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袭队伍拖着疲惫却兴奋的身躯,搀扶着几名轻伤员,悄然返回林家堡。留守的林福等人早已焦急等候,见状立刻迎上,看到众人虽带伤却无减员,皆是长舒一口气,随即爆发出压抑的欢呼。
“快!救治伤员!”林业虽气息微喘,却依旧沉稳,第一时间下令。
药庐内,苏瑶立刻忙碌起来,清创、敷药、包扎,动作娴熟轻柔。林业则将体内醇厚的木系灵力渡入几名伤势较重的族人体内,助其稳定伤势。新炼制的“蟒髓壮骨丹”也发挥了作用,受伤者的恢复速度明显加快。
待伤员情况稳定,天色已近黎明。林业不顾疲惫,立刻召集所有核心成员,在议事厅召开战后总结会。厅内烛火通明,气氛严肃而振奋。
“此次夜袭,成功否?”林业环视众人,开口问道。
“成功!”众人异口同声,脸上洋溢着大仇得报的激动与自豪。
“具体成功在何处?”林业追问。
石磊率先开口:“重创了黑水村长,那老贼就算不死也废了!”
赵河补充:“杀了他们七八个好手,伤者更多!拆了他们不少屋子!”
苏瑶轻声道:“消耗了他们大量防御符箓和药材,其战力大损。”
林业点头,却又话锋一转:“那么,代价为何?不足为何?”
众人冷静下来。林福沉吟道:“我等无人战死,已是万幸。但消耗符箓丹药颇多,灵石储备又减。且…未能将其彻底剿灭,仍是后患。”
“福伯所言极是。”林业神色肃然,“胜利值得肯定,但绝不能自满!我等胜在何处?胜在情报清晰,胜在准备充分,胜在战术得当,胜在配合默契,更胜在出其不意!而非胜在实力碾压!”
他站起身,目光扫过每一张脸:“若黑水村早有防备,若那炼气五层未受伤,若那狂暴野猪未被及时制服,结局或许不同!甚至,若他们还有未知底牌…”
他顿了顿,加重语气:“故而,日后任何行动,情报必须为首!准备必须万全!战术必须灵活!绝不可因一时之胜而骄狂!记住,我们的目标是活下去,更好地活下去!任何战斗,都是为此服务!”
众人凛然受教,激动的心情沉淀下来,转化为更深的思考与警惕。
“接下来,”林业部署,“福伯,带人加紧修复工事,补充消耗。石磊、赵河,带队轮班警戒,提防报复,范围扩大至黑风坳入口。苏瑶,辛苦些,尽快补充丹药符箓。”
“是!”众人领命。
会后,林业宣布,今夜举行一场简单的庆功晚会,既是犒劳众人艰辛,也是抚慰逝者,凝聚人心。
是夜,林家堡中央空地点起篝火,烤上了猎回的兽肉,熬煮了香浓的肉汤。虽无美酒佳酿,但每个人脸上都洋溢着劫后余生的庆幸与团结奋战的豪情。
孩子们在人群中嬉笑穿梭,妇人们分发着食物,战士们互相包扎伤口,畅谈战斗细节。林福带头,唱起了苍凉却豪迈的山野猎歌,众人应和,歌声在山谷中回荡,驱散了连日来的阴霾。
林业与苏瑶坐在稍外围的一截木桩上,看着眼前这充满生机与希望的一幕。
“大家…终于又有了笑容。”苏瑶轻声道,侧脸在火光映照下柔和动人。
“嗯,”林业点头,“这便是我们奋战的意义。”他看向苏瑶,眼中带着欣赏与感激,“此次多亏了你,若非你的丹药和符箓,伤亡恐难避免。”
苏瑶微微摇头:“是老丈谋划得当,大家用命。”她顿了顿,声音更低了些,“我只是…做了该做的事。”
火光跳跃,气氛温馨而微妙。林业看着她纤细的手指搭在膝上,心中微动,缓缓伸出手,轻轻覆盖其上。
