宁绣绣看着江屿，心中那份敬佩更深了。
他看得如此深远，如此有魄力。
“我明白了，先生。”宁绣绣郑重地点头，
“我会尽全力管好工厂和账目，为您积累资金。”
“嗯。”江屿看着宁绣绣，目光柔和下来，
“绣绣，这条路很长，也很艰难。有你帮我，我很庆幸。”
江县长的一天，都充满了新旧交替的混乱与忙碌。
清晨，江屿往往是在县衙后院练拳脚和枪法中开始的。
然后开始处理公务。
所谓的公务，五花八门。
批阅各种格式混乱、词不达意的呈文，
接见形形色色的人，有来喊冤告状的农民，多是地主纠纷，很难断，
有来请求减免税费的小商人，
有来汇报匪情，其实多是村民械斗的保长，
还有来打秋风、拉关系的各色人等。
“县长大人，小民冤枉啊！
李老爷家的牛吃了我家秧苗，还把我儿子打伤了！”
“县长，今年行情不好，小店实在交不起那么多捐税啊……”
“报告县长，黑风岭那边好像有土匪活动！”
“江县长年轻有为，这是鄙人一点心意……”
江屿不得不打起十二分精神，应对这些琐碎而繁杂的事务。
江屿尝试引入一些现代管理方法，
比如要求公文格式标准化，建立简单的档案制度，
但下面的人执行起来往往歪歪扭扭，
让江屿时常感到一种无力感和荒谬感。
这就是旧时代的官场，效率低下，人浮于事，关系大于制度。
下午，江屿通常会去工厂视察，
或者与宁绣绣一起核算账目，讨论下一步的扩张计划。
只有在这里，看着机器运转，看着产品堆积，
看着工人们忙碌而充满希望的脸庞，
江屿才感觉自己是真正在做一些实实在在的、能改变现状的事情。
宁绣绣如今不仅是工厂的大掌柜，
也俨然成了江屿的“财政局长”和最重要的助手。
宁绣绣心思缜密，学习能力极强，将工厂和县衙的账目打理得井井有条。
这天夜晚，两人又在书房对账。
“先生，火柴厂这个月的原料成本比预期高了半成，
主要是磷的价格涨了。”宁绣绣指着账本上一处数字。
“嗯，看来得想办法稳定原料渠道，或者我们自己尝试提炼。”
江屿沉吟道，“磺胺粉的买卖，那边有回信了吗？”
江屿暗中通过杜先生的渠道，尝试做一些药品生意，利润极高且能为组织提供帮助。
“有回信了，价格谈妥了，第一批货月底就能到。”
宁绣绣压低声音，随即又笑道，
“先生，您发现没有，自从咱们工厂招女工后，
镇上好多人家都愿意让女孩出来做事了，
虽然工钱比男工低点，但也能贴补家用呢。”
“这是好事。”江屿欣慰地点头，
“女人能经济独立，地位才能慢慢提高。绣绣，你就是她们的榜样。”
宁绣绣闻言，脸上微微一红，低下头小声道：
“我哪算什么榜样，都是先生教得好……”
气氛忽然变得有些微妙。
宁绣绣微红的脸颊和侧影显得格外柔美。
江屿看着宁绣绣，心中也泛起一丝异样的涟漪。
在这个混乱而艰难的时代，
能有这样一个聪明、坚韧又体贴的异性相伴左右，
共同奋斗，是一种难得的慰藉。
江屿轻轻咳嗽一声，打破沉默：
“那个……天色不早了，剩下的明天再对吧。
你也累了一天了，早点回去休息。”
宁绣绣抬起头，眼中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失落，但还是乖巧地点头：
“嗯，先生也早点休息。”
江屿收拾好账本，走到门口，
又忍不住回头看了一眼伏案沉思的江屿，这才轻轻带上门离开。
门轻轻合上，宁绣绣的脚步声渐渐消失在回廊。
屋内，江屿的目光却无法再聚焦于桌上的文件。
宁绣绣方才那微红的脸颊、低垂的眼眸、
以及离去时那欲言又止的一瞥，像羽毛般轻轻搔刮着江屿的心。
一种强烈的冲动毫无征兆地涌上心头。
“绣绣！”江屿猛地站起身，几乎是脱口而出，推开椅子，大步流星地追了出去。
宁绣绣还没走远，正独自走在月光洒落的庭院中，
想着心事，忽然听到身后急促的脚步声和呼唤，惊讶地回头。
只见江屿快步走到自己面前，呼吸略微有些急促，
眼神在月光下显得异常明亮和坚定，直直地看着宁绣绣，仿佛要将她看进心底。
“先生？还有什么事吗？”宁绣绣被江屿看得有些心慌，下意识地避开了他的目光。
“绣绣，”江屿的声音带着和工作中不同的认真，
“我刚才想了想，有句话，必须现在跟你说。”
宁绣绣的心跳莫名加速，预感到了什么，
手指不自觉地绞紧了衣角，声音细若蚊蚋：“先生……请说。”
江屿直接而坦诚的说道：
“绣绣，这些日子以来，我们并肩作战，经历了这么多风风雨雨。
我看着你将工厂打理得井井有条，看着你变得越来越自信干练，
也看着你在我最艰难的时候默默支持我。
我很庆幸，也很感激。”
江屿顿了顿，接着说道：
“但我想告诉你的，不仅仅是感激。
绣绣，我欣赏你，喜欢你。
不只是作为事业上最得力的伙伴，
更是作为一个男人，对一个女人的喜欢。”
这番直白无比的话，让宁绣绣的脸颊瞬间变得滚烫，心跳快得几乎要蹦出胸膛！
宁绣绣完全没想到江屿会如此直接、如此毫无保留地说出这些话！
这完全不符合这个时代含蓄、委婉的表达方式。
“先…先生……您…您别开玩笑……”宁绣绣语无伦次，
下意识地想后退，却被江屿握住了手。
“我不是开玩笑，绣绣。”江屿郑重道，
“我非常认真。
我知道这很突然，但这个世道，明天会发生什么谁也不知道。
我不想再把时间浪费在猜测和等待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