剧烈的撞击和摩擦声终于停歇,“龙息号”以一种倾斜的姿态,死死卡在了几块巨大的、长满湿滑苔藓的黑色礁石之间,彻底动弹不得。船体左侧传来令人心碎的木质开裂声,显然是龙骨或船板在刚才的撞击中受损严重。
浓雾在他们身后不远处缓缓翻滚,如同灰白色的墙壁,将他们与来时的海域隔绝。而那些疯狂的雾噬藤蔓,在“龙息号”冲出迷雾范围后,似乎受到了某种限制,只是在雾墙边缘不甘地挥舞了几下,便缓缓缩了回去,消失无踪。
暂时的安全,并未带来丝毫喜悦。
“检查损伤!”卡拉斯扶着船舷站稳,压下因剧烈颠簸和持续施法带来的眩晕感,立刻下令。他的声音在寂静的海岸线上显得格外清晰。
吕桑德和几名惊魂未定的水手立刻行动起来。初步检查的结果让人心头沉重——船底多处破损,海水正不断渗入底舱,主桅杆基部出现了裂痕,最麻烦的是,船体被礁石卡得太死,依靠自身动力几乎不可能脱困。
“大人,船…暂时动不了了。”吕桑德脸色难看地汇报,“需要就地抢修,而且…需要外力才能把船从礁石里弄出来。”
暗爪低吼一声,尝试用他强大的力量去推动船身,但船体与礁石咬合得太紧,他巨大的力量作用在倾斜的船体上,反而可能造成二次损伤,只得无奈放弃。
卡拉斯眉头紧锁,目光扫过这片陌生的海岸。这里依旧笼罩着一层稀薄的、仿佛永远不会散去的雾气,能见度比迷雾回廊内好很多,但也仅能看清百米左右的范围。
脚下是黑色的、夹杂着破碎贝壳的砂石,远处是嶙峋的、形态怪异的岩石和一片低矮的、叶片呈现不健康灰绿色的扭曲树林。空气中弥漫着一股潮湿、腐朽,又带着一丝淡淡甜腥的气味,令人作呕。
这里绝不是西海岸,也不是他们熟悉的任何地方。
“先全力堵漏,稳住船体。”卡拉斯做出决断,“吕桑德,带人负责抢修。暗爪,警戒四周。我来想办法确定我们的位置。”
众人立刻分头行动。吕桑德带着水手们拿出备用的木板、钉子和防水胶,开始紧急修补船底漏洞,并用水桶不断舀出渗入的海水。
暗爪则展开双翼,腾空而起,在低空盘旋,熔金色的瞳孔锐利地扫视着这片未知的海岸线,警惕任何可能出现的危险。
卡拉斯走到船头,闭上眼睛,再次尝试扩展空间感知。这里的空间干扰比迷雾回廊内弱了很多,但他的感知范围依旧被压制在千米左右,而且反馈回来的信息十分混乱,难以构建出清晰的地形图。
他无法确定这里究竟是东境的某个角落,还是已经被那诡异的迷雾带到了更遥远、更未知的海域。
他抬头望向天空,试图通过星位或太阳来定位,但天空被一层厚厚的、铅灰色的云层和稀薄的雾气共同笼罩,根本看不到日月星辰。
他们彻底迷失了方向。
时间在紧张的抢修和压抑的警戒中缓缓流逝。几个时辰后,船底的漏洞被暂时堵住,渗水速度大大减缓,但船只依旧牢牢地卡在礁石中。
就在这时,负责在高处警戒的暗爪,突然发出了一声短促而低沉的警告!
“有东西…从林子里…出来了!”
所有人瞬间紧张起来,拿起武器,望向那片低矮扭曲的树林。
只见在灰绿色的林木阴影中,十几个蹒跚、摇晃的身影,正缓缓走了出来。它们的身形类似人形,但姿态极其扭曲,皮肤呈现出一种病态的灰白色,上面布满了暗紫色的、如同血管般凸起的纹路。它们的眼睛空洞无神,嘴巴无意识地开合着,发出意义不明的嗬嗬声。
它们的手中,握着锈迹斑斑的、似乎是某种工具或武器残骸的东西,摇摇晃晃地朝着搁浅的“龙息号”围拢过来。
“是…‘失魂者’?”吕桑德的声音带着一丝颤抖,“传说在东境边缘的一些被遗忘的岛屿上,存在着被混沌能量长期侵蚀、失去了自我意识,只剩下吞噬生命本能的扭曲人形…”
这些失魂者移动速度不快,但它们身上散发出的那种纯粹的、对生命能量的渴望与恶意,却让人不寒而栗。
“准备战斗!”卡拉斯握紧了“虚空执政官”,眼神冰冷。刚刚脱离一场危机,新的威胁便接踵而至。这片未知的海岸,显然并非善地。
暗爪从空中落下,挡在卡拉斯和船只之间,对着那些逐渐靠近的失魂者,发出了充满威胁的咆哮。
为首的几个失魂者似乎被暗爪的咆哮激怒,或者说被他们身上鲜活的生命气息所吸引,猛地加快了脚步,挥舞着手中的锈蚀武器,发出嘶哑的嚎叫,扑了上来!
东境之旅的磨难,远未结束。搁浅的“龙息号”和它疲惫的船员们,将在这片陌生的、充满敌意的海岸线上,迎来新的生存挑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