经过一天一夜的紧张行军,新一旅主力以及庞大的民工队伍,如同一条蜿蜒的巨龙,终于安全抵达了虎头山根据地。
为了躲避日军可能出现的空中侦察和轰炸,部队昼伏夜出,专挑山路小道,虽然辛苦,但看着身后满载的战利品,每个人脸上都洋溢着疲惫却兴奋的笑容。
虎头山,这座巍峨的山脉,以其广袤的胸怀和复杂的地形,再次庇护了它的子弟兵。正如李云龙所说,这里地域辽阔,沟壑纵横,别说涌入上万人,就是再多几倍,也能轻易消化。新一旅战士纷纷涌出山坳,在根据地外围翘首以盼。
政委赵刚、政治部主任张家欣,以及奉命留守、负责旅部和根据地安全保卫工作的特务营营长小六子,带着旅部机关的一些人员,早早就在进入根据地的要道口等候。
远远看到那浩浩荡荡、满载而归的队伍,看到战士们虽然一身征尘却精神抖擞的模样,赵刚紧握了几天的拳头终于缓缓松开,脸上露出了欣慰的笑容。
小六子则踮着脚,伸长脖子在队伍里寻找着李云龙的身影,脸上带着期盼,又有一丝不易察觉的委屈。
“老赵!张主任!小六子!我们回来啦!”李云龙骑在马上,老远就看到了迎接的人群,兴奋地挥手大喊。孔捷也在一旁笑着点头。
“老李!老孔!辛苦了!欢迎同志们凯旋!”赵刚和张家欣快步迎了上去,紧紧握住两人的手。
看着队伍里一眼望不到头的驮马车、独轮车、甚至还有十几辆隆隆驶来的卡车(包含新一旅原有六辆),上面堆满了各种物资箱,甚至还有拆解开的机器部件,赵刚激动得声音都有些发颤:“好!好啊!你们这一仗,打得太漂亮了!根据地都传遍了!”
张家欣也感慨道:“旅长,副旅长,你们这可是捅破了天了!全歼一个鬼子野战联队,还顺手拿下一座县城,这战绩,放在整个八路军都是头一份!”
“哈哈,一般一般,世界第三!”李云龙难得谦虚了一下,但脸上的得意劲儿谁都看得出来,“主要是同志们打得英勇,乡亲们支援得力!哦,对了,老赵,二团和四团我也没让他们回王家湾,都拉过来了,咱们虎头山现在可是地大物博,热闹得很!”
赵刚看着后面绵延不绝的队伍,不仅有主力部队,还有各县大队、区小队以及数以千计的民工乡亲,他重重点头:“回来就好!都回来好!虎头山就是咱们的家,再多人也住得下!战士们早就准备好了地方,热水、热炕头都备着呢!”
小六子也赶紧挤上前,敬了个礼,声音洪亮却带着点抱怨:“旅长!副旅长!你们可算回来了!……我干这个特务营长,还不如当初当侦察连长痛快!
这么大的仗,兄弟们在前线打得热火朝天,咱就只能带着人窝在山沟里守家,连个鬼子毛都没捞着摸!旅长,要不……您让别人来当这个营长,我还回去干侦察连长吧?”
李云龙跳下马,看着眼前这个脸上还带着几分稚气却已是一营之长的小六子,眼神里闪过一丝复杂。
他想起了小六子的哥哥小五子,那个同样跟随着他从雪山草地走出来的好兵,牺牲在苍云岭阻击坂田联队的战斗中。就剩下这么个弟弟,他嘴上虽然严厉,心里却总是多一份爱护和牵挂。
他板起脸,照着小子戴着的钢盔轻轻敲了一下,发出“铛”一声轻响:“放屁!你小子才当几天营长,就敢跟老子撂挑子?
保卫旅部、看守根据地老家,这任务比上前线杀几个鬼子轻吗?要是老家让人端了,咱们前线打得再热闹也是白搭!这是老子对你的信任,懂不懂?”
小六子揉揉脑袋,嘟囔道:“我懂……就是心里痒痒……”
“痒痒也得给老子忍着!”李云龙语气严厉,但眼神缓和了些,“仗有得你打!现在,立刻执行命令:把你特务营的侦察连给老子撒出去,放到驻地外围二十里!
给老子瞪大了眼睛,仔细侦查,防止有鬼子的奸细或者小股部队尾随咱们摸过来!要是出了纰漏,老子唯你是问!”
“是!保证完成任务!”听到有任务,小六子精神一振,立刻敬礼,转身就跑着去安排人手了。
赵刚看着小六子的背影,对李云龙笑道:“这小子,打仗的瘾头是真大,跟你一个德行。”
李云龙也笑了笑:“是个好苗子,就是还得磨炼磨炼心性。” 他转而看向那浩浩荡荡的队伍和堆积如山的物资,对赵刚和孔捷说:“抓紧时间,赶紧安排!特别是伤员,立刻组织人手,优先送到张济仁院长的旅部医院去!
告诉他,老子这次给他弄回来好几套鬼子的医疗设备,还有大批药品和病床,命令张大彪,让他的一团派人,马上给医院送过去!告诉张院长,不惜一切代价,给老子救活每一个伤员!”
“好!这事我立刻去办!”赵刚重重点头,立刻吩咐身边的人员去传达命令,组织担架队优先转运伤员。
队伍缓缓进入根据地腹地,各团、各民兵组织在旅部统一安排下,由熟悉地形的老乡引导,分赴各个预设的驻扎区域和物资存放点。虽然一下子涌入上万人,但在赵刚事先的精心组织和虎头山巨大的空间下,一切都显得井井有条。
很快,一片相对平坦宽阔的山谷就成了临时的物资堆放场。缴获的物资被源源不断地运送过来,堆积如山,场面极其壮观。
崭新的三八式步枪、歪把子轻机枪、九二式重机枪用油布包裹,捆扎整齐,堆成了好几个小山包;一箱箱黄澄澄的子弹、一枚枚闪着冷光的炮弹、一颗颗木柄手榴弹,码放得如同城墙;缴获的日军军装、皮鞋、钢盔、雨衣、毛毯等军需品堆积一处.
