拖着暗爪在狭窄昏暗的维护通道中狂奔,每一步都沉重无比。身后那来自洞窟深处的、蕴含无尽死寂的狂怒震荡,紧紧追摄着他们。
暗爪庞大的身躯在通道内磕磕绊绊,破碎的晶甲与岩壁摩擦,发出刺耳的声响,生命的气息如同即将熄灭的烛火,微弱得令人心焦。
卡拉斯咬紧牙关,架构师的力量大部分用于维持暗爪不被彻底拖垮,小部分如同触角般探向前方,规避着能量导管最密集的区域,循着记忆中来时的路拼命冲刺。
他脑中飞速回闪着在石碑处获得的破碎信息——古老的秩序碎片、被镇压的“虚无之影”、建立其上却反被利用的星核共鸣阵列,以及那条直指被侵蚀核心的隐秘路径。
真相惊人,且关乎整个翡翠环礁的存亡。
不知过了多久,仿佛穿越了漫长的时间,前方终于出现了那道通往宫殿底层的石门轮廓。石门依旧紧闭,但门缝下方透出的微光此刻却如同救赎的灯塔。
就在他们接近石门的瞬间,石门猛地向内打开!拉文德尔大师和几名气息凝重的宫廷法师正站在门后,他们脸上带着惊疑与凝重,显然监测到了阵列深处传来的异常剧烈波动。
“怎么回事?!”拉文德尔大师看到卡拉斯拖着奄奄一息的暗爪冲出,脸色骤变。暗爪此刻的状态比进入时糟糕了数倍,体表不仅黯淡无光,更缠绕着那股令人极度不适的灰黑色死寂气息,伤势触目惊心。
“找到了…扰动根源…”卡拉斯剧烈喘息着,几乎脱力,但他强撑着站直身体,目光锐利地看向拉文德尔,“立刻…带我去见公主殿下!情况远超预估,关乎环礁根基!”
他的语气带着不容置疑的急迫和一种洞悉真相后的沉重。拉文德尔大师深深看了他一眼,又扫过重伤的暗爪,没有多问,立刻对身旁的法师吩咐:“快!带他们去医疗室,用最高规格的‘生命泉水’稳定伤势!你,随我去见公主!”
两名法师上前,小心翼翼地用悬浮法术托起暗爪,迅速离去。卡拉斯拒绝了搀扶,深吸几口气,压下翻腾的气血和灵魂的疲惫,紧跟拉文德尔大师,再次走向那座宏伟的明珠宫。
这一次,他们没有经过繁复的通报,拉文德尔大师直接动用权限,带着卡拉斯穿过数道警戒森严的门户,来到了艾莉安娜公主日常处理政务的偏殿书房。
书房不如王座厅宏伟,却更加精致典雅。四壁书架上陈列着无数典籍和卷宗,空气中弥漫着书卷和淡淡墨香。
艾莉安娜公主正站在一幅巨大的环礁地图前,听闻脚步声,她转过身。她依旧穿着便装,长发简单地束在脑后,但那双碧色眼眸中的沉静与威仪丝毫不减。
“大师,卡拉斯学者,”她的目光落在卡拉斯狼狈却异常坚定的身影上,没有寒暄,直接切入核心,“阵列深处发生了什么?你们发现了什么?”
卡拉斯没有浪费时间,言简意赅地汇报:“殿下,星核共鸣阵列的扰动,根源并非内部故障或外敌入侵。而是阵列建立的基础之下,镇压着一个古老的‘虚无之影’,阵列的能量无意中滋养了它,导致其力量——我们称之为‘寂无之息’——侵蚀了阵列基座,并腐化了守卫。”
他略去了石碑传递的关于更古老秩序碎片的具体信息,只点明最关键的现实威胁。
“寂无之息?”艾莉安娜公主重复着这个陌生的词汇,翡翠般的眼眸微微眯起。
“一种从存在层面进行‘否定’的力量,侵蚀生命,瓦解秩序。”卡拉斯解释道,同时指向自己身上尚未完全散去的、源自那洞窟的冰冷气息,“我的伙伴,正是被这种力量所伤。而在阵列深处,我们遭遇了被腐化的古代守卫,其力量远超寻常。更重要的是,我们找到了一条未被记录的路径,直指阵列核心区域——那里,已被浓郁的寂无之息严重侵蚀,是所有异常波动的最终源头!”
他停顿了一下,语气沉重而肯定:“殿下,问题不在表层,而在根基。若不尽快净化被侵蚀的核心,整个星核共鸣阵列的崩溃,只是时间问题。届时,环礁的防御、能量平衡,乃至稳定,都将不复存在。”
书房内一片寂静。拉文德尔大师面露骇然,显然这个结论完全超出了他们之前的推测。艾莉安娜公主站在原地,目光凝视着卡拉斯,仿佛在判断他话语中的每一个字的真伪。
片刻后,她缓缓开口,声音依旧平稳,但其中多了一丝冰冷的锐利:“你声称找到了通往核心的路径?证据。”
卡拉斯抬起手,架构师的意志凝聚,依据记忆中石碑投射的影像,在空中勾勒出那条复杂而隐秘的能量路径图,终点正是那个被灰黑气息包裹、不断脉动的巨大光团。
“这就是路径。至于证据…”卡拉斯看向艾莉安娜公主,“殿下可以立刻派人,按照我所指出的几个外围异常节点向下深挖,必能发现基座岩石被寂无之息侵蚀的痕迹。或者,感知一下此刻阵列核心区域的能量读数,是否被一种冰冷的、充满否定意味的波动所覆盖?”
艾莉安娜公主没有去看那能量路径图,她的目光始终锁定着卡拉斯的脸,似乎在审视他的灵魂。良久,她微微侧首,对拉文德尔大师吩咐道:“立刻核实。”
拉文德尔大师躬身领命,迅速退下。
书房内只剩下卡拉斯和艾莉安娜公主。公主走到窗边,望着外面秩序井然的宫廷花园,阳光洒在她身上,却仿佛驱不散那骤然降临的阴影。
“寂无之息…虚无之影…”
她轻声自语,然后转过身,碧色的眼眸中首次清晰地映出卡拉斯的倒影,那目光仿佛要将他彻底看穿,“卡拉斯学者,你和你伙伴的出现,以及你们带来的消息,太过巧合,也太过惊人。”
她向前一步,无形的压力弥漫开来。
“告诉我,你究竟是谁?来自何方?为何会对这种连王室记载中都未曾明确提及的‘寂无’,如此了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