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1章：茶歇时间的模拟，绝境中的变数
等待，是一种无声的酷刑。
沈铭回到招待所的房间，将自己扔进那张吱呀作响的单人沙发里。一夜未眠的疲惫如同潮水，一波波冲击着他的神经，但他却毫无睡意。大脑像一台超频运转的机器，每一个零件都在发烫，嗡嗡作响。
他盯着天花板上那圈浅黄色的霉渍，像是能从中看出一幅错综复杂的地图。张伟的那通电话，那句“下下周三”，像一根引线，点燃了他计划中最疯狂的部分，也开启了一场与时间的赛跑。
时间在房间里流淌得异常缓慢。窗外，从清晨的鸟鸣，到中午的蝉噪，再到下午慵懒的阳光，每一个声音，每一寸光影的变化，都仿佛在拉扯着他的耐心。他站起身，在房间里踱步，廉价地毯被他踩出一条模糊的路径。他想抽烟，手伸进口袋，摸到的却是空空如也的烟盒。那包用来换取“地图”的华子，是他身上最后一包。
他走到窗边，看着楼下县委大院里来来往往的人影。每个人都步履匆匆，表情各异，他们是这个庞大系统里一个个运转的齿轮，遵循着既定的规则和秩序。而他，正试图用一己之力，用一份在别人看来荒诞不经的报告，去撬动整个系统的走向。
就在他心烦意乱，几乎要忍不住再次开启模拟器推演一些无关紧要的小事来分散注意力时，口袋里的手机发出了“嗡”的一声轻响。
不是电话，是一条微信消息。
沈铭的心脏猛地一跳，他几乎是颤抖着手拿出手机。屏幕上，是张伟的头像。点开，是几张连续发送过来的照片，拍摄得有些歪斜，显然是在匆忙中完成的。
“照片发你了，沈主任。能搞到的就这些了，你自己看吧。别外传啊。”
后面跟了一个“嘘”的表情。
沈铭的手指有些发僵，他一张张点开那些照片。
第一张，是《全市扶贫工作现场会（青云站）会议议程》的草案。上面清晰地列着会议时间：下下周三，上午九点至十一点半。其中，“茶歇时间”四个字被标注在十点到十点十五分之间，整整十五分钟。
第二张和第三张，是会场座位布置的草图。县大礼堂的平面图上，一个个方框代表着座位，上面用潦草的字迹标注着单位和人名。最前排正中的主桌，一个方框被重重地画了个圈，旁边标注着三个字——“刘副市”。果然是刘副市长。他的位置，距离普通参会人员的区域，隔着至少二十米的距离，中间还隔着一条宽阔的过道和两排市里各部门领导的座位。
第四张，是密密麻麻的参会人员名单。从市里到县里，发改、财政、国土、农业、文旅……所有相关的单位一把手，悉数在列。
沈铭将手机连接到电脑，把这几张照片下载下来，放大到全屏。他没有急着思考，而是发动了【过目不忘】技能，将上面的每一个名字、每一个时间节点、每一个座位的位置，都像是用刻刀一样，深深地烙印在脑海里。
然后，他闭上眼，在心中默念：“系统，开启模拟。”
【官场人生模拟器已启动。】
【锁定事件：茶歇时间递交报告。】
【锁定目标：刘副市长。】
【当前情报已录入，正在进行场景构建……构建完毕。】
【是否开始模拟？】
“是。”
幽蓝色的光幕在沈铭的意识中展开，县大礼堂的场景变得无比真实。他能“看”到穿着白衬衫的与会人员，能“听”到他们低声交谈的声音，能“闻”到空气中混杂着茶香和文件油墨的味道。
【模拟开始。】
“叮铃铃——”
清脆的铃声响起，宣告着茶歇时间开始。主桌上的领导们站起身，在工作人员的引导下，走向休息室。其他参会人员则三三两两地聚在一起，或去往走廊吸烟，或在原地活动。
【方案一：直接穿越。】
模拟中的沈铭深吸一口气，整理了一下衣领，迈开步子，径直朝着主桌的方向走去。他的目标很明确，就是刘副市长刚刚离开的座位，只要把报告放在那里，总会被发现。
他刚走过两排座位，一名佩戴着“会务”袖章的年轻工作人员就拦在了他面前。
“同志，你好。请问你有什么事吗？前面是市领导的区域。”年轻人的语气很客气，但眼神里带着警惕。
“我……我是县委办的，有点材料想……”
“请出示你的证件。”
模拟中的沈铭拿不出能够进入核心区域的特别通行证。
【结局：你被会务人员礼貌地请回了原位。你的异常举动引起了安保人员的注意，在接下来的时间里，至少有两道目光始终锁定在你身上。】
【失败。】
沈铭的眉心拧成了一个疙瘩。
“继续。”
【方案二：声东击西。】
场景重置。茶歇开始，模拟中的沈铭端起一杯热茶，走向过道。他“不经意”间，和一个正在高谈阔论的局长撞在了一起。
“哎哟！”
滚烫的茶水泼了那位局长一身，对方惊叫起来，场面顿时有些混乱。周围的人都围了过去。
趁着这个机会，模拟中的沈铭压低身子，像一只敏捷的猫，试图从人群的缝隙中穿过。
