黎明,死寂的苍云岭主峰被一种沉闷的、令人心悸的嗡鸣声唤醒。这声音起初如同远处滚动的闷雷,低沉而压抑,却迅速放大,撕裂了硝烟弥漫的晨空,化作震耳欲聋、撕裂神经的尖啸!
“呜——呜——呜——!!!”
凄厉的防空哨音瞬间炸响,穿透了每一个新一团战士的耳膜!
“空袭——!鬼子的飞机——!钻洞!快钻洞——!” 各级指挥员的嘶吼声带着前所未有的惊恐,在阵地各处炸开。
李云龙猛地从团部掩蔽所冲出来,抬头望向东方被朝霞染红的天空。只见十几个黑点,如同索命的秃鹫,排着整齐的队形,带着毁灭的气息,正朝着苍云岭主峰俯冲而来!
为首的是几架体型笨重的轰炸机,后面紧跟着翅膀上涂着血红膏药的战斗机!
“他娘的!坂田这老鬼子真把飞机叫来了!快!隐蔽——!” 李云龙对着身后狂吼,自己也一个箭步扑向最近的加固猫耳洞。
晚了!
第一波俯冲的轰炸机机腹下,巨大的黑影如同地狱投下的催命符,呼啸着坠落!
“咻——轰隆隆隆——!!!”
“咻咻咻——轰轰轰轰轰——!!!”
地动山摇!比日军重炮更加恐怖、更加纯粹的毁灭力量降临了!数百公斤级的航空炸弹砸在主峰及两翼高地上,爆炸掀起的不是泥土,而是小型的山崩!
巨大的橘红色火球冲天而起,裹挟着碎石、钢铁碎片和人体残骸!冲击波如同无形的巨墙,横扫一切!整个苍云岭仿佛被一只无形的巨手反复揉搓、撕裂!
“啊——!” 一声短促的惨叫传来。一个刚从交通壕跑向猫耳洞的新兵,被一枚近失弹掀起的冲击波狠狠拍在焦黑的岩壁上,瞬间化作一团模糊的血肉。
不远处,一处昨晚刚刚加固的机枪掩体被直接命中,连人带枪化为齑粉!加固的原木顶棚在航空炸弹面前如同纸糊,许多猫耳洞被震塌,里面传来绝望的闷哼。
更致命的是,“轰!轰!”两声沉闷却极具威力的爆炸在主峰右翼高地前沿的缓坡地带炸响!那是昨晚陈铁柱带着工兵排和王根生投弹组冒死埋下的晋造铁壳雷!
几架低空投弹的轰炸机投下的炸弹,不偏不倚地砸在了布雷区边缘!剧烈的震动引爆了附近几颗还没来得及被鬼子步兵“光顾”的地雷!腾起的烟柱虽然不如航空炸弹恐怖,却也炸飞了几个躲闪不及的工兵,更暴露了部分雷区的位置!
“老子的雷啊!” 陈铁柱在掩体里看着,心痛得直捶地。
轰炸机投弹完毕,拉高脱离。紧接着,涂着血红膏药的战斗机带着刺耳的尖啸俯冲下来!机头喷吐出致命的火舌!
“哒哒哒哒哒——!!!”
密集的航空机枪子弹如同灼热的钢鞭,疯狂地抽打着暴露在外的战壕线、岩石棱线!子弹打在石头上溅起一串串刺眼的火星,打在人体上就是一片血雾!一些来不及完全隐蔽的战士被打成了筛子!
“狗日的小鬼子!老子跟你拼了——!” 右翼高地二营阵地,一个眼睛被硝烟熏得通红的五连长吴老歪,亲眼看着自己一个班的兄弟在航空机枪扫射下血肉横飞,瞬间红了眼!
他猛地从半塌的猫耳洞里蹿出来,扑向旁边一挺被炸歪了枪架的歪把子轻机枪!他一把推开牺牲射手的遗体,怒吼着将沉重的枪身架在滚烫的焦土上,枪口猛地抬起,对准了正俯冲下来准备进行第二轮扫射的一架日军战斗机!
“连长!危险!” 旁边的战士惊呼。
“去你娘的!” 吴老歪状若疯虎,布满血丝的眼睛死死盯着那越来越近、机翼下膏药标记都清晰可见的敌机,凭着多年打猎练就的直觉和满腔的悲愤,狠狠扣动了扳机!
