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梅知雪果然派老仆送来了《锁元固脉诀》的玉简,并要求沈和前往他的药庐,进行第一次“治疗”。
沈和将神识沉入玉简,仔细研读。这法诀表面上看,确实是稳固经脉、锁住元气的高明法门,运行起来能极大减轻外力抽取生机时的痛苦,并略微加速自身生机的恢复。
但以沈和远超同阶的神魂境界和对灵力运转的敏锐感知,
他很快发现了其中几处极其隐晦的关窍——这些关窍若在修炼时稍加改动,便会在体内形成数个微不可查的“灵枢节点”。
这些节点平时无害,甚至有助于灵力运转,但若被特定法门引动,立刻就会成为禁锢灵力、甚至反向控制生机的枷锁!
“果然留了后手。”沈和心中冷笑。
这梅知雪,心思缜密,手段也够阴险。他若真是个渴望解毒的普通修士,恐怕在感激涕零中修炼此法,不知不觉就成了对方砧板上的鱼肉,生死不由己。
不过,这对沈和而言,并非绝路,反而是机会。
他拥有“情绪熔炉”和远超表面的神魂力量,完全可以在修炼时,暗中扭曲那几个关键关窍的灵力走向,使其形成的“灵枢节点”看似存在,
实则核心控制权掌握在自己手中。这需要极其精微的操控力,如同在头发丝上雕刻,稍有不慎便会引发功法反噬,但沈和决定冒险一搏。
他花了半日时间,暗中将《锁元固脉诀》按照自己的理解进行了“无害化”篡改,确保表面运行无误,内里却埋下了自己的暗门。
然后,他才“依言”开始修炼,表现出初步掌握的迹象。
午后,沈和来到梅知雪的药庐。药庐内弥漫着各种灵植和药石的气味,有些清香扑鼻,有些则带着诡异的腥甜。
梅知雪坐在一个蒲团上,面前摆放着一个白玉小碗和几样奇特的银质工具。
他依旧穿着那身月白云纹的宽大袍子,脸色在药庐略显昏暗的光线下,更显苍白。
“开始吧。”梅知雪没有多余寒暄,示意沈和坐在他对面。
沈和依言坐下,运转起“修炼成功”的《锁元固脉诀》,将体内那丝经过伪装的星辰生机微微引动,汇聚于腕脉处。
梅知雪伸出冰冷的手指,再次搭上他的手腕,仔细感知了片刻,似乎在确认锁元诀的效果和生机的位置。
然后,他拿起一枚细如牛毛的银针,针尖闪烁着幽蓝的光泽,显然淬有特殊药物。
“放松,会有些许痛楚。”梅知雪的声音平淡无波。
银针精准地刺入沈和腕脉要穴!一股尖锐的刺痛传来,
紧接着,沈和便感觉到自己汇聚的那丝星辰生机,开始不受控制地、缓慢而稳定地通过银针,被抽离出体外,注入那个白玉小碗中!
痛!确实是刮骨抽髓般的剧痛!即便有篡改版的锁元诀减轻了大半,那源自本源的剥离感依旧清晰无比!
沈和额角瞬间渗出冷汗,脸色发白,身体微微颤抖,这反应倒有七分是真。
他死死咬紧牙关,维持着锁元诀的运转,同时全力催动情绪熔炉,并非吸收,
而是模拟出一种“生机被强行剥离”的剧烈痛苦与“虚弱”情绪,并将其放大,传递给梅知雪感知(如果他能感知到的话),以佐证自己的“不堪重负”。
梅知雪神情专注地看着白玉小碗中那缕氤氲着星辉、看似纯净无比的生机,眼中闪过一丝极淡的满意。
他抽取的量控制得极其精准,恰好是会让沈和感到痛苦和损耗,却又不会真正伤及根本(在他看来)的程度。
整个过程持续了约莫一炷香的时间。当梅知雪拔出银针时,
沈和几乎虚脱地靠在案几上,大口喘息,眼神都有些涣散(演的,但也很累)。
梅知雪看着白玉小碗中那小半碗散发着柔和星辉的液体,小心翼翼地将它封存好。然后,
他看向“虚弱”的沈和,递过去一颗龙眼大小、碧绿剔透的丹药。
“回春丹,补益元气。”他言简意赅。
沈和“艰难”地接过丹药,感知到其中蕴含的精纯生命能量,确实是上好的滋补丹药,并无异常。
他心中冷笑,打一棒子给个甜枣,手段倒是熟练。
他服下丹药,一股温和的药力化开,滋养着因“被抽取”而显得空乏的身体。
“感觉如何?”梅知雪问道,目光平静地观察着沈和的反应。
“多谢公子……丹药很有效。”
沈和声音沙哑,带着“劫后余生”的庆幸,“只是……这抽取生机之法,实在……太过煎熬。”
他表现出恐惧与后怕。
“习惯便好。”梅知雪淡淡道,“锁元诀需勤加修炼,
下次会轻松些。今日起,你便留在药庐,协助我处理药材,辨识药性。”
这便是“试药辨毒”的开始了。
沈和心中明了,这是梅知雪要进一步观察他、试探他,甚至可能利用他来做一些危险的药物试验。
他面上露出顺从之色:“是,公子。”
接下来的几日,沈和便留在了药庐。
梅知雪会拿出各种千奇百怪的药材,有些是珍稀灵植,有些是剧毒之物,让他辨识药性,甚至亲自品尝微量,描述感受。
这对沈和而言,既是挑战,也是机会。他本就心思缜密,对灵力药性感知敏锐,又有情绪熔炉可以分析、转化部分药力,
总能给出精准甚至超出梅知雪预期的答案,偶尔还会“不经意”地提出一些独到的见解,展现出不俗的“天赋”。
梅知雪对他的“表现”似乎颇为满意,虽然依旧神色冷淡,
但分配给他的任务逐渐变得核心,甚至偶尔会与他讨论一些深奥的药理问题。
沈和则在一次次“试药”中,暗中分析着梅知雪炼药的手法、倾向,以及他身体状态的细微变化。
他发现,梅知雪炼制的药物,大多与维系生机、弥补本源相关,
但其中往往夹杂着一些极其隐晦的、连他都一时难以完全解析的诡异成分,似乎……在试图平衡或者压制着什么。
这位“生命源主”,身上的秘密,恐怕比星辰道子云无涯还要复杂。
这一日,梅知雪正在炼制一炉香气异常馥郁的丹药,到了关键时刻,
药鼎却忽然剧烈震动起来,鼎内灵气狂暴冲突,隐隐有炸炉的迹象!
梅知雪脸色一白,急忙打出数道法诀试图稳住,
但似乎力有未逮,嘴角甚至溢出了一丝鲜血,显然牵动了旧疾。
机会!
沈和眼中精光一闪。他立刻上前,看似帮忙,
实则暗中调动那丝被篡改的锁元诀灵力,模拟出一种温和的、带着安抚属性的生机波动,悄无声息地渡入药鼎之中。
这股波动恰好中和了鼎内最狂暴的那股药力冲突,如同在沸腾的油锅里滴入一滴冷水,瞬间让躁动的灵气平复了下来。
梅知雪诧异地看了沈和一眼,随即抓住机会,迅速完成最后的凝丹步骤。
丹成!三颗龙眼大小、萦绕着七彩霞光的丹药静静躺在鼎底,药香沁人心脾。
梅知雪看着丹药,又看了看脸色“苍白”、似乎因刚才强行出手而“损耗过度”的沈和,沉默了片刻,缓缓道:
“你刚才用的,不是锁元诀。”
药庐内的空气,瞬间凝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