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境极南,毗邻无尽荒原的边缘地带,铅灰色的天穹低悬在嶙峋的岩山之上,风卷着雪粒子打在岩石上发出噼啪脆响,积成的冰壳如甲胄般覆在山壁,风卷着雪沫子灌进岩缝,发出呜咽似的嘶吼。这里的灵气稀薄得如同风中残烛,每一缕都带着刺骨的寒意,寻常修士在此地修炼,不仅进境缓慢,还要耗费心神抵御酷寒侵蚀,是以千年来罕有人迹。林峰的身影在风雪中如鬼魅般穿梭,最终停在一座半埋在积雪中的风化岩山前——此山看似与周遭乱石无异,实则山腹被天然溶洞贯通,内部岔路纵横如迷宫,最深处更是藏着一处背风的宽敞石室,正是他精心挑选的潜修之地。
“此处隔绝神识探查,又有天然地脉余温滋养,堪称绝佳洞府。”林峰指尖凝出一缕混沌气,在石室四壁划过,留下淡金色的符文印记。他将得自玄机府的乾坤造化鼎取出,那巴掌大的铜鼎刚一落地便自行暴涨至半人高,鼎身流转的云纹在昏暗石室中亮起微光,鼎足之下自动浮现出三道玄奥阵眼。他从储物戒中取出数十枚中品灵石,按照北斗方位嵌入石壁凹槽,又以混沌气为引,牵引地脉余温注入阵眼,只见淡青色的灵气从鼎口蒸腾而起,与石室顶部的冰晶交融,化作细密的灵雨洒落。不多时,聚灵与时间加速复合阵法便已成型,阵中灵气虽不及玄机府浓郁,却纯净得不含一丝杂质,且能清晰感受到时间流速的细微变化——外界一呼一吸间,阵内已悄然流逝两息光阴。
盘膝坐于阵眼中央,林峰指尖摩挲着储物戒的边缘,北境之行的画面如潮水般涌入脑海:幽冥宗祭坛前,弑神矛爆发的血色光芒撕裂夜空,却也让他经脉承受了难以言喻的灼痛;与鬼婆对峙时,那诡异的诅咒之力绕过护体罡气,直侵识海的寒意至今记忆犹新;就连面对寻常元婴中期修士,若非借助混沌之力的诡异变化,数次都险些陷入险境。他缓缓吐出一口浊气,内视丹田:混沌元婴闭目盘坐,周身萦绕的灰气比此前稀薄了些许,运转时偶尔还会出现细微滞涩——这便是强行催动远超自身境界的力量留下的隐患。“元婴后期的修为,终究只是摸到了元婴境的门槛。”他轻声自语,指尖凝出一缕混沌气,在掌心化作流转的光团,“若不能将根基夯实,下次再遇强敌,恐怕再无侥幸。”
他并未急于运转功法冲击瓶颈,而是取出记载《混沌天帝经》的玉册,注入神识缓缓翻阅。玉册上的古篆文字在混沌气滋养下熠熠生辉,“混沌初开,万物归宗,衍化阴阳,包罗万象”的经文如洪钟大吕般在识海中回荡。此前修炼时只觉此经包容性极强,如今结合引动杀戮法则的体验,他忽然有了新的感悟:当指尖触及弑神矛的刹那,那股纯粹的毁灭之力本应与混沌气相互排斥,却最终被混沌气同化吸收——这便是“包罗万象”的真谛,不仅是容纳,更是将外物转化为自身道途的养分。想到此处,丹田内的混沌元婴忽然睁开双眼,小手结出与玉册经文对应的法印,周身灰气涌动间,竟隐约显化出一缕极淡的血色纹路,正是杀戮法则的雏形。
接下来的日子,林峰将大部分精力投入《千机百变》的系统钻研中。分神化念的修炼最为枯燥,他每日清晨都会盘膝凝神,将神识凝聚成数百根细如发丝的丝线,尝试同时操控石室中的碎石。起初不过盏茶功夫,神识丝线便因耗损过大纷纷崩断,识海传来针扎般的剧痛;他咬牙坚持,以混沌气温养神识,半月后已能操控千余根丝线,同时勾勒出三道不同的符阵纹路。傀儡炼制方面,他取出从玄机府带岀的残缺傀儡图纸,对照着拆解一具缴获的幽冥宗木傀儡。当指尖触及傀儡核心的“聚灵符阵”时,他忽然意识到,传统符阵过于依赖单一属性灵气,若以混沌气为核心重构,或许能让傀儡拥有更强的适应性。他当即取出炼器材料,以本命真火灼烧五金之精,将混沌气融入符阵纹路,虽数次因两种力量冲突导致符阵崩碎,却也逐渐摸索出平衡之法。
对阵法的钻研则更具突破性。他尝试将混沌气注入之前布置的聚灵阵中,原本固定的灵气流转轨迹竟变得灵活多变,既能汇聚天地灵气,亦可在危急时刻转化为防御屏障。更令他惊喜的是,混沌气的包容性让阵法突破了属性限制,即便身处灵气稀薄的北境边缘,阵中灵气浓度仍能稳步提升。
处理弑神矛时,林峰始终保持着十二分的谨慎。他将长矛置于乾坤造化鼎旁,每日只敢以一缕混沌气缓缓渗入矛身。每当混沌气触及矛内的杀戮法则,识海中便会浮现出尸山血海的幻象,无数怨魂的嘶吼险些冲散他的心神。他强压心神震荡,按照《混沌天帝经》的法门,引导混沌气如流水般包裹杀戮之力,不与之对抗,只静静观察其运转轨迹。三个月后,当第一缕杀戮法则被混沌气同化时,他忽然明悟:毁灭与新生本就是混沌的两面,理解毁灭,方能更好地掌控新生。
祭炼白骨法杖的过程则相对顺利。这柄取自幽冥宗长老的法器本残留着浓郁的阴邪之气,林峰以混沌真火灼烧七日,彻底净化邪祟,又融入数道“镇魂符”,将其改造成专司精神防御的法器。当最后一道符文镌刻完毕,法杖顶端的骷髅头眼眶中亮起温润的白光,轻轻挥动间,便能在识海外围形成一层无形屏障。他轻抚杖身,将其命名为“镇魂杖”:“虽与混沌属性不甚契合,却是对抗神魂攻击的利器。”
时间在阵法的加速流转中悄然流逝。洞府外的风雪落了又化,岩山上的冰壳结了又融,石室中却始终保持着恒定的温度与灵气浓度。林峰的气息日渐内敛,原本外放的混沌气尽数融入体内,若非细看,竟与寻常修士无异。但只有他自己清楚,如今的他就像蓄满水的堤坝,丹田内的混沌元婴愈发凝实,神识丝线已能精细到操控发丝粗细的炼器材料,对混沌之力的掌控更是达到了收发由心的境界。这日清晨,当第一缕透过岩缝的晨光落入石室,他缓缓睁开双眼,指尖轻弹,一缕混沌气击中石壁,既未留下痕迹,也未引发丝毫震荡——力量的掌控已臻化境。他知道,潜修的阶段已然结束,突破的时机近在眼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