决赛当天的演武场，比往日更热闹了几分。
不仅外门弟子来了个七七八八，连不少内门弟子也闻讯赶来，都想看看这位靠“回春通络操”和“飘香断魂屁”一路闯到决赛的百岁老头，究竟有何能耐，更想看看他怎么跟苏清晏这位天才弟子过招。
林风站在台下，手心直冒汗。他今天特意穿了件相对体面的衣服——还是王铁蛋送他的那件打了三个补丁的粗布衫，洗得发白，却还算干净。怀里揣着昨天研究了半宿的“卸力术”心得，旁边跟着啃灵果干的小豆芽，活像个要去赶集的老头，跟周围剑拔弩张的气氛格格不入。
“林老头，你别紧张。”小豆芽拍了拍他的胳膊，奶声奶气地说，“打不过就跑，苏清晏那么好看，肯定不会追着打你的。”
林风：“……” 这安慰还不如不说。什么叫“那么好看肯定不会追着打”？修仙界的打斗，跟好不好看有关系吗？
张师姐扛着她那面宝贝铜锣，挤到林风身边：“林师弟，加油！今天我把锣声敲重点，给你助威！实在不行……你懂的。”她说着，还冲林风挤了挤眼，意有所指地拍了拍他的肚子。
林风脸一红，赶紧摆手：“别别别，今天绝对不用那招。”他可不想在苏清晏面前丢这个人。
“第一场，外门弟子林风对战内门弟子苏清晏！”周师兄的声音在演武场响起，带着点难以言喻的期待。
全场顿时安静下来，所有目光都聚焦在林风身上。
林风深吸一口气，把小豆芽交给张师姐，整理了一下衣襟，一步一步地走上台。他的步伐不快，甚至有点蹒跚，却异常坚定。
苏清晏已经站在台上了。
她还是那身月白道袍，墨发用一根简单的木簪束起，脸上没什么表情，眼神平静地看着林风，既没有嘲讽，也没有轻视，就像在看一个普通的对手。
“苏师姐。”林风拱手行礼，声音有点发颤。
“林师弟。”苏清晏微微颔首，语气平淡，“点到为止即可，不必紧张。”
“好……好的。”林风点点头，心里稍微安定了些。看来苏清晏确实没打算真把他怎么样。
周师兄站在两人中间，高声道：“切磋开始！”
话音刚落，苏清晏动了。
她没有立刻发起攻击，只是身形微微一晃，就像一片柳叶般飘到了林风面前，速度快得让人看不清动作，却又带着一种说不出的美感。
林风吓了一跳，下意识地往后退了一步，摆出“回春通络操”的起手式——双脚分开，膝盖微弯，双手张开，像只随时准备起飞的老母鸡。
台下顿时响起一阵低低的笑声。
“哈哈哈！这姿势是准备跳操吗？”
“我就说他不行吧，苏师姐还没动手呢，他就吓成这样了！”
“嘘……小声点，别被苏师姐听到。”
苏清晏看着他那姿势，嘴角几不可察地弯了一下，快得让人以为是错觉。她伸出手，轻轻一掌拍向林风的肩膀，动作不快，力道也看着不大，却带着一股难以抗拒的气势。
林风脑子里瞬间闪过“卸力术”的要诀：“引而不发，顺其势，借其力……”他深吸一口气，身体猛地向后一仰，同时胳膊顺着苏清晏的来势往旁边一引，正是“回春通络操”里的“扩胸后摆式”，结合了卸力的技巧。
“嗤啦——”
一声轻响，林风的袖子被苏清晏的指尖扫到，撕开了一道口子，露出里面干瘦的胳膊。
虽然没被打到，但林风还是惊出了一身冷汗。刚才那一下，看似轻柔，实则蕴含着一股巧妙的力道，若不是他躲得快，这一掌就得结结实实地印在他肩膀上。
“不错。”苏清晏收回手，语气里带着一丝赞许，“懂得借力。”
林风喘着气，不敢大意，眼睛紧紧盯着苏清晏，生怕错过她的下一个动作。
苏清晏再次出手，这次是攻向他的小腹，掌风依旧轻柔，却封死了他闪避的路线。
林风心里一横，想起“卸力术”里的“以退为进”，索性不躲了，身体猛地向后一蹲，双手在身前画了个圈，正是“通络操”里的“俯身划圆式”，试图将苏清晏的力道引向地面。
“砰！”
