机枪!有迫击炮!有掷弹筒!有冲锋枪,枪比人还多了!”
祠堂里瞬间沸腾了!压抑的气氛被巨大的狂喜冲散!战士们,尤其是那些曾经攥着木棍红缨枪的新兵,激动得满脸通红,互相捶打着肩膀!
老兵们也咧着嘴,眼中闪烁着自豪的光芒。枪比人多!这在几个月前,简直是做梦都不敢想的事!
“但是!”李云龙的声音陡然转厉,如同冰水浇头,瞬间压下了欢呼,“枪炮是死的!人是活的!枪有了,炮有了,不等于你就能打胜仗!
想想玉龙谷牺牲的九名兄弟!想想黑风峪、柳树屯埋着的弟兄!他们用命给咱们换来了这些家伙!咱们要是练不出真本事,糟蹋了这些好枪好炮,那就是他娘的孬种!对不起死去的弟兄!”
他目光如电,扫过在场的所有军官,尤其是那十二名从旅部带来的、如今已成为新一团骨干脊梁的老兄弟,以及后续提拔的优秀干部:
“张大彪!赵铁牛!”
“到!”两人挺胸怒吼。
“一营! 三个连!一连(连长赵铁牛): 配属三八式步枪一百零支! 歪把子轻机枪两挺! 晋造一七式冲锋枪五支! 你们是尖刀!是拳头! 给老子往死里练射击、练拼刺、练攻坚!练成铁打的拳头!”
“二连(连长吴老歪): 配属三八式步枪七十支!汉阳造三十支! 捷克式轻机枪一挺! 火力支援和突击预备!”
“三连(连长郑铁头): 配属三八式步枪五十支!晋造五六式、汉阳造五十支! 预备队,加强土工作业和投弹训练!手榴弹,以后优先保障你们!”
“沈泉!”李云龙转头看向自己的老兄弟二营长
“到!”
“二营! 三个连!四连(连长周大眼): 配属三八式步枪一百五支! 歪把子轻机枪两挺! 晋造一七式冲锋枪五支! 你们也是二营的尖刀! 练出跟一连一样的杀气!”
“五连(连长钱串子): 配属三八式步枪七十支!汉阳造三十支! 捷克式轻机枪一挺! 任务同一营二连!”
“六连(连长孙老蔫): 配属中正式、汉阳造、和晋造步枪一百支是预备队,任务同三连!练力气!练投弹!练跑位!随时准备顶上去!”
“剩余枪支下发到团各直属部队”接着李云龙的目光又扫向其他关键骨干:
“王成柱!”
“到!”王成柱激动地脸膛发红。
“团直属炮兵排! 交给你了!三门82迫!七具掷弹筒! 所有炮弹榴弹!给老子玩命地练!
白天练!晚上练!刮风下雨也练!老子要你的炮,指哪打哪! 打鬼子炮楼,掀鬼子机枪巢,一炮一个准!练不出来,老子撤了你喂马!”
“团长放心!俺王成柱要是打不准,您把俺绑炮口上崩了!”王成柱拍着胸脯,眼中全是狂热。
:冯瘸子;李云龙对重机枪排长冯瘸子吼道:
“冯瘸子!这三挺马克沁重机枪,‘老子交给你了!给老子往死里练!练出花儿来! 这可是咱全团压箱底儿的硬家伙,最猛的家伙事儿!战场上,老子要听见它们叫唤起来,就压得小鬼子抬不起头,喘不过气!懂吗?”
冯瘸子腰杆挺得笔直,那只瘸腿用力蹬着地,猛一拍胸脯,嗓门炸雷似的:
“是!团长!您放一万个心!这三挺重机枪,保管给鬼子梳头! 让他们在咱们的铁雨底下,死伤一片,尸横遍野!”
“王喜奎!”
“在。”王喜奎的声音依旧冰冷。
“团直属神枪手班(扩编)! 归你带!在全团给老子挑最好的苗子!练出三十个神枪手! 专打鬼子军官、机枪手、掷弹兵!老子要鬼子听见枪响就尿裤子!”
“明白。”王喜奎的回答简短有力。
“小五、小六、林骁!”
“团长!”三人齐声应道。
“团直属侦察排! 你俩当排长、副排长!林骁当班长。带上最机灵的兵!给老子把眼睛放亮点!耳朵支棱起来! 鬼子据点、运输队、兵力调动,摸得一清二楚!你们就是全团的眼睛和耳朵!”
“是!保证把鬼子裤衩啥颜色都给您摸清楚!”小六子嬉皮笑脸,被小五捅了一肘子。
李云龙的目光扫过全场,看着那一张张或激动、或坚毅、或还带着稚气的脸,胸膛中豪气激荡:
“弟兄们!咱们新一团,从光腚团,打到今天兵强马壮、枪炮富余!靠的是什么?靠的就是一股子不怕死、敢拼命、能吃苦的狠劲儿!”
他指着那些新缴获的、泛着幽蓝光泽的三八式步枪,指着油布下迫击炮冷硬的轮廓:
“现在,家伙硬了!富余了!刺刀,给老子磨得更快!枪法,给老子练得更准!炮,给老子打得贼拉狠!
小鬼子欠咱们的血债,用这些新枪新炮,给老子十倍、百倍地讨回来!枪炮富余不是让你们躺着享福的!是让你们更有本钱、更狠地去杀鬼子!”
“从今天起,全团给老子往死里练! 白天练!晚上练!刮风下雨也练!练出一身铁打的筋骨!练出一股子狼的杀气!练得小鬼子听见咱新一团的名号就腿肚子转筋!”
他猛地拔出腰间的驳壳枪,指向漆黑的夜空,声音如同炸雷,响彻整个小王庄:
“练好本事!多杀鬼子!用咱们手里富余的枪炮,打出新一团更大的威风!打出咱们中国军人的骨气!让鬼子知道,晋东南的天,是咱中国人的天! 有没有信心?!”
“有!!!” 震耳欲聋的怒吼,如同沉睡的巨龙苏醒,带着淬火新锋的锐利与复仇的烈焰,直冲云霄,久久回荡在晋东南的群山之间。
新一团这把饱经战火、饮血开锋的尖刀,在获得了远超人员的钢铁脊梁后,正以前所未有的富足与自信,磨砺着更加致命、更加凶悍的锋芒!枪炮的富余,非但没有消磨斗志,反而化作了更猛烈的复仇之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