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
卡姆兰之丘。
那是自己的臣下与子民的躯体堆积如山、无边无际的死亡战场。深深烙印在 Saber脑海中的,正是那日黄昏的景象。
那里只剩惨剧与惨叫,最终归于死寂,宛如地狱降临人间。无论用何种手段,她都要否定那样的灾难。她要重新选出一位比自己更优秀的王——而非像自己这般带来恐惧与鲜血的蠢货——去改变那满是悲叹的结局。这,便是如今 Saber唯一残存的愿望。
她不禁将自己与曾畏惧死亡、试图挣脱死亡的吉尔伽美什重叠。他曾追寻不死仙草,自己则追寻万能的愿望机。过去的他畏惧终结,如今的自己则被终结纠缠。至于最初的理想究竟在何处,Saber仍未回想起来——。
“我啊,Saber,见证过这世间太多事物。”
面对沉默的她,吉尔伽美什以平静的语调开口。那双非人般的红色眼眸,看似望着 Saber,又似在凝视远方某处光景。
Saber本想质问他口中的“错误”,却被对方抢先一步,竟一时语塞。她不得不承认,这个男人的领袖魅力太过出众——就在他动摇 Saber的心、将她的注意力引向最想知晓的答案时,又故意转移话题。即便清楚自己正被掌控节奏、被主导场面,此刻的 Saber也只能沦为倾听者。
“这十年里,我并非只沉溺于沉睡。距我统治的时代已过去五千年,杂种们的世界愈发广阔,覆盖了这颗星球的大半土地。亲自查验它发生了怎样的变化,不也是王者的职责吗?
如今的时代,只需数日便能抵达星球的另一端。从北欧到南美,主要的地方我都去过了。”
现代社会与魔术、神秘主导的时代截然不同。Saber不仅通过圣杯获得了基础常识,更亲眼见证了这个时代的本质。
十年前的圣杯战争中,她曾乘飞机从爱因兹贝伦的领地前往日本,也曾骑摩托车穿梭于冬木市。无数从未见过的机械、能实时连接全球的互联网文化——即便她早已习惯超常的神秘,也无数次为眼前的景象震惊不已。
但这些震惊,从未真正触动 Saber的内心。在她眼中,始终只有那片被鲜血浸染的终结之景。就像吉尔伽美什曾被挚友的死亡束缚,她如今也仍被过去的罪孽折磨。
“我也去过你的母国——英国(britain)。”
Saber的肩膀猛地一颤。
她早已知道,从自己统治的时代至今,已过去数百年,如今的英国已是世界闻名的大国之一。
但这对她而言,不过是微不足道的知识。Saber没有更多相关的信息——不,是她根本没有想过去了解。
即便身处圣杯战争的漩涡中,她也并非无时无刻都在挥剑。在如今这个几乎所有事都能即时查询的时代,只要想了解,她有的是时间去查证。她之所以没有这么做,既非毫无兴趣,也非没有余裕,而是因为 Saber害怕知晓现实。
“失去臣下与民众的信任,引发分裂国家的内战,让国土沦为废墟,堆积起无数尸体的愚蠢之王”——这便是阿尔托莉雅对自己的评价。她并不后悔作为王所做的决断,但如果那样的决断最终导致了那般惨剧,自己必定犯下了无法挽回的错误。她没有勇气去深究:那个早已不复存在的王国后来如何,自己又作为怎样的王被世人诟病。
“那里的饮食文化实在糟糕,但也有有趣的东西。比如亚瑟王的墓地格拉斯顿伯里,如今似乎已成了观光地。”
“观——观光地?”
Saber本在内心恐惧自己的传说在现代会受到怎样的对待,此刻却因吉尔伽美什的话露出困惑不解的神情。
她虽明白当下是远超自己统治时代的未来,却仍保留着过去的记忆。对满是悔恨与自我否定的 Saber而言,不久前自己还身处的土地如今成了热门景点,这在两层意义上都让她难以理解。
“亚瑟王的诞生地廷塔杰尔,有那位花之魔术师梅林的洞窟——啊,对了,卡姆兰之丘也有亚瑟王主题中心。我花了几天时间逛了逛,到处都相当热闹。”
“……你到底想说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