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刚蒙蒙亮,林晚就听见院外有脚步声。她披衣起身,开门一看,张婶 already 站在门口,手里拎着个小布包。
“这么早就来了?”林晚让开身子。
“睡不踏实。”张婶搓着手,“惦记着你教我做糕的事,天一亮就蹽过来了。”
林晚没多说,领她进了厨房。灶台上的陶盆里已经和好了面,红糖颗粒在晨光下泛着暗褐色的光。她从木柜里取出一个干净的瓷碗,舀了半碗温水,又从罐子里挖出一小块酵头化开。
“先看一遍,再上手。”她说着,把酵水慢慢倒进面粉里,一边搅一边揉,“这一步不能急,面要揉到不粘手才算成。”
张婶凑近看,手指也跟着动起来,像是在空中比划。等林晚把面团盖上湿布放进暖柜,她才小声问:“我家那竹笼能用不?铁皮屉子我没见过。”
“能用。”林晚点头,“就是火候得盯紧,竹笼透气,蒸的时间要多一刻钟。”
张婶记下了,又问:“那红糖……是不是放少了?我家男人嫌甜不够劲。”
“甜多了压不住饿。”林晚掀开锅盖,往蒸锅里添水,“咱做的不是零嘴,是能顶一顿饭的点心。赶集的人揣两块在路上吃,耐饥才有人买。”
张婶听得直点头。
半个时辰后,第一锅红糖糕出笼。林晚揭开盖子,热气扑上来,屋里顿时弥漫一股焦糖香。她拿筷子戳了戳,发现中间还有点黏。
“发过了。”她皱眉,“火太大,酵头又放多了一点。”
张婶尝了一口,摇头:“有点酸,不过香味倒是足。”
林晚把剩下的几块收进碗里:“这一锅不算,重来。”
她重新调面,这次让张婶亲自上手。张婶抖着手往盆里倒酵水,生怕加多。林晚在一旁看着,只说一句:“倒一半,停一下,看面色。”
面团渐渐成型,张婶松了口气。可等她把面团分成小剂子时,手又开始发僵。她常年洗衣做饭,指节粗大,捏出来的糕坯歪歪扭扭,大小不一。
“我这手……怕是学不会了。”她低声说,声音有点发颤。
林晚没接话,而是转身从柜子里拿出一块新布,浸了热水拧干,敷在张婶手上。
“焐一会儿。”她说,“手暖了,动作就顺了。”
张婶捧着热布,眼眶有点发热。她想起昨晚上自家男人还说:“你瞎折腾啥?人家林晚肯教你都算给脸了,别给人添乱。”
可现在,人家不仅教,还给她热手。
第二锅面团发酵正好,林晚让她自己上笼蒸。两人守在灶前,时不时掀盖看一眼。四十分钟后,蒸汽变白,香味越来越浓。
“成了!”张婶激动地站起来,“这回没酸味!”
林晚夹起一块吹了吹,咬了一口。口感松软,甜度适中,只是边缘略干。
“火候差一点。”她说,“下次早点撤火。”
张婶却已经乐开了花:“比我自个儿蒸的好太多了!回去我就跟我家那口子说,我也能做买卖了!”
林晚笑了笑,从空间里取出一小袋玉米面。这是她早想试的配方,粗粮更便宜,也更适合村里人的口味。
“试试这个。”她倒了半碗玉米面进新盆,“掺三成白面,加点红糖,看能不能做出耐嚼的。”
张婶愣了一下:“这……能行吗?”
“咋不行。”林晚开始和面,“粗粮本来就是咱的命根子,谁还不爱吃口扎实的?”
这一锅蒸的时间更长。等到揭盖时,屋里香气变了,不再是单纯的甜香,而是带着谷物烘烤后的焦香,闻着就想咬一口。
林晚尝了一小块,点头:“成。这个更扛饿,卖相也好,颜色金黄,看着就有食欲。”
张婶也尝了,眼睛一亮:“哎哟!这比纯白面的好吃!我家那口子最爱吃苞米糊,这个他肯定抢着买!”
林晚翻开随身的小本子,在“新品”一栏写下:红糖玉米糕,成本低,适合体力劳动者,定价可同价或略高。
她合上本子,看着张婶:“你想不想一起摆摊?”
张婶笑容一下子僵住。
“我……我当家的怕人说我抛头露面。”她低下头,“再说孩子还小,没人照看。”
“不用你天天去。”林晚语气平稳,“咱俩轮班。我去的时候你在家做,你去的时候我在家带娃。钱对半分,材料我出,赚的归咱们。”
张婶抬头:“真……真能这样?”
“咋不能。”林晚说,“你帮我照看过孩子,我知道你是实心人。我不找外人,就找你。”
张婶嘴唇动了动,没说话。
林晚又说:“我不是非要拉你下水。你想试试,咱就试;不想试,也没关系。反正手艺你学会了,回家给自己家人做也行。”
张婶忽然站起身,走到门口又回头:“我回去跟他说说。要是他答应……我第二天就来。”
林晚点头:“行。明天这时候,我备好料等你。”
张婶走后,林晚把灶台擦干净,把两锅成品各留了几块,其余的装进陶罐封好。她坐回炕沿,打开小本子,在“合作计划”下面画了个勾。
外面传来猪叫,她知道陆峥快回来了。但她没动,继续写:
- 张婶可信,动手能力待提升,需耐心带。
- 玉米面款可行,下一步试红薯粉混合。
- 摆摊地点定在供销社后巷,赶集日人流最大。
她正写着,听见院门响。以为是张婶忘了东西回来取,抬头一看,是王秀莲抱着一捆干柴进来。
“你这儿热闹啊。”王秀莲把柴放在灶边,“张婶刚走,脸红扑扑的,像是捡了金元宝。”
林晚合上本子:“教她做糕呢。”
“该教。”王秀莲点头,“女人家有手艺,腰杆才硬。不像我年轻那会儿,啥都不会,全靠男人一口饭养着。”
林晚没接话,只把炕上的本子塞进木箱底层。
王秀莲看了她一眼:“你要带着她干,我不拦。就是别太累着自己,娃还得你带。”
“我知道。”林晚说。
王秀莲嗯了一声,转身出门。走到院中又停下:“对了,陆峥托人捎信,说今儿不回来吃饭,让你别等。”
林晚应下。
屋里安静下来。她把笔尖蘸了墨,在“粗粮糕试点”那一行画了个圈。笔尖停在那里,纸上墨迹慢慢晕开。
她抬头看向窗外,张婶的身影早已不见。但灶台上那个空了的玉米面袋子还在,边角撕裂,露出一点淡黄色的粉末。
林晚伸手把它捡起来,准备洗干净下次再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