“哒哒哒哒哒——!!!”
歪把子轻机枪喷吐出愤怒的火舌!一串子弹奇迹般地迎头撞上了那架俯冲的战斗机!只见那飞机猛地一震,机腹下爆出一团火花和黑烟!
紧接着,它如同喝醉了酒般,机身剧烈地抖动、歪斜,再也无法拉起,带着凄厉的怪啸,一头栽向主峰侧后方的山谷!
“轰——!!!” 一声巨响伴随着冲天的火光传来!
“打中了!连长打中了!打下一架飞机!” 阵地上幸存的战士们爆发出难以置信的狂吼!
吴老歪咧开干裂的嘴唇,露出一个混杂着血污和泥土的笑容,刚想说什么,侧面一阵密集的机枪子弹扫来!他身体猛地一震,胸前爆开几朵血花,重重地扑倒在滚烫的机枪上。
“连长——!” 战士们悲愤欲绝。
空袭的喧嚣终于远去,留下的是更加惨烈的景象。主峰阵地如同被巨犁反复翻耕过,焦黑一片,弹坑累累,许多工事彻底消失,空气中弥漫着浓重的焦糊味、血腥味和航空燃油燃烧的刺鼻气味。牺牲战士的遗体随处可见,许多甚至残缺不全。
“报告伤亡!” 李云龙灰头土脸地从掩体里爬出来,声音嘶哑。
“一营正面损失很大!工事损毁严重!”
“二营右翼…吴老歪连长…牺牲了!五连伤亡过半!”
“三营左翼……重机枪又被炸掉一挺!只剩一挺九二式了!王根生投弹组…又没了六个…”
一个个冰冷的数字,像刀子一样扎在李云龙心头。吴老歪,那个打起仗来歪点子多、却总能把任务完成的歪把子连长,也没了!
“没时间哭了!鬼子地面进攻马上就来!都他娘的给老子打起精神!抢修工事!把能喘气的都顶上!” 李云龙血红着眼睛咆哮。
仿佛是为了印证他的话,山下日军残存的炮兵阵地方向,再次响起了熟悉的、却更加密集的尖啸!
“炮击——!隐蔽——!” 凄厉的警告声再次响起,却带着深深的疲惫。
“咻咻咻——轰轰轰轰轰!!!”
“咚!轰隆——!!!”
这一次,炮火前所未有的集中!坂田信哲将联队残存的所有迫击炮、掷弹筒火力,以及那两门工兵拼死抢修了一夜、勉强恢复部分作战能力的41式75mm山炮,全部集中起来,对准了伤痕累累的苍云岭主峰正面和两翼高地!
特别是二营右翼高地,因为只剩一挺重机枪,成为了重点照顾对象!炮弹如同冰雹般砸落,刚刚遭受空袭的阵地再次陷入火海和震颤!
炮火延伸!
山下,膏药旗疯狂舞动!坂田信哲彻底疯了!他压上了所有家底!
主峰正面,宫野少佐亲自督战,第一步兵大队残余的兵力,和联队直属部队近七百人的规模,如同决堤的黄色浊流,嚎叫着涌向一营阵地!在他们侧翼,四辆九四式轮式装甲车引擎轰鸣,车载机枪疯狂扫射,为步兵提供着移动的铁甲掩护!
右翼高地(二营),中村大队投入了两个中队兵力!在猛烈的炮火和装甲车侧翼火力支援下,猛扑沈泉二营那摇摇欲坠的防线!仅存的那挺九二式重机枪,成为了鬼子集中火力打击的焦点!
左翼高地(三营),小林大队也投入了两个中队,猛攻王怀保三营!
“杀给给——!”
“板载——!!”
鬼子的嚎叫声带着困兽犹斗的疯狂,响彻山谷!在坂田“有进无退,全体玉碎”的死命令下,这些鬼子兵彻底化身野兽,踏着同伴的尸体,迎着守军泼洒的弹雨,不顾一切地向上猛冲!
“顶住!给老子顶住——!” 张大彪在一营主峰阵地声嘶力竭,他操起一挺捷克式轻机枪,对着山坡下潮水般的鬼子猛烈扫射!