然而，他低估了现场的安保。他刚跑出没几步，两个身穿黑色西装、耳朵里塞着耳机的便衣人员，就鬼魅般地出现在他面前，一左一右，像两把铁钳，架住了他的胳膊。
“同志，请跟我们来一趟。”
【结局：你被当成蓄意制造混乱的不稳定分子，直接带离了会场。你的报告，在你被架走的时候，从怀里滑落，掉进了一个无人注意的垃圾桶里。】
【失败。】
冷汗，从沈铭的额角渗了出来。
“继续！”他的声音带上了一丝不易察觉的沙哑。
【方案三：借刀杀人。】
场景再次重置。这一次，模拟中的沈铭没有自己行动。他在茶歇期间，找到了一个端着茶盘的服务员，将他拉到角落，塞给他一沓钱，并许诺了种种好处。
“小兄弟，帮个忙。把这份文件，放到主桌中间那个位置上。就说是补充材料。”
那年轻的服务员看着厚厚一沓钱，犹豫了片刻，最终还是点了点头。
他端着茶盘，低着头，一步步走向主桌。一切似乎都很顺利。
就在他弯腰，准备将报告放在桌上的瞬间，一只手按住了文件。
是刘副市长的秘书。他一直寸步不离地守在附近。
秘书拿起报告，翻看了一眼封面，眉头立刻皱了起来。他抬头，目光如电，扫向全场，最终定格在那个还没来得及走远的服务员身上。
【结局：服务员被当场控制。不到五分钟，他就把你供了出来。你因“试图通过不正当手段影响领导决策”，被记大过处分，并被调离县委办，发配到县档案局看管故纸堆。】
【失败。】
……
【方案四：伪造身份……失败。】
【方案五：触发火警……失败。】
【方案六……失败。】
一连串血红的“失败”二字，像重锤一样，反复敲打着沈铭的神经。他感觉房间里的空气都变得稀薄起来，压得他喘不过气。那1.3%的成功率，此刻看来，就像一个冰冷的嘲讽。
他颓然地靠在沙发上，目光扫过电脑屏幕上那张密密麻麻的参会名单。每一个名字，都代表着一道他无法逾越的屏障。
难道真的没有办法了吗？
就在他心底升起一股绝望之际，他的目光，无意中扫过了名单的最末端。那是几个不起眼的、被安排在会场最后排角落里的座位。
【媒体席】
他的视线，定格在其中一个名字上。
——市电视台，钱晓晓。
是她！那个一头短发，眼神清亮，总是带着一股理想主义气息的女记者。从青云镇的旅游宣传，到后来的校友捐款，她帮了自己不止一次。
一个念头，如同闪电，划破了沈铭脑中的混沌。
记者！他们是会场里唯一可以名正言顺四处走动、甚至进行拍摄和采访的“自由人”！他们的活动范围，远比普通参会人员要大得多！
沈铭的心脏，重新剧烈地跳动起来。他死死地盯着“钱晓晓”三个字，仿佛那不是一个名字，而是一把能打开所有死路的钥匙。
可是，凭什么？他凭什么让钱晓晓去冒这个风险？这份报告一旦被发现，对他而言是政治前途的断绝，对钱晓晓而言，同样可能意味着职业生涯的终结。她是一个记者，有自己的职业操守，不是他沈铭可以随意利用的工具。
把他一个人拖下水，和把一个无辜的人也拖下水，是完全不同的两码事。
沈铭的内心，陷入了前所未有的挣扎。
就在这时，他脑海中的模拟器光幕，突然闪烁了一下。所有血红色的“失败”路线瞬间黯淡下去，一条全新的、散发着微弱金光的路线，缓缓浮现。
【检测到关键变数：钱晓晓。】
【路线修正中……最优路径重新推演……】
【唯一幸存方案（修正版），成功率：12.5%】
成功率……从1.3%跃升到了12.5%！
沈铭的瞳孔骤然收缩。这个数字，依旧低得吓人，但相较于之前的万分之一，已经是天壤之别！
他迫不及待地看向那条新路线的具体内容。
【核心操作：说服钱晓晓。你不能欺骗，不能利诱，你必须用你计划的全部价值与愿景，以及石头村最真实的困境，去打动她。让她不是在“帮你”，而是在践行她作为一名记者的“使命”。】
【最终行动方案：由钱晓晓在茶歇期间，以“补充采访素材”为由，接近刘副市长。在递交一份常规新闻稿的同时，将你的报告夹在其中，一并放在桌上。】
【关键节点：你的说辞，必须能让她心甘情愿地，将自己的前途，押在这12.5%的成功率上。】
沈铭看着最后那行字，感觉自己的呼吸都停滞了。
这已经不是一场官场上的博弈，而是一场人性的豪赌。他要赌的，是一个有理想、有正义感的记者，在面对一个疯狂但可能改变无数人命运的计划时，会做出怎样的选择。
他拿起手机，通讯录里，钱晓晓的名字静静地躺在那里。他的拇指悬在拨号键上，却感觉重如千斤。
按下这个键，就意味着他将不再是一个人战斗。他也将把另一个人的命运，绑在自己这辆失控的战车上。
电话，是打，还是不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