粮食仓库里搬出来的大米、白面、罐头、食盐堆得像真正的粮垛;从医院搬来的药品、医疗器械、病床,都被小心翼翼地安置在一旁;而那几门九二式步兵炮和山炮,则如同功勋卓着的将军,被炮兵营的战士们精心看护着,炮口指向天空,威风凛凛.
更引人注目的是那些笨重的机械设备——车床、铣床、冲压机,甚至还有小型的炼钢炉和化铁炉的部件,以及那几台宝贵的发电机,其中一台甚至是利用水力的,这些都标志着新一旅的军工生产能力将得到质的飞跃!
李云龙看着这景象,对赵刚和张家欣说:“老赵,张主任,立刻组织后勤部的所有人员,加上各团抽调识文断字的,成立清点小组,连夜统计所有缴获!分类造册,登记入库!告诉同志们,找干燥通风的山洞存放,特别是弹药和药品,绝不能受潮损坏!”
“放心吧,老李,这事我亲自抓!”赵刚立刻应承下来,这是他的强项。
李云龙又大声对周围的战士们和乡亲们喊道:“各炊事班!都给老子动起来!把缴获的日本大米、白面、罐头,都拿出来!今天咱们和乡亲们一起,开庆功宴!犒劳三军!也让乡亲们尝尝鬼子的口粮是啥味儿!”
“好哦!”人群中爆发出热烈的欢呼声。
“还有!”李云龙继续喊道,“政治部、后勤部派人,从缴获的粮食里,拿出一部分来,分给咱们根据地的乡亲们!每家每户,先按五十斤分!这次打县城,乡亲们出了大力,这是咱们部队的一点心意!”
这话更是引来了雷鸣般的掌声和叫好声,许多老乡激动得热泪盈眶。这兵荒马乱的年月,五十斤粮食,可能就是一家人一两个月的口粮啊!
接着,李云龙又对一旁等候多时的灵石、平遥等县的县大队、区小队负责人说:“这次打阻击,攻县城,你们地方上的同志立了大功!没有你们,我们主力部队打不了这么痛快!老子不会亏待自己人!沈泉!”
“到!”沈泉上前一步。
“从咱们仓库里,挑出五百支品相最好的汉阳造!主要是这次缴获的和咱们旅修理所胡师傅、周师傅他们之前修好的!每支枪,配一百发子弹!分给灵石、平遥县大队和各区小队的同志们!加强你们的火力,以后更好地打鬼子!”
各县大队、区小队的干部们一听,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五百支枪!五万发子弹!这对于装备极度匮乏的地方武装来说,简直是天降横财!他们激动得脸膛通红,纷纷立正敬礼(尽管姿势不标准):“谢谢旅长!谢谢新一旅!我们一定多打鬼子!”
安排好这一切,李云龙、赵刚、孔捷、张家欣等旅部主要领导才得以回到旅部所在的院子。虽然疲惫,但精神都极度亢奋。炊事班很快端上来几碗热气腾腾的面条,里面还卧着荷包蛋,显然是用了缴获的物资。
几人一边囫囵吃着,一边兴奋地交谈着。
“老李,这一仗,咱们真是打出了威风,打出了底气!”赵刚感慨道,“一个齐装满员的鬼子联队,就这么被咱们啃下来了!想想都像做梦一样!”
孔捷扒拉着面条,笑道:“关键是这下咱们阔气了!这么多装备物资,咱们新一旅能扩编一两个团不止!以后碰上鬼子一个旅团,咱都敢跟他掰掰手腕!”
张家欣补充道:“更重要的是政治影响!这一仗极大鼓舞了晋中乃至整个华北军民的抗战士气!对我们巩固和扩大根据地意义重大!”
李云龙几口吃完面,抹了把嘴,说道:“没错!所以,这捷报得赶紧给师部和总部发过去!让首长们也高兴高兴!刘铁柱!”
通讯连长刘铁柱早就等在门外,立刻跑进来:“到!旅长!”
“马上给师部、总部发电!汇报我新一旅韩家岭-灵石战役成果:经数日激战,我旅于韩家岭地区成功阻击并最终全歼日军渡边联队主力,继而乘胜攻克灵石县城。
初步统计,此役共毙伤日军逾四千人(包括渡边联队主力、灵石守备大队及援军松下大队),具体数字仍在核实中;缴获大批武器装备及各类战略物资,详细清单正在清点,不日上报;同时,我旅积极响应总部号召,近期连续拔除日军据点十余处,破坏同蒲铁路四五十公里。
截至目前,近期作战累计消灭日伪军已达六千余人,其中日军占绝大多数!我已圆满超额完成总部赋予的阻击迟滞渡边联队之任务,特此报捷!——新一旅李云龙、赵刚、孔捷。”
李云龙口述得清晰有力,带着自豪。刘铁柱迅速记录完毕,复诵一遍确认无误后,敬礼道:“是!旅长!马上发报!”转身跑步离开。
屋子里暂时安静下来,只有油灯噼啪作响。四人相视一笑,一切尽在不言中。窗外,根据地的夜空下,篝火点点,欢声笑语随风传来,夹杂着饭菜的香气。
虎头山,今夜无眠,都在庆祝这场来之不易的巨大胜利。而新一旅的旗帜,必将在这胜利的鼓舞下,迎风飘扬得更加骄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