昨晚李云龙提前加强到一营的那挺团属重机枪(马克沁)在反斜面洼地发出沉闷的怒吼,成为阻击的中流砥柱,但很快也引来了日军掷弹筒和迫击炮的重点照顾,周围落弹如雨。
“沈泉!你那边怎么样?!” 李云龙对着电话吼道,他能听到二营方向传来的爆炸声密集得吓人。
“团长!鬼子疯了!火力太猛!重机枪阵地被压制!伤亡太大!快顶不住了!” 沈泉的声音带着前所未有的急迫,背景是震耳欲聋的爆炸和鬼子越来越近的嚎叫。
“孙德胜!” 李云龙猛地转头,对着早已如同出鞘利刃般等待的突击排长,“带你的人!立刻支援二营右翼!用‘花机关’给老子把冲上来的鬼子扫下去!堵住缺口!”
“是!” 孙德胜一声低吼,带着突击排仅存的二十多名战士,抱着十五支冲锋枪,如同旋风般扑向炮火连天的右翼高地。
“小六子!林骁!” 李云龙的目光投向侦察排代理排长小六子和拼刺猛人林骁,“带上侦察排剩下的弟兄!支援三营左翼!给老子用刺刀把鬼子捅回去!王怀保那边压力也不小!”
“是!团长!保证完成任务!给排长报仇!” 小六子双眼赤红,挺着刺刀,带着林骁和侦察排残部,杀向左翼。
然而,二营右翼的危机远超想象!日军的炮火和装甲车火力死死压制着仅存的一挺重机枪和前沿火力点。
大批鬼子步兵在付出惨重代价后,终于冲破了被炸得支离破碎的前沿防线,嚎叫着涌入了二营主阵地!惨烈的白刃战瞬间爆发!
“上刺刀——!跟狗日的拼了——!” 沈泉亲自挺着刺刀,带着警卫班和残余的战士迎了上去!周大眼、郑铁头等连长也纷纷加入战团。战壕里、弹坑边,双方士兵扭打在一起,刺刀碰撞的铿锵声、濒死的惨嚎声、愤怒的咆哮声响成一片!
五连二排长,一个敦实的老兵,刚用枪托砸碎了一个鬼子的脑袋,就被侧面刺来的刺刀捅穿了小腹!他惨叫着倒下,却死死抱住了鬼子的腿。旁边一个年轻的战士红着眼扑上来,一刀结果了那个鬼子。
在左翼,三营的搏杀同样惨烈。王怀保挥舞着大刀片,接连砍翻两个鬼子,却被第三个鬼子的刺刀划破了胳膊。
林骁如同杀神附体,手中的刺刀快如闪电,刁钻狠辣,接连放倒四五个企图围攻王怀保的鬼子,所到之处,竟让凶悍的鬼子兵也为之胆寒!小六子紧紧跟在他身边,两人配合默契,如同锋利的剪刀,绞杀着突入的敌人。
“团长!一营正面压力太大!鬼子装甲车顶得太靠前了!重机枪快被掷弹筒敲掉了!” 张大彪的吼声带着焦急从电话里传来。
李云龙听着话筒里震耳欲聋的厮杀声,看着地图上代表各营阵地的标记一个个被红圈(代表激战)覆盖,猛地将话筒摔在桌上!
“他娘的!警卫连!虎子!跟老子上!支援张大彪!” 李云龙一把抓起靠在墙边的大刀片,雪亮的刀锋映照着他布满血丝、杀气腾腾的脸。
“团长!太危险了!” 警卫员虎子急道。
“放屁!一营顶不住,全团都得完蛋!走!” 李云龙一脚踹开掩蔽所的门,率先冲了出去。警卫连长立刻带着仅存的五十多名警卫战士,挺着刺刀,紧随其后。
主峰正面阵地,已是一片修罗场。硝烟弥漫,尸横遍野。鬼子的尸体和战士的遗体混杂在一起,鲜血将焦土染成了暗红色。
张大彪浑身是血,左臂无力地垂着,显然受了伤,却依旧用右手挥舞着一把卷刃的刺刀,嘶吼着指挥战斗。那挺加强的重机枪还在怒吼,但周围的掩体已被炸塌大半,射手和供弹手不断倒下,又不断有人补上。
“大彪!老子来了!” 李云龙的吼声如同炸雷。他带着警卫连如同猛虎下山,狠狠撞进了鬼子进攻锋线的侧翼!
