晨光再次透过石门缝隙,为沉寂的殿堂带来熹微。经过一夜的深度休息,众人的气色明显好转。
水手们不再是一副濒死的萎靡,眼中重新有了神采,尽管面对未来依旧忐忑,但求生的欲望已压倒了一切。
老巴尔将最后几块处理好的【纯净混沌水晶】分发给众人。水晶内蕴含的混沌能量被卡拉斯以架构师之力初步梳理、中和了其中的狂暴特性,变得相对温和,足以被缓慢吸收,维持身体所需。
卡拉斯站在那池光芒略显黯淡的净化之泉旁,目光扫过聚集过来的幸存者们——老巴尔,以及六名伤痕累累却眼神坚定的水手。暗爪庞大的身躯卧在一旁,燃烧着暗金火焰的竖瞳半开半阖,无形的威压让这片空间显得格外肃穆。
“我们有三条路。”卡拉斯的声音清晰而平稳,打破了沉寂,“第一,尝试修复外面的‘翠风号’残骸。我们找到了这些水晶,或许能提供临时动力。好处是,船只相对熟悉,一旦修复,我们拥有一定的自主性。坏处是,修复工作艰难,材料奇缺,且不确定这片‘平静期’能持续多久,一旦再次陷入狂暴海域,以残骸的状态,凶多吉少。”
他顿了顿,继续道:“第二,启动下层那个古老传送阵。好处是,如果成功,可能瞬间脱离沸涌之域,抵达一个未知但可能安全的地点。坏处是,坐标固定且另一端状况不明,强行启动风险极高,很可能迷失甚至被空间乱流撕碎。”
“第三,”他最后说道,目光投向殿堂深处那些刻满符号与图谱的石板,“留在这里,深入研究这座遗迹。这些石板可能记载了更多关于这片海域、乃至离开的方法。好处是相对安全,可能获得更多知识和力量。坏处是,时间不确定,等于将命运完全寄托于未知的发现,并且要时刻防备混沌核心可能的恢复与反扑。”
他将选择权摆了出来,没有独断专行。经历了生死与共,这些幸存者有权知道并参与决定自己的命运。
水手们面面相觑,低声议论起来,脸上写满了纠结与不安。修复船只听起来最实在,但希望渺茫;传送阵诱惑巨大,却如同赌博;留在遗迹看似稳妥,却可能坐困愁城。
老巴尔沉默了片刻,看向卡拉斯,恭敬地问道:“大人,您的判断呢?您和暗爪大人…更倾向于哪一条路?”
所有人的目光都集中到了卡拉斯身上。
卡拉斯没有立刻回答,他走到那些古老石板前,手指拂过上面冰冷的刻痕。“这座遗迹的主人,曾经试图驾驭混沌,他们失败了。但他们的知识和尝试,本身就是一个巨大的宝藏。彻底解读这些,或许能让我们真正理解沸涌之域,甚至找到安全航行其中的方法。”
他话锋一转,又看向下层阶梯的方向:“而那个传送阵…风险虽大,却可能是最快的捷径。另一端无论是什么,总好过在这里被动等待。”
最后,他望向石门缝隙外那片暂时平静的海域:“修复船只,是基于我们现有条件的务实之举,但也是最没有把握的一条路。”
他转过身,目光坚定起来:“我的建议是,不做单一选择。我们时间有限,必须并行。”
“老巴尔,你带两个人,负责清点‘翠风号’残骸所有可用的部分,评估修复的可能性,哪怕只是制造一个能勉强航行的木筏。同时,利用找到的工具,尝试采集礁石群中可能存在的、具有一定浮力或韧性的特殊海生植物或矿物。”
“其余人,轮流协助老巴尔,并负责警戒。这片平静不会持续太久,我们必须时刻警惕。”
“而我,”卡拉斯看向暗爪,暗爪也抬起巨大的头颅,与他目光交汇,“我会和暗爪一起,全力解读这些石板,并尝试与下层传送阵建立更深的联系,看能否稳定其坐标,或者至少,确认另一端的状况。”
这是一个大胆而务实的计划。不将希望完全寄托于某一条路,而是多线并进,充分利用现有资源和时间。
老巴尔眼中露出钦佩之色,立刻躬身:“是,大人!我们这就去办!”他点了两个看起来体力恢复最好的水手,毫不犹豫地走向石门,开始研究如何从内部安全开启它。
其他水手也纷纷行动起来,有的开始整理所剩无几的物资,有的则主动到石门附近担任警戒。
卡拉斯不再耽搁,与暗爪一起,再次沉浸到那些古老的石板之中。这一次,有了之前的基础,加上暗爪蜕变后对混沌能量本质的更深层直觉,他们的解读速度快了许多。
石板上的符号不再是天书,逐渐显露出其意义。它们确实记载着一种独特的“混沌导航术”,并非强行对抗混沌乱流,而是像冲浪者驾驭海浪一样,感知能量的细微流向与频率,寻找其中的“路径”与“间隙”。
还有一些图谱,描绘了沸涌之域内部几个相对稳定的能量节点,似乎是那个古老种族建立的临时锚点或前哨站。
同时,卡拉斯分出一部分心神,不断以架构师的感知去触碰下层那个传送法阵。他不再试图强行启动,而是像解码一样,细细感悟法阵结构中蕴含的空间信息,试图从中剥离出关于目标坐标的蛛丝马迹。
时间在紧张而有序的探索中缓缓流逝。
石门被老巴尔他们设法从内部打开了一道可供人出入的缝隙,外面的阳光和略带腥咸的新鲜空气涌入,让人精神一振。他们开始小心翼翼地清理缠绕在残骸上的海藻与污物,评估着损坏程度。
一切都似乎在向着好的方向发展。
然而,就在下午时分,负责警戒的水手突然发出了低沉的警示哨音!
卡拉斯和暗爪瞬间警觉,冲到石门边。
只见远方原本相对平静的海面,开始泛起不正常的涟漪。天空那短暂的湛蓝再次被缓慢汇聚的混沌色彩侵蚀。空气中那种令人不安的躁动感,正在重新加剧。
“平静期…要结束了。”老巴尔看着远方,声音干涩。
比他们预想的,要快得多。
决策的时刻,被大大提前了。他们必须在混沌再次彻底吞噬这片海域之前,做出最终的选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