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晚把最后一张钞票码进钱匣,手指在算盘上划过,噼啪几声拨了归零。她合上账本,抬头看了眼墙上挂的钟——快十一点了。仓库里灯还亮着,四盏白炽灯照得货架清清楚楚。白天那一幕又浮现在眼前:顾客抢完辣条果冻就走,连块肥皂都懒得看第二眼。
她起身走到货架前,蹲下身翻了翻底层的存货。洗衣皂只剩三块,牙刷一捆没动,香皂盒子还是刚拆封的样子。这些东西是从供销社零星进的,价格高,量也少,村民买回去都是应急用。
“光卖零食不行。”她低声说,“今天能送糖拉人气,明天人家就不来了。”
她站起身,在仓库里来回走了两圈。便民小卖部开了头一天,生意是热闹,可热闹不长久。要想让人常来,就得有他们天天要用的东西。洗衣粉、牙膏、毛巾、锅碗瓢盆……这些才是过日子离不开的。
念头一起,她不自觉地抬手摸了摸腕上的旧银镯。这镯子跟着她从现代穿回来,是空间唯一的钥匙。以前只能取些现代零食和饮料,再贵重些的日用品碰都碰不到。
可今天不一样。
她刚想到“要是能进批洗衣粉”,脑子里忽然“叮”的一声,像谁敲了下玻璃杯。紧接着,眼前一黑,等再睁眼时,人已经站在一个新地方。
这不是她熟悉的食品区。面前是一排排雪白的货架,上面整整齐齐摆着方方正正的纸盒。她走近一看,盒子上印着红字:**加酶洗衣粉,净重1.2公斤**。旁边一列全是香皂,颜色花花绿绿,还有带卡通图案的儿童款。再往里走,牙膏一管管立在格子里,薄荷、冬青、中药三种味道分得明明白白。
林晚心跳加快。她伸手拿了一包洗衣粉,手感真实,分量沉甸甸的。翻过来看生产日期,是去年年底的,保质期三年。她又抽了支牙膏挤一下,白色膏体冒出来,味道冲鼻。
“真能拿了?”
她不敢信,又抓了几样塞进围裙兜里。刚转身要走,身后货架“咔”地响了一声,像是自动锁上了。再回头,眼前景象消失,她又回到了仓库,手里攥着那几样东西。
洗衣粉、香皂、牙膏全在。
她深吸一口气,把东西放在柜台上。不是梦。空间真的解锁了日用品区!
她立刻打开账本,翻到空白页,写下三行字:
**洗衣粉,一元二角一袋。**
**香皂,八角一块。**
**牙膏,一块五毛一管。**
定价不能太高。八十年代初,这些东西在供销社都紧俏,但老百姓手里也没几个闲钱。她定的价格比供销社便宜一毛到两毛,既能让利,又能走量。
写完价格,她起身把新货摆上货架。原来空着的第三层现在放得满满当当。她还特意把香皂按颜色分开,红的放左边,绿的放右边,黄的摆在中间,看着就清爽。
摆完一圈,她退后两步看了看。整个货架一下子丰富起来,不再只是花花绿绿的糖果包装,多了几分实用气派。
“以后还能进搪瓷缸、铝饭盒、暖水瓶……”她心里盘算,“只要空间能出,咱就能卖。”
她正想着,听见里屋传来脚步声。陆峥披着外套走出来,头发乱糟糟的,显然是刚睡醒。
“还没睡?”他声音哑。
“就忙完了。”林晚赶紧把账本合上,“你咋起来了?”
“灯一直亮着。”他揉了揉太阳穴,“吵得睡不踏实。”
林晚指了指货架:“我在理货。明天想试试卖点新东西。”
陆峥顺着她手指看去,眉头一皱:“哪来的?”
“进货了。”她说得干脆,“我托人从县城捎的,今早到的货。”
陆峥没再多问。他知道林晚有些路子不愿多讲,也不逼她。他只点了点头:“东西多了,得做新价目表。”
“我已经写了。”林晚把账本递过去,“你看这样行不?”
陆峥接过本子,低头看了会儿,说:“牙膏一块五,是不是太贵?”
“不贵。”林晚摇头,“供销社卖一块八,咱便宜三毛,够实惠了。再说,现在刷牙的人越来越多,早晚能卖出去。”
陆峥想了想,点头:“行。那你早点睡,明早还得赶集。”
他说完转身回屋。林晚站在原地,听着他脚步声远去,才轻轻吐出一口气。
她知道他在怀疑。这些东西哪是托人捎的?村里跑一趟县城不容易,捎点盐都算大事,哪有人专门替她带洗衣粉?
但她不能说。说了也没人信。
她吹熄煤油灯,屋里顿时暗下来。只有仓库那几盏电灯还亮着,透过窗户照出一片昏黄。
她最后看了一眼货架,转身回房。
睡下前,她在心里默念:明天先试卖洗衣粉,要是反应好,后天就把毛巾和牙刷也摆出来。
外面风刮了一下,窗框轻轻晃了下。床头的闹钟滴答走着,指针刚过十一点半。
林晚闭上眼,嘴角微微翘起。
她不知道的是,就在她入睡前五分钟,王秀莲悄悄推开院门,提着个竹篮往这边走。她是来送咸菜的,走到门口听见屋里说话声,便站在阴影里没进去。
她看见林晚一个人在仓库里摆货,动作利索,脸上带着笑。那一瞬间,她突然觉得这个儿媳妇不像从前那样陌生了。
但她没敲门,转身回去了。
第二天早上六点,天刚蒙蒙亮,二赖子推着板车准时到了仓库门口。他搬下几根竹竿,靠墙码好,然后搓着手在门口站着。
林晚开门时吓了一跳:“你咋来这么早?”
“我说了提前来搬货。”二赖子咧嘴一笑,“昨儿写的,你看见没?”
林晚这才想起他送货记录背面那行小字。她点点头:“行,进来吧。今天有新货,你帮我摆一下。”
二赖子跟着她进仓库,一眼就瞅见新上的洗衣粉。
“哟,这玩意儿城里才有吧?”他拿起一袋翻看,“咱村供销社都缺货,你从哪弄的?”
林晚正在拆香皂包装,头也不抬地说:“你管那么多干啥?让你摆就摆。”
“中中中。”二赖子赶紧应声,抱着洗衣粉往货架走。
林晚看着他背影,忽然说:“以后每天早上六点来,工钱涨两毛。”
二赖子猛地转身:“真……真的?”
“嗯。”林晚点头,“别让我后悔就行。”
二赖子脸都红了,用力点头:“我不敢!林姐给的机会,我拿命守着都行!”
他说完抱着洗衣粉,一步跨两个台阶上了货架平台。
林晚低头继续拆包装,手底下动作不停。
外面天光渐亮,晨风吹进门缝,吹得账本一角轻轻翻动。
第一页上写着昨晚定的新品价格,墨迹已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