雨幕里,黑泽阵拽着童磨的手腕往东侧跑,脚下的泥地溅起细碎的水花。
直到一棵枝干粗壮的老乔木出现在视野里,他才停下脚步,先探头检查了树冠——浓密的枝叶层层叠叠,能挡住大半雨水,树干底部还有一圈凸起的树根,刚好能让人蜷缩着避雨。
“进去。”黑泽阵松开手,语气依旧硬邦邦的,却先一步弯腰钻进树根下的空隙,还用匕首拨开了旁边带刺的藤蔓,避免童磨被划伤。
童磨跟着躲进去,雨水顺着树叶缝隙滴下来,落在肩头凉丝丝的。
他刚想开口调侃,左臂的伤口突然传来一阵刺痛,低头才发现衣服早就被雨水浸透,暗红的血晕在布面上,甚至渗到了手腕上。
“嘶……”他眼眸里闪过一丝诧异——按他以往的恢复能力,这种伤口早就该开始愈合了,可现在不仅没愈合,反而还在隐隐作痛。他指尖轻轻碰了碰伤口边缘,触感真实得让他愣了愣,随即才反应过来
或许是这具身体年纪太小,连带着恢复力也变弱了
黑泽阵原本在擦拭步枪上的水渍,听到他的吸气声,立刻转过头。
目光落在那片血渍上时,墨绿色的眼眸瞬间沉了下去,他几步挪到童磨身边,没等对方反应就拽过他的胳膊,粗暴却小心地扯开湿掉的破布。
“你就不会自己看着点?”黑泽阵的声音带着怒意,指尖碰到伤口周围的皮肤时,却不自觉放轻了力道,“血还没止住,再淋会儿雨等着感染?”
童磨看着他紧绷的侧脸,忽然笑了:“阵这是在担心我呀?”
“谁担心你!”黑泽阵猛地松开手,别开脸看向外面的雨幕
童磨没戳破,只是晃了晃手里的破布:“可我们没多余的布条了,也没消毒的东西,现在只能先忍忍。”
他顿了顿,话锋一转,“对了,我们还有最后一袋压缩饼干吧?”
黑泽阵皱了皱眉,从怀里掏出那个皱巴巴的包装袋,递过去时又顿住:“你受伤了,你吃。”
“我怎么能吃独食?”童磨没接,反而把包装袋推了回去,七彩的眼眸里满是认真,“阵刚才跟狼打斗耗了那么多体力,要是现在饿肚子,明天遇到危险怎么办?我可是还要靠阵保护呢。”他故意拖长语调,语气里带着点依赖
黑泽阵盯着他看了几秒,似乎想反驳,可话到嘴边又咽了回去,最终还是拆开包装袋,狠狠咬了一口饼干,却在咀嚼时,悄悄把包装袋往童磨那边推了推,留出了小半块的位置。
童磨假装没看见,只是靠在树干上闭目养神。他心里很清楚,组织绝不会轻易结束考核,所谓的“最后一场”大概率是陷阱,现在必须让阵保存好体力,才能应对接下来的危险。
等黑泽阵吃完饼干,他才开口:“刚才那伙人敢拦我们,肯定是有自己的落脚点,说不定还藏了物资。我们现在去找他们的地方,既能休息,还能看看有没有能用的东西。”
黑泽阵点头同意,他也明白现在不能漫无目的地乱走。两人等雨势变小后,顺着那伙人逃跑的方向找过去,果然在一片矮灌木丛后面发现了一个隐蔽的土洞
洞口用树枝伪装过,里面干燥整洁,甚至还有一堆燃尽的火堆灰烬,角落里还散落着一些空的包装袋和一小瓶几乎见底的廉价消毒水,看来那伙人走时十分匆忙,没来得及带走所有东西。
黑泽阵仔细检查了洞内,确认没有陷阱和危险后,才让童磨进来。他用那点可怜的消毒水简单地再次处理了一下童磨手臂上已经不再流血的伤口,然后两人轮流休息,总算度过了这个潮湿而疲惫的夜晚。
第二天清晨,天刚亮,童磨就被透过树叶缝隙洒下的阳光晃醒了。
他下意识伸出手,掌心接住温暖的光线,七彩的眼眸里满是新奇与笑意——能这样毫无顾忌地触碰阳光,感受其温度,对于是鬼的他而言,这种感觉真的非常奇妙而珍贵。
“吵死了。”黑泽阵被他的动静弄醒,揉了揉眼睛坐起来,看到童磨对着太阳傻笑,忍不住皱眉,语气带着刚睡醒的沙哑和不耐烦,“一大早就对着太阳发呆,你是植物吗?”
“太阳很好看啊。”童磨收回手,转头看向他,笑容灿烂,“阵不觉得吗?晒着暖洋洋的,比待在阴暗潮湿的地方舒服多了。”他由衷地感叹。
“舒服能当饭吃?”黑泽阵站起身,拍了拍身上的灰尘和草屑,动作利落
“赶紧走,找武器和食物,别在这浪费时间。”他总是这样,目标明确,行动果断。
“知道啦,阵真没情趣。”童磨跟在他身后,一边走一边随手捡起地上的一根粗树枝,拿出匕首熟练地削掉多余的枝丫,尖端磨得锐利
“你看这个,削尖了就能当长矛用,虽然简陋,但总比赤手空拳好。”
黑泽阵瞥了一眼他手里初具雏形的简易长矛,没说话,但眼神里似乎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认可。
他自己也捡了几块边缘锋利的石片塞进口袋。
两人就这么一前一后在晨光中前行。童磨似乎心情很好,一会儿指着天边奇形怪状的云说像,一会儿又调侃黑泽阵刚刚尝试辨认却最终放弃的野果味道太酸,肯定不能吃。
阳光逐渐变得强烈,洒在两人身上,将他们的影子在荒芜的土地上拉得很长。
他们一路警惕地搜寻,收集着一切可能用得上的东西——更多磨尖的树枝、形状合适的锋利石块、甚至是从一片坍塌的废墟里找到的半截生锈但沉重的铁棍。
食物依旧稀缺,只找到了几株辨认无误、勉强能入口的野菜根茎。
周围的寂静逐渐被一种不自然的氛围取代,空气中开始弥漫极淡的、若有似无的血腥味。黑泽阵猛地停下脚步,警惕地握紧了手中的步枪——虽然只剩空枪。
童磨也收敛了笑容,七彩眼眸微眯,看向前方一片凌乱的碎石滩。
血迹,零星散落在地面上,尚未完全干涸。 打斗的痕迹,比昨晚他们与狼群的冲突更激烈。
以及……不远处,一动不动躺在地上的几具躯体——正是昨天试图抢夺他们物资的那伙人中的几个。
考核,显然从未停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