两掌相交，林风只觉得一股温和却厚重的力道涌来，他的手臂瞬间被震得发麻，身体不由自主地向后滑出两步，差点坐在地上。
苏清晏却站在原地没动，眼神里闪过一丝惊讶。
她没想到，林风居然真的能接住她这一掌，虽然姿势狼狈，却硬生生卸掉了她七成的力道。这对于一个修为年龄0岁的天生绝脉来说，已经是不可思议的事情了。
“有点意思。”苏清晏的语气里多了点认真，“再来。”
她的身影再次晃动，掌法变得快了起来，时而攻向林风的上三路，时而扫向他的下盘，掌风飘忽不定，却始终留有余地，显然是真的在“切磋”，而不是“碾压”。
林风一开始还很狼狈，只能靠着“通络操”的灵活和卸力术的技巧勉强支撑，时不时还会被苏清晏的掌风扫到衣服，撕开几个口子，看起来像个被猫爪挠过的破布娃娃。
但渐渐地，他找到了感觉。
苏清晏的掌法虽然快，却带着一种独特的韵律，就像流水一样，看似柔和，却后劲十足。而林风的“通络操”恰好也是讲究顺应自然，两者居然有种奇妙的呼应。
他开始不再一味躲避，而是尝试着在苏清晏的掌风间隙穿梭，用“扭腰式”避开攻击，用“摆臂式”卸去力道，甚至偶尔还能借着苏清晏的力道，做出一些匪夷所思的闪避动作。
比如，苏清晏一掌推向他的左胸，他不躲不闪，反而猛地向左扭腰，同时右手在她手腕上轻轻一搭，借着那股推力，身体像个陀螺似的转了个圈，不仅躲开了攻击，还绕到了苏清晏身后。
虽然只是一瞬间，却让台下的人看得目瞪口呆。
“我的天！他居然绕到苏师姐身后了？”
“这是什么身法？比泥鳅还滑！”
“我看着怎么还是像通络操？就是转得快点！”
高台上的掌门和长老们也看得津津有味。
“你看你看，我就说这小子有天赋吧！”掌门拍着大腿，手里的拨浪鼓摇得“叮铃”响，“这卸力的法子，跟苏丫头的‘流水掌’还挺配！”
孙长老点点头，一边咳嗽一边说：“以柔克刚，以弱胜强……咳咳……这小子，是块好料子。”
小师叔公啃着灵果，含糊不清地说：“就是衣服破得有点快，跟我家地里的稻草人似的。”
演武场上，林风已经完全沉浸在这种奇特的“切磋”中了。他感觉自己的身体前所未有的灵活，那些平时练得滚瓜烂熟的通络操动作，在苏清晏的引导下，仿佛活了过来，每一个扭腰、每一次摆臂，都恰到好处。
他甚至开始能预判苏清晏的下一步动作，提前做出反应。
苏清晏也有些惊讶。她能感觉到，林风的身体虽然孱弱，却有着一种惊人的韧性，尤其是对力道的感知，敏锐得不像一个0岁修为的修士。他的通络操看似杂乱无章，实则暗合某种韵律，能最大限度地发挥他的身体优势。
“差不多了。”苏清晏突然开口，掌风一收，后退两步，看着林风，“你赢了。”
“啊？”林风愣住了，他还没反应过来，“我……我赢了？”他明明一直在挨打，衣服都破了好几处，怎么就赢了？
“你能在我手下撑过百招，还能借力卸力，已经很不错了。”苏清晏淡淡道，“这场切磋，你胜。”
全场先是一片寂静，随即爆发出雷鸣般的掌声和欢呼声。
“赢了！林老头赢了！”小豆芽举着拨浪鼓，在台下跳得老高。
张师姐激动得敲起了铜锣，“咚锵咚锵”的声音响彻演武场，比过年还热闹。
“我就知道他行！通络操天下第一！”
“以后我也要练通络操！太厉害了！”
林风站在台上，看着台下欢呼的人群，又看了看对面神色平静的苏清晏，突然有点不好意思。这哪是他赢了，分明是苏清晏让着他。
“苏师姐，这……”
“不必多说。”苏清晏打断他，语气依旧平淡，却带着一丝暖意，“你的‘回春通络操’，确实有可取之处。若能结合《经络详解》好好钻研，未必不能走出一条属于自己的路。”
她说完，转身走下台，留下林风一个人站在台上，手里还攥着被撕开的衣角，脑子里嗡嗡作响。
