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寒风”这外号，也不知道是哪个机灵鬼先叫出来的，反正没几天就在冰澜宫弟子中间传开了。
林风在玄寂峰打坐的时候，都能偶尔听到山下路过的小弟子们兴奋地议论着“苏师姐的冰”和“林师兄的寂灭”配合起来有多厉害，把溪风镇的幽冥殿妖人打得屁滚尿流。
听着是挺带劲，但林风自己心里清楚，那天能惊退元婴老怪，运气占了很大成分。
他那寂灭星核金丹是不假，可到底该怎么用，怎么跟师姐那已经练到骨子里的冰寒功法配合起来，他心里还真没底。
宫主给的那本《冰寂同参略解》，他翻来覆去看了好多天，脑袋都快想破了。
上面写的字他都认识，可连在一起就变得玄之又玄，什么“至静之极，几近于无”，什么“寂非终了，乃生机内蕴”。
道理好像懂一点，可一上手，完全不是那么回事。
他试着在静室里运转功法，想把一丝寂灭之意融入到灵力里，结果不是灵力变得死气沉沉差点熄火，就是两股劲儿在经脉里顶牛，疼得他龇牙咧嘴。
“这么闭门造车不行啊。”林风揉着发胀的太阳穴，有点沮丧。
他想起苏清寒，要说对“冰”的理解，整个宗门同龄人里恐怕没谁比得上她。
而且不知怎么，经过溪风镇那一场生死与共，他觉得找苏师姐请教，好像也不是那么难以开口了。
他拿出传讯玉简，琢磨了半天用词，才发了条信息过去：“师姐，我参悟那本《冰寂同参略解》，卡在‘极致的静’和‘彻底的寂灭’，师姐要是有空，能不能陪我去论剑峰过过招？”
信息发出去，他心里还有点打鼓，怕苏清寒觉得他冒昧或者耽误她修炼。
没想到，玉简很快亮了，回信简单干脆：“好啊！一炷香后论剑峰七号台见。”
到了七号试炼台，苏清寒已经在那儿等着了。
她今天穿得很利落，普通的练功服，头发简单地束在脑后，站在那儿清冷又挺拔。
“师姐。”林风打了个招呼。苏清寒点点头，直接问：“你想怎么试？”
林风说出自己的想法：“师姐，你能不能就用你最拿手的玄冰真罡攻我？不用留手，我就想实实在在地感受一下，你那能冻住一切的‘极静’，到底是个什么滋味，跟我觉得的‘寂灭’有什么不一样，说不定就能找到点感觉。”
苏清寒看了他一眼，没多说废话，只提醒了一句：“小心点。”
话音还没落，她手指一点，一道冰蓝色剑罡就带着刺骨的寒意射了过来，还没到跟前，林风就觉得周围的空气好像都被冻成了冰块。
林风不敢怠慢，赶紧运转金丹，一记寂灭星指点出去。
“嗤——”
两股力量撞在一起，声音不大，但特别刺耳。
冰蓝剑罡想冻住指风里的死寂味儿，而死寂指风又想磨灭剑罡的冰寒结构。
林风集中全部精神，一边抵挡，一边拼命感受着其中的细微差别。
他体内的数据面板也全力运转，分析着每一种能量变化。
“师姐这冰寒之力，感觉很难破解啊……”
“等等……在两种力量互相抵消到最激烈的那一瞬间，好像有那么极短极短的一刹那，两种极端的感觉重叠了？既像是绝对的冰冷，又像是彻底的虚无？”
林风心里一动，赶紧试着调整指力的运转方式，引导着一丝寂灭的意韵，去轻轻“触碰”那个临界点。
指风的性质瞬间变了，带着一种奇特的牵引力。
林风清晰地感觉到，剑罡里的一丝极寒本源，好像被他的寂灭之意勾动了一下，产生了一种微妙的共鸣，虽然一闪而逝，但却像在黑夜里划亮了一根火柴，让他看到了方向。
“咦？”连苏清寒都忍不住轻轻惊讶了一声。
她对自己的玄冰真罡控制入微，刚才明显感觉到剑罡有那么一瞬间的迟滞，好像要被引向某个更深沉的地方，这感觉前所未有。
“有门儿！”林风兴奋起来，“师姐，再来！”
苏清寒也来了兴趣，剑罡施展得更加精妙，寒意一层叠着一层。林风也不再拘泥于招式，指风时而刚猛，时而诡谲，不断尝试着去寻找、去引导那种奇妙的共鸣点。
两人在试炼台上打得有来有回，冰蓝色的剑光和幽暗的指风交错。
台面上一会儿结满厚厚的冰霜，一会儿又变得黯淡无光，气息死寂。
他们与其说是在比武，不如说是在共同做一个极其精密的实验，探索着两种不同力量结合的可能性。
苏清寒对冰的掌控真是出神入化，每次出手都让林风对“极致之静”有了新的体会。
而林风那种天马行空的共鸣尝试，也像给苏清寒打开了一扇新窗户，让她对自己修炼多年的玄冰之道，有了些不一样的思考。
就这么打了不知道多久，两人都累得气喘吁吁，灵力消耗了大半，但眼睛却都比刚开始时亮得多。
林风忽然停下动作，眼睛发亮地喊道：“我好像有点明白了，师姐。你的冰是把东西冻住，让它保持原样，近乎永恒的存在；而我的寂灭是把东西彻底化掉，变成什么都没有。看起来是反的，但在那个最最极端的地方，冻到不能再冻，和化到什么都没有，说不定反而挨得特别近？就像物极必反？”
苏清寒听着，清冷的脸上也露出了思索的神情，过了一会儿，她才轻轻点头，看着林风：“冻到极致便是寂灭的开端么？林师弟，你这想法很特别，或许真的触及到了一些本质的东西。”
她这回看林风，不再是看一个需要照拂的师弟，更像是看着一个能一起探讨大道奥秘的同伴了。
这次切磋，林风总算对冰寂同参摸到了一点门路，更重要的是他和苏清寒之间那种默契感更深了。
以前可能只是打架配合得好，现在好像连琢磨功法都能想到一块儿去了。
夕阳把两人的影子拉得老长，他们一边讨论着刚才的体会，一边走下论剑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