苏瑶身体微微一颤,却没有抽回,耳根悄然染上红晕,低着头,默许了这逾越却期盼已久的接触。
林业感受到她指尖的微凉与轻颤,心中涌起怜惜与坚定,稍稍收拢手掌,将她的小手包裹在掌心。温暖而粗糙的触感,让两人心中都是一荡。
“待彻底平息黑水村之患,林家根基稳固,”林业声音低沉而清晰,“我欲重整祠堂,告慰先烈,亦…需一位贤内助,共撑家门。”
苏瑶心跳如鼓,脸颊绯红,良久,微不可察地点了点头,声音细若蚊蚋:“…嗯。”
无需更多言语,心意已然相通。林业轻轻握了握她的手,两人相视一笑,一切尽在不言中。
然而,与此同时,数十里外的黑水村,却是一片愁云惨雾,鬼气森森。
村中哀鸿遍野,死伤者家属的哭嚎声不绝于耳。村中央最大的木屋(原村长居所)内,气氛更是压抑得令人窒息。
那名幸存的炼气五层壮汉(名为黑山)面色惨白地跪在地上,面前是躺在草席上、气息奄奄、浑身缠绕绷带、眼神怨毒如鬼的老村长。
“…林家…那群杂种…偷袭…村长重伤…阿虎他们…都死了…”黑山声音颤抖地汇报着。
老村长剧烈咳嗽着,喷出带着内脏碎片的黑血,嘶哑道:“废物…一群废物…”他眼中闪烁着疯狂与绝望,“他们…逼我的…是他们逼我的!”
他猛地抓住黑山的手腕,指甲几乎掐入肉中:“去…去后山…禁地!请‘山君’…出世!”
黑山闻言,浑身剧震,脸上露出极度恐惧之色:“村…村长!不可啊!唤醒山君,需…需血祭!而且它上次苏醒就…”
“闭嘴!”老村长狰狞道,“不请山君,我等皆死无葬身之地!林家不会放过我们!用我的血!用那些没用废物的血!去!立刻去!我要林家…鸡犬不留!!”
黑山不敢违抗,连滚爬爬地冲出屋子,脸上毫无血色。
夜色深沉,黑山带着几名心腹,抬着几名重伤濒死、已被放弃治疗的村民(甚至包括两名哭喊着的俘虏),如同走向地狱般,来到了村落最深处、紧挨着陡峭崖壁的一处被巨石封堵的洞穴前。洞穴周围寸草不生,地面呈现诡异的暗红色,空气中弥漫着令人作呕的腥臭和浓郁的妖气。
洞口的巨石上,刻满了扭曲古老的血色符文,隐隐构成一个简陋的封印阵法,但此刻已黯淡无光。
黑山脸上肌肉抽搐,眼中满是恐惧与挣扎,但想到村长的疯狂和林家的威胁,最终一咬牙,厉声道:“开始!”
几名心腹颤抖着,将那些不断哀求、挣扎的重伤者和俘虏拖到洞口,按倒在符文之上。
黑山取出一柄漆黑的骨刀,口中念念有词,猛地将骨刀刺入一名俘虏的心口!
“啊——!”凄厉的惨叫划破夜空!
鲜血汩汩涌出,流淌在符文之上。那暗红的符文仿佛活了过来,贪婪地吸收着血液,发出幽幽的红光。
一个、两个、三个…
惨叫声接连响起,血腥味浓烈得令人窒息。那些被血祭者迅速干瘪下去,生命力被强行抽走。
当最后一名祭品倒下,整个洞口已被刺目的血光笼罩!地面的符文疯狂闪烁,那巨大的封石剧烈震动起来,表面出现道道裂痕!
“吼——!!!”
一声沉闷、古老、暴虐到极点的咆哮,猛地从洞窟深处传来!震得整个山壁都在颤抖!
黑山等人吓得魂飞魄散,连滚带爬地向后逃窜。
轰隆!!!
封石彻底炸裂!碎石四溅!
一股令人心悸的恐怖妖气如同实质般汹涌而出!隐约可见,那幽深的洞窟内,两对猩红如灯笼般的巨大眼眸,缓缓亮起,充满了无尽的饥饿与愤怒…
黑水村最后的、也是最残忍的底牌,即将现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