大刀片带着风声劈下,一个鬼子军曹的脑袋瞬间飞了出去!虎子如同人形凶兽,手中的捷克式喷吐着火舌,将几个试图围攻张大彪的鬼子扫倒!
“团长!” 张大彪看到李云龙亲自上阵,精神大振,“狗日的装甲车太烦人了!”
“柱子!柱子!给老子敲掉那铁王八!” 李云龙一边挥刀格开一柄刺来的刺刀,一边对着电话旁的通信员狂吼。
“团长!90迫被鬼子山炮盯上了!刚转移!82迫…82迫被炸了!” 王成柱的声音带着悲愤和无奈传来。
“那就用人堆!用手榴弹炸!给老子集火!” 李云龙的咆哮带着破釜沉舟的凶悍,瞬间点燃了阵地上的决死意志。
“一营的!跟老子上!” 一个满脸硝烟、胳膊缠着带血绷带的老班长(可能是钱串子连的班长)嘶声裂肺地吼道。他身边几个同样伤痕累累的战士,毫不犹豫地将几颗晋造手榴弹死死捆在一起,拉出引线!
“替钱连长报仇——!”
“杀——!”
五六条身影如同扑火的飞蛾,迎着装甲车喷吐的死亡火舌,从弹坑、壕沟里猛地跃出,不顾一切地冲了上去!
车载机枪疯狂扫射,子弹打在冻土上溅起泥柱,冲在最前面的战士瞬间被打得血肉模糊栽倒在地。但后面的人踩着同伴的鲜血,红着眼继续冲锋!
“轰!” “轰!” 两声巨响在装甲车侧后方炸开,是其他战士投出的手榴弹,虽未直接命中,却炸得烟尘弥漫,干扰了鬼子视线。
就在这电光火石间!那名老班长和另一个年轻战士,借着烟尘掩护,如同两道闪电,猛地扑到了其中一辆装甲车的履带旁!老班长用尽最后的力气,将冒着青烟的集束手榴弹狠狠塞进了装甲车脆弱的底盘处!
“狗日的!去死吧——!”
“轰隆——!!!”
一声震耳欲聋的巨响!那辆耀武扬威的九四式装甲车如同被巨锤砸中,猛地向上一跳,底盘瞬间被撕裂开一个大洞,浓烟烈火夹杂着内部殉爆的碎片从破口喷涌而出!
钢铁巨兽发出刺耳的金属扭曲声,瘫痪在原地,熊熊燃烧起来,里面的鬼子机枪手和驾驶员在烈焰中化为焦炭!
巨大的爆炸冲击波将附近几个鬼子步兵掀飞,进攻的锋线为之一滞!新一团阵地爆发出震天的怒吼!
在二营右翼,孙德胜的突击排终于杀到!十五支冲锋枪在近距离爆发出恐怖的杀伤力,密集的弹雨瞬间将突入阵地的鬼子扫倒一大片!
硬生生遏制住了鬼子的攻势!沈泉趁机组织剩余力量,配合突击排发起反冲锋,将突入的鬼子一步步挤出阵地!
左翼,在林骁这柄人形利刃和小六子侦察排的亡命搏杀下,三营也终于暂时稳住了阵脚。
战斗,陷入了最残酷、最血腥的拉锯消耗。每一寸阵地都反复易手,每一条战壕都浸满了鲜血。新一团用血肉之躯,硬生生顶住了坂田联队这头疯兽最后的、也是最疯狂的撕咬。
太阳,在惨烈的厮杀中,一点点移向西方,将天空和大地都染上了一层悲壮的血色。
山下,坂田联队临时指挥部,坂田信哲大佐如同输红了眼的赌徒,脸色铁青扭曲,仁丹胡剧烈抖动着,死死盯着望远镜里那片如同血肉磨坊般的主峰阵地。
他的部队如同撞上礁石的潮水,一次次涌上去,又一次次在守军顽强的抵抗和凶猛的反冲锋下,带着巨大的伤亡退下来。时间一分一秒流逝,距离他给旅团长立下的“天黑前拿下”的军令状越来越近。
“八嘎!废物!都是废物!为什么还拿不下来?!” 坂田猛地摔掉望远镜,抽出军刀,对着旁边的军官咆哮,“命令!宫野!中村!小林!亲自带队冲锋!最后的总攻!不惜一切代价!给我冲上去!拿不下阵地,让他们切腹!立刻!马上!”
