神秘骑兵队将林冲带入一处隐秘山谷,谷内营垒森严,竟是一处规模不小的秘密基地。白马将领终于摘下头盔,露出一张棱角分明、不怒自威的脸庞,他对着惊疑不定的林冲,抱拳沉声道:“林将军,一路辛苦。在下并非王禀旧部,乃受人之托,特来相救。托付之人,将军想必十分挂念——他此刻,正在谷中等你。”
山谷幽深,两侧崖壁如刀劈斧凿,仅有一线天光透入。谷内却是别有洞天,依山势搭建着连绵的营房,刁斗森严,巡逻的士卒甲胄鲜明,眼神锐利,显然是一支久经操练的精兵。这规模和气度,远非寻常山寨可比,倒像是一处秘密的军镇。
林冲心头剧震,不是王禀旧部?那这声势浩大的骑兵,这隐蔽的基地,还有眼前这位气度不凡、武功高强的将领,究竟是何方神圣?他口中那个自己“十分挂念”的人……会是谁?一个名字几乎要脱口而出,却又不敢相信。
“将军……此言何意?”林冲按住腰间断矛,伤口因紧张而隐隐作痛,目光灼灼地盯着对方。
白马将领脸上露出一丝不易察觉的笑意,侧身让开道路:“将军一见便知。请随我来。” 他语气诚恳,不似作伪。
林冲深吸一口气,既来之,则安之。他倒要看看,这龙潭虎穴深处,究竟藏着什么。在数名精锐骑兵的“护送”下,他跟着白马将领走向山谷深处一座最大的营帐。帐外守卫见到将领,纷纷躬身行礼,口称“石将军”。
掀开帐帘,一股浓郁的药草味混合着血腥气扑面而来。帐内陈设简单,中间燃着炭盆,火光跳跃。而在炭盆旁的一张简陋床榻上,一个魁梧如山的身影正背对着帐门,一名医者模样的人正在为他背后一道狰狞的伤口换药。
尽管那人背对着,尽管那身影因伤痛而微微佝偻,但林冲还是一眼就认出了那熟悉的骨架,那即便躺着也透出的彪悍气息!
“武……武松兄弟?!”林冲声音发颤,几乎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那个他以为早已遭遇不测、在黑水堡外只找到戒刀碎片的兄弟,竟然活生生地出现在这里!
床榻上的身影猛地一颤,霍然回头!不是那豹头环眼、性如烈火的行者武松,又是谁?!只是他此刻脸色苍白,胡茬杂乱,眼中布满了血丝,但那股精气神却还在!
“哥哥!!”武松看到林冲,虎目瞬间通红,激动得就要挣扎起身,牵动了伤口,痛得他龇牙咧嘴,却仍死死盯着林冲,声音哽咽,“我就知道!我就知道你这阎王爷不敢收!”
兄弟重逢,恍如隔世!林冲一个箭步冲上前,紧紧抓住武松的手臂,上下打量,声音同样哽咽:“好兄弟!你还活着!太好了!这到底是怎么回事?你怎么会在这里?这位将军是……” 他猛地回头看向那白马将领。
武松喘着粗气,激动地说道:“哥哥,多亏了石秀兄弟!要不是他及时赶到,俺老武这回真就交代在黑水堡那鬼地方了!”
石秀?拼命三郎石秀?!
林冲再次震惊地看向那白马将领。只见对方抱拳一笑,脸上那层威严散去,露出几分江湖草莽的豪气:“林冲哥哥,久违了。小弟石秀,奉公孙胜道长和朱武军师密令,在此接应。”
石秀!竟然是他!难怪枪法如此犀利,行事如此果决!他不是应该在江南活动吗?怎么会拉起这么一支精锐骑兵,还冒充王禀旧部?
“石秀兄弟!真是你!”林冲又惊又喜,心中一块大石落地,原来是自家兄弟!“这……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公孙道长和朱武兄弟他们……”
“哥哥稍安勿躁,你身上有伤,快坐下说话。”石秀连忙扶林冲坐下,又示意医官也给林冲诊治。他叹了口气,神色变得凝重起来,“此事说来话长,关乎梁山存亡!”
