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启禀陛下,臣闻域州近日遭受天灾,洪灾肆虐。
百姓房屋被毁,农田颗粒无收,流离失所者不计其数。
如今,民众饥寒交迫,饿殍遍野,实乃我朝之痛,陛下之忧。
臣恳请陛下下诏,开仓放粮,赈济灾民。
同时选派得力官员前往该地,主持救灾事宜,安抚民心,重建家园。”
“启禀陛下,微臣斗胆,欲奏请陛下重视水利建设一事。
此乃关乎国计民生之大事,望陛下垂听。
陛下,水利乃农之本,农乃国之基。
我朝疆土广袤,然各地水情复杂,旱涝灾害频发。
每遇水患,洪水肆虐,冲毁良田、淹没村舍,百姓流离失所,苦不堪言;
而逢旱灾,土地干裂,庄稼绝收,饿殍遍野,民不聊生。
此等惨状,实乃我朝之痛,陛下之忧。
近年来,域州因水利设施年久失修,河道淤塞,每逢雨季,河水泛滥……”
“启禀陛下,臣闻我大夏与罕盟贸易渐兴,此乃利国利民之象。
然今贸易规制未全,奸商趁机牟利,致边民苦之,且于邦交亦有不利。
臣以为,当设专门之官署,司理边疆贸易之事,制定律法,规范交易……”
啧啧啧!
看看人家,说的都是大事,秋闱,洪灾,水利,边贸,张嘴就之乎者也,全是为百姓考虑,说的多好,都是好官啊!
布芙看的正来劲,被中年大叔又挤回了柱子后面。
因为他让了半步,就得挤到别人,各回各位,谁也别挤谁。
布芙不服气的退了回去,哼,小气样。
看不到就看不到,听总行了吧。
“启禀陛下,今观我朝宫廷用度,日渐奢靡。
皇室之衣食住行,耗费甚巨,且宫中器物,多有奢华无用者。
陛下,国之财富,皆百姓血汗所成,若宫廷奢靡无度,必增百姓负担,失民心于无形。
臣恳请陛下以身作则,倡导节俭之风,裁减宫廷不必要之开支,精简宫女太监数量,将节省之资,用于民生疾苦、国防军备。
此乃社稷之福,百姓之幸。
望陛下察纳臣言。”
布芙:嚯,好家伙,皇上花钱也管?够胆!
“启奏陛下!
臣弹劾工部侍郎马尽忠,身为朝廷命官,无视律法,滥用职权,贪墨工匠饷银。
其行径严重败坏朝纲,损害百姓利益,若不惩处,难以平民心,更无法彰显陛下律法之威严。
臣恳请陛下下令彻查,将其绳之以法,以儆效尤。”
布芙:呦!上朝还能告状呢,指名道姓的,不得掐起来。
果然,被告一方群起而驳之,大有要战三百回的气势,弹劾一方有理有证,死死压制,最后被皇帝叫停,彻查之后再断。
听多了,就没了新鲜劲,越听越乏味,布芙盯着柱子上的漆纹,琢磨着,这团纹路到底像虎还是像猫?
眼皮越来越沉。
昨晚被项太傅叫去大训了一顿,骂她都学狗肚子里去了,明明都跟她讲过大夏礼仪规制,连亲王仪仗都认不出,丢人!
被罚抄书十遍。
这还不算,吴老将军也训了她一顿,骂她这些天左手劲白练了,一点长进都没有,还能让几个亲卫打的抱头鼠窜,丢人!
被罚单臂举枪,两个时辰。
单臂举枪,是吴老将军专门给布芙留的作业,左手抓枪尾最末,举起,与手臂成一线。
动作简单,但要坚持的长久,需得臂力惊人,而布芙最需要锻炼的就是左臂力量。
于是,布芙蹲着马步,左手练枪,右手抄书,一宿没睡。
布芙盯着漆纹,迷迷糊糊的听着大臣们上奏。
“……宫中女子年至三十未嫁者众多,恳请陛下将其赐予单身大臣为妻,以彰显皇恩。”
这团纹路还是更像老虎,就是眼睛不像,不凶。
啥?让皇上给宫女找男人?
这事好办啊,军里有的是没娶媳妇的。
“……以假花乱真,违背天时,乃不祥之兆,应禁止后宫佩戴非应季花卉。”
纹路缺一块呢?老虎没爪子也不行啊。
啥?刚听了个啥?戴个花也管,还得挑季节?这都奏了个啥?
越听越离谱。
“……有女子落驴摔伤,京都近日已生两起,臣提议,女子骑驴由侧骑改为正骑,立法成规……”
啥啥啥呀?骑驴姿势也立法?骑马摔下来的不比骑驴摔的多,你咋不管,真是闲得慌。
越听越听不下去,迷糊的布芙,头一点一点的,直到朝冠抵上柱子,之后,群臣上奏的声音逐渐变小,直至听不见。
坐在九龙椅上的皇帝,此刻正纳闷,他的臣子今天抽的什么风,不痛不痒,鸡毛蒜皮的事都上奏,还都是跟女子有关。
他们要干什么?