“大佐阁下!请冷静!” 参谋长浦友中佐急忙上前劝阻,脸上满是焦虑,“支那军抵抗意志极其顽强!地形对他们有利!我军伤亡已极其惨重,士气…况且,这里距离前沿太近了!非常危险!八路军还有迫击炮!万一…”
“八嘎!” 坂田信哲猛地转身,充血的眼睛死死瞪着浦友,军刀几乎指到对方鼻尖,“危险?!浦友君!你怕死了吗?!拿不下苍云岭,我们都得切腹!与其耻辱地死去,不如像个武士一样战死在前线!传我命令!指挥部前移!我要亲自督战!用我的眼睛,看着这群支那老鼠被碾碎!”
他已经彻底失去了理智,旅团长的最后通牒如同烧红的烙铁,烫得他坐立不安,唯有亲临前线,用士兵的血肉和可能的胜利,才能稍稍缓解那噬骨的恐惧和即将到来的毁灭。
“大佐阁下!请三思!八路军迫击炮…” 浦友还想再劝。
“执行命令!” 坂田信哲咆哮着打断他,一脚踹翻了旁边的弹药箱。
主峰阵地的争夺,进入了最残酷、最血腥的白热化阶段!
炮火更加密集,鬼子的迫击炮甚至推到了前沿七八百米的位置,进行直瞄射击!掷弹筒如同不要钱般向主峰倾泻榴弹!新一团的伤亡也在急剧增加!
一处重机枪阵地被步兵炮直击,连人带枪化为碎片!
王喜奎的神枪手班也杀红了眼,枪管滚烫!一个个鬼子军官、机枪手、炮手被精准点名,但鬼子如同潮水,杀之不尽!
王根生的投弹组在近距离疯狂投掷手榴弹,炸得鬼子人仰马翻!
王成柱的迫击炮阵地附近连续落下掷弹筒榴弹,两名炮手牺牲!
前沿赵铁牛连的阵地数次被突破!战士们用刺刀、手榴弹甚至牙齿,与冲上来的鬼子展开惨烈的白刃战!战壕里尸体枕藉,血流成河!张大彪带着孙老蔫三连顶上去,才将缺口死死堵住!
二营五连代理连长(原吴老歪副手)在打光最后一梭子机枪子弹后,抱着两颗手榴弹扑入了鬼子人群中,与五六个鬼子同归于尽!弥留之际,他只来得及嘶吼出半句:“兄弟们…下辈子…一起…打…” 便被爆炸的火光吞没。
李云龙的大刀片已经砍得卷刃,身上多处挂彩,警卫员虎子一直死死护在他身侧,用轻机枪枪和身体为他挡开致命的攻击。
就在这日落西山、血色弥漫、新一团所有预备队都已投入、防线摇摇欲坠的至暗时刻!
“团长!团长!” 一个浑身是血、几乎虚脱的旅部通讯员,在两名侦察排战士的搀扶下,连滚带爬地冲到了李云龙身边,声音嘶哑却带着绝境中的希望:“旅…旅长命令!”
李云龙猛地回头,布满血污的脸上,那双眼睛却亮得惊人!
通讯员喘着粗气,用尽全身力气喊道:“旅长命令!野战医院及所有机关已安全转移!命新一团立刻向于家岭方向突围!771团、772团已在侧翼运动,负责接应掩护!重复!立刻向于家岭方向突围!”
命令如同惊雷,在震耳欲聋的厮杀声中炸响!
李云龙布满血污的脸上,瞬间爆发出一种绝境逢生的、如同野兽般的光芒!
他猛地抬头,望向西天那轮即将沉入山峦的、如血残阳,又低头看了看脚下这片被鲜血浸透、无数兄弟长眠于此的山岭,最后目光扫过周围仍在浴血奋战的、一张张疲惫却坚毅的面孔。
“都听到了吗?!” 李云龙的声音如同破锣,却带着一种撕裂一切的决断和力量,压过了战场的喧嚣:“旅长命令!向于家岭方向——突围——!!!”
血色的残阳,将苍云岭主峰上那面布满弹孔、依旧倔强飘扬的军旗,映照得如同燃烧的火焰。新的风暴,已然在撤退的号角中酝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