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朕打算下旨,为你二人赐婚。你捐献钱粮,为国分忧,朕赐你一位贤良淑德的正妃,为你打理后院,开枝散叶。如此一来,你既得了美名,又得了美人,岂不是两全其美?”
李成笑眯眯地看着李修,仿佛在给一个不懂事的孩子糖吃。
李修心里却是一片雪亮。
赐婚?
说得好听!
孙太傅是朝中有名的清流领袖,门生故吏遍布天下,最是讲究礼法规矩。把他家的女儿嫁给自己,不就是等于在自己身边安插了一个最顶级的眼线吗?
而且,这个女人一旦成了正妃,那探春、宝钗她们,就都得屈居其下。
到时候,后院肯定不得安宁。
李成这是想用一个女人,来彻底掌控自己啊!
李修心中杀机一闪而过,脸上却露出了受宠若惊的表情。
他看着李成,眼神里充满了“惊喜”和“惶恐”,嘴巴张了张,半天说不出话来。
“怎么?皇弟可是不满意?”
李成看着李修那副呆头鹅的样子,以为自己的计策奏效了,嘴角不由得露出了一丝得意的笑容。
在他看来,李修这种好色之徒,听说皇帝要给他赐一个才貌双全的正妃,还不乐得屁颠屁颠的?
只要他点了头,那钱粮的事情,自然也就好办了。
然而,李修接下来的反应,却大大出乎了他的意料。
只见李修“扑通”一声,直接从椅子上滑了下来,跪在了地上,脸上满是惶恐和不安。
“皇兄!万万不可!臣弟……臣弟不配啊!”
他这一跪,把李成都给跪懵了。
“你……你这是做什么?快起来!”李成皱起了眉头,“堂堂燕王,朕的亲弟弟,有什么配不上的?”
“皇兄,您有所不知啊!”李修抬起头,一脸的“真诚”和“惭愧”。
“臣弟是个什么德行,您又不是不知道。我就是个大老粗,在军营里待惯了,满嘴脏话,大字不识几个,除了打仗杀人,啥也不会。”
“您说的那位孙家小姐,是太傅家的千金,肯定是知书达理,满腹经纶的大家闺秀。让她嫁给我这么一个粗鄙武夫,这……这不是糟蹋人家姑娘吗?”
他一边说,一边使劲摇头,脸上写满了“我很有自知之明”的表情。
“臣弟自己是什么人,自己清楚。我就喜欢那些没什么文化,但身段好,会伺候人的小家碧玉。您要是把那么一位高门淑女赐给我,我们俩说话都说不到一块儿去,那日子还怎么过?”
“到时候,她天天跟我讲之乎者也,我天天跟她讲砍人放火,不出三天,她不得被我气死?再说了,我这人脾气不好,喝多了还喜欢动手……万一失手把她给……”
李修说到这里,赶紧闭上了嘴,一副说漏嘴的惊恐样子。
这番话,说得要多粗俗有多粗俗,要多混账有多混账。
直接把自己塑造成了一个不学无术、毫无品味、甚至还有家庭暴力倾向的绝世渣男。
李成听得眼角直抽抽,脸色一阵青一阵白。
他想过李修会推辞,但万万没想到,他会用这种自污到毫无底线的方式来推辞!
这简直是把自己的脸面扔在地上,还用脚使劲踩了几下。
偏偏,他说的这些,又完全符合他平日里表现出来的“莽夫”人设。
让人听了虽然生气,但又觉得……好像确实是这么个道理。
让一个满腹诗书的大家闺秀,去嫁给一个只会杀人和玩女人的粗鄙王爷,这确实有点……不人道。
李成被他这通胡搅蛮缠给弄得彻底没脾气了。
他还能说什么?
难道逼着他说“你不是粗鄙武夫,你配得上大家闺秀”?
那不是自己打自己的脸,承认自己看错人了?
“你……你……”李成指着他,你了半天,最后只能无奈地叹了口气,“你给朕起来!像什么样子!”
“皇兄,那这婚事……”李修小心翼翼地问道。
“罢了罢了!”李成不耐烦地挥了挥手,“既然你烂泥扶不上墙,朕也懒得管你!朕的好心,全当喂了狗了!”
“嘿嘿,皇兄别生气嘛。”李修从地上爬起来,又恢复了那副嬉皮笑脸的样子,
“臣弟也是为了孙家小姐好不是?不过皇兄您放心,这钱粮的事儿……您都开口了,臣弟就算砸锅卖铁,也得给您凑上!”
他拍着胸脯,一副豁出去的样子。
“这样吧,臣弟回去清点一下,先给您凑个……五十万两白银,外加二十万石粮食,您看怎么样?这可是臣弟一半的家底了!”
他脸上那肉痛的表情,仿佛心都在滴血。
李成看着他这副样子,心里又好气又好笑。
虽然五十万两跟自己的预期差了不少,但有总比没有强。
而且看他这抠搜的样子,能拿出这些,估计也真是极限了。
最重要的是,他拒绝了婚事,这就让李成安插眼线的计划落了空,虽然有些不爽,但也让他对李修的戒心,又降低了几分。
一个连送上门的美人正妃都不要,宁愿抱着钱过日子的蠢货,能有什么大出息?
“行吧。”李成点了点头,算是同意了,“三天之内,把钱粮送到户部。记住,这是你自愿捐的,不是朕逼你的。”
“明白明白!臣弟明白!”李修点头如捣蒜。
……
从皇宫出来,坐上回府的马车,李修脸上的嬉皮笑脸瞬间消失,取而代之的是一片冰冷的沉思。
马车行至半路,谋士徐茂悄然上了车。
“王爷,事情如何?”
“他想给我赐婚。”李修淡淡地说道。
徐茂闻言,脸色一变:“是太傅孙家?”
“看来你早就猜到了。”李修看了他一眼。
“这是意料之中的事情。”徐茂苦笑道,“这是最简单,也是最有效的制衡之术。一个正妃的名分,足以在王府内掀起滔天巨浪。皇上这一招,又毒又准。”
“是啊,可惜,他用错人了。”李修冷笑一声,“他以为本王是见了女人就走不动道的蠢货,却不知道,本王想要的,从来就不是一个空有家世背景的花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