还能干什么,奔着布芙来的呗。
朕要是再不阻止,下一波人就该弹劾布芙了,谁让她揍了人家儿孙。
咦?布芙呢?
皇帝看向武官一列,找了半天,没看见。
或许第一日上朝,站错位置了?
又看向文官一列,又没找到。
没来上朝?
不应该啊,有陆文铮管着,她不敢放肆。
人呢?
“忠勇伯何在?”
殿上无人回应。
陆文铮的角度也看不到布芙,左右张望也在找。
戴遇能看到布芙,但他此时觉得还不如看不到。
此刻的布芙,头抵着柱子,朝冠都挤歪了,嘴角流着口水,打着轻鼾,睡的正香。
中年大叔本不想再管忠勇伯的闲事,可挨不住戴遇频频暗示的眼神,伸手推了推布芙肩膀。
“找死!”
一声怒喝,布芙扣住中年大叔手腕,就要把人家胳膊掰折。
睡眼睁开,大殿的画面冲醒了脑子,想起自己在上朝。
反应过来,扣住的是中年大叔,一国的同僚,不是敌人,刚还帮了她,不能掰!
说时迟,那时快。
上一瞬还要在人家胳膊上下死手,下一瞬就改成了帮人家整理袖口,不忘再补上二两假惺惺的谄笑。
中年大叔扯回衣袖,气哼一声,不再理人。
布芙的笏板在拉扯中,从怀里掉落。
天爷欸!老子三个月的俸禄要没。
眼瞅着笏板就要落地,布芙迅速出脚,脚背垫了一下,才避免她的笏板横尸大殿。
脚上一个巧劲,笏板被勾的飞起,布芙长臂一展,稳稳握在掌中,暗暗吁出一口气。
三个月俸禄保住了。
布芙小声的给中年大叔赔不是:
“大人,对不住了,刚刚晚辈错把您当成敌人了,打仗落下的毛病,不是本意,晚辈道歉,您老莫生气。”
中年大叔不说话,心里却在咆哮:
道歉?我不接受!我帮你两次了,你还要打我?好赖不分!
皇上叫你呢,你不回话,还在这跟我说个没完,等着挨罚吧,我才不提醒你。
一声“找死”,让龙椅上的皇帝找到了布芙的位置,只看见布芙的衣袍在柱子后面一顿翻飞,旁边的永昌伯和她拉拉扯扯,还甩脸子。
皇帝没看懂发生了什么,又点了一次布芙的名:“忠勇伯!”
布芙从柱子后面探出半个身子,脆生生答:“皇上,臣在呢。”
严序从皇上登基就跟着上朝,从没见过这么没规矩的,谁第一天上朝不打起十二分精神,生怕哪里出错,惹了圣怒,这位可倒好。
二十年的近身伺候,他摸透了皇帝的心思,皇上的心偏着呢,偏向忠勇伯,皇上都看重的人,他自然要示好一二。
严序指指中间的空地,示意布芙去那回话,又暗示她赶紧整理仪容,可惜布芙没看懂。
布芙歪戴着帽子,笏板不知是怕丢还是嫌拿着碍事,别在了腰带上,痞里痞气的。
布芙大步流星走过去,刚站好,就有人告状:
“皇上,忠勇伯衣冠不整,行为不端,胆敢在金銮殿上睡觉,实乃大不敬,应重重处罚,以儆效尤。”
布芙细看告状的官员,呵,熟人,庆功宴上难为过她。
又有一官员出列,慷慨激昂道:
“皇上,忠勇伯殿前失仪,藐视皇权,她刚才不但睡着了,还要动手打人,那句‘找死!’大家都听到了,此等嚣张气焰,不可助长,还请皇上重重责罚。”
说话这位,布芙也认识,庆功宴上另一个难为她的人。
庆功宴那次她就看出来了,这两人是定南侯的跟班。
布芙朝定南侯看去,正撞见定南侯得意又轻蔑的眼神,心中更加明了。
堂堂定南侯就跟她过不去了,这气量可真是无人能及,找到自己错处就揪着不放,吴涯小弟,对不住了,我跟你爹也过不去了。
陆文铮又头疼了,毫无预兆的,嘭的一下就疼上了。
陆文铮还不知道,这个头疼的毛病,还会传染,已经传染给了戴遇。
戴遇心里骂了布芙好几遍:上朝睡觉,咋想的?还要打人!再看看现在的样子,吊儿郎当的,哪有个官样!
看着就头疼。
他现在说布芙不是西林军的兵,不知道还来不来得及。
哎呦,这头真就有点疼,怎么回事,莫名其妙的就疼了。
江侍郎看着干着急,他想替布芙求情,一个站得住的理由都没有,布芙此时犯的都是关乎礼仪的错,身为礼部侍郎,他求情就不合适了。
睿亲王看的津津有味,拢着袖子,等着看好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