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势在脚下缓缓抬升,林木渐疏。王钊能感觉到掌心的玉珏随着海拔升高而愈发温热,仿佛接近着什么重要的所在。冷锋始终领先他们十步左右,身影在嶙峋怪石间若隐若现,像一头警惕的雪豹。
石熊突然低喝,粗壮的手臂横在王钊身前。
山民蹲下身,指尖轻抚一块青石上的痕迹。那不是人类留下的印记,而是几道深深的爪痕,岩石边缘还沾着些许银灰色的毛发。
雾猿的痕迹。石熊眉头紧锁,它们在警告什么。
王钊闭目凝神,试图捕捉空气中的波动。除了远处追踪者若隐若现的敌意,他确实感觉到一种新的情绪——不是恶意,而是近乎焦急的劝阻。
冷锋从前方折返,手中捏着一根断裂的松枝。人为设置的障碍。他展示松枝的断口,很新鲜,不超过两个时辰。
三人交换了一个眼神。这意味着除了身后的追踪者,前方可能还有另一批人。
王钊摩挲着玉珏,忽然注意到玉石表面的云纹正在发生微妙变化。原本流畅的纹路中,有几处开始泛起极细微的光晕,指向东北方的一处山坳。
这边。少年毫不犹豫地转向。
冷锋审视着那个方向:那是绝壁。
守门人留下的路,往往在绝处逢生。王钊想起温泉谷的经历,信任这块玉珏吧。
他们转向东北,沿着陡峭的山脊行进。越往高处,空气越发稀薄,阳光却更加炽烈。王钊的额头渗出细汗,不只是因为劳累,更因为玉珏传来的温度在持续升高。
两个时辰后,他们站在了一处看似无路可走的断崖前。狂风卷着雪沫扑打在脸上,崖下云雾缭绕,深不见底。
路在哪儿?冷锋的声音被风吹得破碎。
王钊举起玉珏,对着阳光。奇妙的事情发生了——玉石中的云纹仿佛活了过来,在崖壁上投射出淡淡的光影,勾勒出一道悬浮在空中的透明阶梯。
石熊倒吸一口凉气,连冷锋都微微睁大了眼睛。
只有持玉之人能看见。王钊恍然大悟,所以追踪者永远找不到真正的路。
他率先踏出一步,靴底落在虚空,却传来坚实的触感。冷锋和石熊紧随其后,三人就这样行走在无形的阶梯上,如同漫步云端。
阶梯的尽头是一座嵌在雪山腹地的洞窟。洞口被冰凌覆盖,内部却温暖如春。最令人震惊的是,洞窟四壁刻满了发光的符文,那些光芒流转不定,映得整个空间如梦似幻。
守门人的藏书阁。王钊轻声说,仿佛怕惊扰了这里的宁静。
冷锋迅速检查了洞窟内部,确认安全后,开始研究那些发光的符文。石熊则守在洞口,警惕地注视着来路。
王钊沿着洞壁缓缓行走,指尖轻抚那些古老的文字。每当触碰一个符文,就有一段信息流入脑海——不是具体的文字,而是某种意念的传承。
他知道了深渊之心真正的来历:那不是毁灭的源头,而是一个受伤的古老意识,在无尽的痛苦中无意识地散发着能量波动。守门人世代守护的不是囚笼,而是一个需要治愈的病人。
他也知道了的真相:那并非实物,而是一种共鸣的状态。只有当两个纯净的意识产生共鸣,才能安抚那个古老存在的痛苦。
洞窟深处的石台上,摆放着一本由某种兽皮制成的典籍。当王钊靠近时,典籍自动翻开,展现出一幅地图——玉龙雪山的全景,其中标记着七个光点,构成一个奇特的阵型。
七窍玲珑阵。少年喃喃念出浮现脑中的名字。
冷锋凑过来端详地图:这些光点的位置......
是七个共鸣点。王钊解释,只有当七个点的守护者同时进入深度冥想,才能与深渊之心建立完整的连接。
就在这时,洞口的石熊发出警示的低吼。王钊感到那些追踪者的波动突然变得清晰而接近,其中还混杂着一种他从未感受过的、冰冷而机械的意志。
他们找到了别的路。冷锋短刀出鞘,准备战斗。
王钊却按住他的手臂:等等。或许不必战斗。
少年闭上眼睛,将全部精神集中在玉珏上。他不再抗拒那些来自地底的嘶吼,而是尝试着理解其中的痛苦。就像在温泉谷做过的那样,他轻轻送出一缕安抚的意念。
奇迹发生了。
洞窟壁上的符文突然大放光明,整个雪山仿佛活了过来。远处传来雪崩的轰鸣,但不是朝着他们的方向,而是精准地覆盖了追踪者所在的区域。
当一切重归平静,那些充满敌意的波动已经消失了。
石熊不可置信地望着王钊:你......操控了雪山?
少年疲惫地摇头,我只是请雪山帮助了需要帮助的人。
冷锋深深看了王钊一眼,那目光中第一次带着除了职责以外的情绪:你比我们想象的走得更远。
王钊没有回答。他的注意力被典籍的最后一页吸引——那里画着一个与玉珏完全相同的图案,旁边写着一行小字:
当玉珏找到传人,雪山将苏醒最后的守护者。
他忽然明白,自己肩上的担子远比想象中沉重。这不仅关乎几个人的生死,更关系到一个古老意识的存亡,以及两个世界之间脆弱的平衡。
洞外的风雪渐渐停歇,一缕月光透过冰凌照进洞窟,正好落在王钊手中的玉珏上。玉石中的云纹仿佛在月光中流动,与壁上的符文交相辉映。
在玉龙雪山的深处,一个时代的传承正在悄然完成。而少年守护者的旅程,才刚刚开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