周师兄走上台，高声宣布：“本次宗门大比外门弟子第一——林风！”
掌声再次响起，比刚才更热烈了。
林风看着台下一张张兴奋的脸，突然觉得眼睛有点热。他一个来自地球的普通人，一个在逆生界被视为“废物”的天生绝脉，居然能站在这里，获得这么多人的认可。
这一切，像做梦一样。
他走下台，立刻被张师姐一群人围住了。
“林师弟！你太厉害了！连苏师姐都能打赢！”
“快教教我们那招‘陀螺转’！我刚才看得眼睛都直了！”
“走走走，回去庆祝！我今天刚晒了灵米，晚上煮灵米粥喝！”
林风被簇拥着往回走，小豆芽扒在他的肩膀上，兴奋地讲着刚才台下的趣事，张师姐的铜锣声一路响个不停，引得路人纷纷侧目。
路过内门区域时，他看到苏清晏正站在不远处的柳树下，手里拿着那本《经络详解》，似乎在等他。
林风让张师姐他们先走，自己带着小豆芽走了过去。
“苏师姐。”
苏清晏转过身，把《经络详解》递给林风：“你上次落在我那里的。”
林风接过书，这才发现书里夹着一张纸条，上面用清秀的字迹写着几行字：“通络操可结合流水掌的运力之法，引灵气于四肢，动中求静，静中生动。附：卸力术进阶图谱三式。”
林风看着那几行字，心里暖暖的。苏清晏不仅让着他，还特意为他研究了通络操的进阶之法。
“多谢苏师姐。”
苏清晏摇摇头：“只是随手为之。”她顿了顿，看着林风，“你可知，掌门已经决定，让你在内门旁听，跟着我学习基础功法。”
林风愣住了：“内门旁听？”
“嗯。”苏清晏点点头，“你的情况特殊，外门的功法对你帮助不大。跟着我学习，或许能更快入门。”
这简直是天大的好事！林风激动得说不出话来，只能一个劲地拱手：“多谢苏师姐！多谢掌门！”
“不必谢我，是你自己争取来的。”苏清晏的嘴角似乎又弯了一下，“明日一早，到我院子来。”
“是！”
看着苏清晏离去的背影，林风紧紧攥着手里的《经络详解》，感觉浑身充满了力气。
小豆芽趴在他耳边，小声说：“林老头，苏清晏好像对你有点不一样哦。”
林风脸一红，拍了他一下：“小孩子家家懂什么。”
“我懂！”小豆芽不服气，“就像张师姐看李师兄那样，眼睛里有光！”
林风：“……” 这小屁孩，懂的是不是太多了点？
回到丙字房，院子里已经热闹开了。张师姐带着几个师兄弟，正忙着生火煮灵米粥，赵师兄在一旁表演刚学的“陀螺转”，结果转得太急，一头撞在树上，引得众人哈哈大笑。
林风看着这热闹的场景，心里暖洋洋的。
他走到院子中央，看着那棵歪脖子柳树，想起刚来时的忐忑不安，想起跳广场舞时的尴尬，想起用屁打赢比赛的窘迫，再想起刚才苏清晏的指点和内门旁听的机会，突然笑了。
或许，天生绝脉真的不算什么。
或许，修仙之路，未必只有一条。
他的路，就是在这鸡飞狗跳的日常里，在这看似滑稽的通络操里，一步一步，慢慢走下去。
至于未来会遇到什么，会走到哪里……
林风抬头看了看天，夕阳正慢慢落下，给天空染上了一层温暖的橘红色。
管他呢。
只要身边有这些“奇葩”师兄弟，有惦记着灵肉包子的小豆芽，有偶尔会指点他的苏清晏，这条路，就一定很有趣。
他深吸一口气，加入了煮灵米粥的队伍。
“林师弟，快来！我这灵米放多了，你帮我尝尝咸淡！”张师姐举着勺子喊。
“来啦！”
晚风拂过，带着灵米粥的清香，吹散了一天的疲惫，也吹来了属于林风的，崭新的开始。
而他不知道的是，一场关于“回春通络操”能否正式纳入回春宗功法体系的讨论，正在长老院悄然展开，而他的名字，已经越来越频繁地出现在宗门高层的谈话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