原来,早在梁山本寨内乱初现端倪时,入云龙公孙胜便以卦象示警,察觉“影蛇”渗透极深,且与朝中奸佞(童贯)及北方异族(金人)皆有勾结,其所图甚大。吴用和蒋敬的“夺权”,很可能是一场精心策划的骗局,目的就是引出并除掉林冲、卢俊义等梁山核心领袖,彻底瓦解梁山势力。
公孙胜与神机军师朱武暗中商议后,决定将计就计。朱武明面上配合“吴用”整顿本寨,实则暗中布置;而公孙胜则借云游之名,秘密联络散落各地的梁山旧部和有志抗金的忠义之士。石秀便是其中之一,他奉命潜入北地,凭借过人的胆识和手腕,竟真的拉起了一支队伍,并利用王禀王爷昔日在北疆的声望作掩护,建立了这处秘密基地,就是为了在关键时刻,能有一支奇兵策应。
“武松兄弟在黑水堡遭‘影蛇’伏击,身受重伤,被我们潜伏的兄弟拼死救出。”石秀继续说道,“随后我们得知哥哥你轻骑南下,心知这是‘调虎离山’的毒计,黑水堡必是龙潭虎穴。因此才假借王禀之名,强行闯入,所幸赶得及时!”
林冲听完,心中豁然开朗,却又更加沉重。原来公孙胜和朱武早已看穿阴谋,并暗中布局。但这局面的凶险,远超他的想象!
“哥哥,本寨那个吴用,恐怕是假的!”武松咬着牙,恨声道,“俺在黑水堡听到些只言片语,真的吴用军师,可能早就遭了毒手!还有蒋敬那厮,也未必干净!”
林冲默然点头,李佑传来的消息和眼前的遭遇,都印证了这一点。梁山,已然从内部烂掉了!
“石秀兄弟,如今北疆局势如何?居庸关可还安好?”林冲急切地问起李佑和北疆弟兄。
石秀面色一沉:“情况不妙。据最新情报,金夏联军已陈兵边境,蠢蠢欲动。也速该部行踪诡秘。方腊军北上,其意图难测,但似乎与童贯并非一路。居庸关暂稳,但李佑将军压力巨大。而且……”
他顿了顿,声音压低:“根据朱武军师拼死传来的密信,那个假‘吴用’和蒋敬,可能已经察觉到了我们的暗中行动,正在加紧清洗梁山内部忠于哥哥的势力。并且,他们似乎……与金人使者有秘密接触!”
“什么?!”林冲和武松同时惊呼!与金人勾结?这简直是叛国!
“所以,哥哥,此地不宜久留。”石秀郑重道,“我们救出你的消息瞒不了多久。必须尽快决定下一步行动。是返回北疆,稳住大局?还是另有打算?”
林冲心乱如麻。北疆危如累卵,本寨内忧外患,南方方腊虎视眈眈……这千头万绪,该如何梳理?
就在帐内气氛凝重之际,帐外突然传来一阵急促的脚步声和喧哗!
“石将军!不好了!”一名哨探冲进帐内,脸色煞白,“谷外……谷外来了大批官兵!看旗号是童贯的亲军‘捷胜营’!还有……还有一队打着梁山旗号的人马,为首者……好像是……是吴用军师!”
吴用?!
帐内三人脸色骤变!他怎么会找到这里?!还和童贯的军队在一起?!
“来了多少人?”石秀霍然起身,厉声问道。
“捷胜营至少有三千!梁山人马约五百!已经堵住了谷口!”哨探急道。
石秀脸色铁青,看向林冲和武松:“来者不善!哥哥,武二哥,你们伤势未愈,我先带人顶住!你们从后山密道先走!”
“走?往哪里走?”一个阴恻恻的声音,突然从帐外传来,带着几分得意和嘲讽,“林教头,石贤弟,别来无恙啊?”
帐帘被掀开,只见一名文士摇着羽扇,在一群精锐梁山士卒(看服饰确是梁山本部人马)的簇拥下,缓缓走入帐中。不是那“智多星”吴用,又是谁?!
只是,此刻的他,脸上虽然带着惯有的微笑,但眼神深处,却透着一股冰寒刺骨的阴鸷和杀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