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晨的眉头瞬间皱起，扭头看去。
只见一个油头粉面、穿着一身花里胡哨名牌的年轻人，在一左一右两个黑西装保镖的簇拥下，正大摇大摆地走了过来。
那年轻人下巴抬得快要朝天，目光在老大爷那破烂的摊位上扫来扫去，眼神尽是鄙夷和挑剔，仿佛能光顾这里，是给了这摊主天大的面子。
老大爷被这嚣张的公鸭嗓一吼，激灵一下从躺椅上坐了起来，睡眼惺忪地擦了把口水。
“老板，把你这摊上最好的东西拿出来，本少爷要了！”年轻人用鼻子哼了一声，颐指气使地说道。
老大爷打了个哈欠，显然对这种场面见怪不怪，有气无力地指了指摊位正中央，用红布垫着的一支看起来颇有年头的干枯植物根茎。
“喏，刚收上来的长白山老参，少说也有百年了，这位少爷，您看？”
苏晨的目光瞥了一眼。
望气术之下，那所谓的“百年老参”散发出的灵气，稀薄不堪，灰败之中带着一股子化学药剂的味道。
又是一个拿萝卜干泡药水冒充的假货。
年轻人却仿佛发现了新大陆，走上前装模作样地拿起那根假人参，放在鼻子底下闻了闻。
“嗯，闻着是有点意思。说吧，多少钱？”
老大爷伸出五个手指头：“五十万，一分不少。”
“五十万？你怎么不去抢！”年轻人还没说话，他身后的一个保镖就先叫了起来。
“嘿，我这可是百年野山参，能吊命的宝贝，五十万算便宜了！”老大爷一副爱买不买的表情。
年轻人撇了撇嘴，把人参扔回摊位上，露出一副“我懂行”的表情：“老头，别把我当冤大头。这玩意儿最多二十万，卖不卖？不卖我走了，有的是地方花钱。”
两人你来我往，唾沫横飞地为了那一根假人参展开了激烈的价格拉锯战。
周围也渐渐围上了一些看热闹的路人，对着那年轻人指指点点，满脸都是羡慕。
“我的天，一开口就是几十万，这是哪家的阔少啊？”
“你看他那身衣服，还有那块表，加起来能在咱们江城买套房了！”
苏晨没有理会这场闹剧，他的视线，始终锁定在那个被用来压塑料布的角落。
那块黑不溜秋的石头，静静地躺在那里，对他有着极大的吸引力。
就在年轻人和老大爷为了二十万还是三十万争得面红耳赤时，苏晨迈步上前，蹲了下来。
他伸出手指，轻轻敲了敲那块满是泥污的石头。
“老板。”
他的声音不大，却却立刻吸引了所有人的目光。
正在砍价的两人也停了下来，一起扭头看向这个不速之客。
“你干嘛？”老大爷看苏晨一身地摊货，脸上立刻写满了不耐烦。
“老板，我想问问，这块石头怎么卖？”苏晨指着那块压着塑料布的石头，平静地问道。
此话一出，全场先是安静了一秒。
随即，爆发出一阵哄堂大笑。
“哈哈哈哈！我没听错吧？他要买这块破石头？”
“这人脑子是不是被太阳晒坏了？那不就是一块普通的石头吗？路边到处都是！”
“穷疯了吧这是？买不起别的，想买块石头回家镇宅？”
那个油头粉面的年轻人笑得最夸张，眼泪都快出来了。
他走到苏晨面前，居高临下地用手指着他，对周围的人大声道：“大家都来看看啊！这年头还有这种傻子！我花几十万买人参，他花钱买石头！哈哈，真是笑死我了！”
老大爷也像是看神经病一样看着苏晨，没好气地摆了摆手：“不卖不卖！那就是我从河边随便捡来压东西的，你赶紧走，别耽误我做生意！”
对他来说，有人想买这块石头，简直就是一种晦气。
“老板，我是真心想买，您开个价吧。”苏晨没有理会周围的嘲笑，语气依然平静。
“你……”老大爷被他这副认真的样子噎了一下，眼珠子一转，不耐烦地伸出一个手指头，“一百块！拿钱走人！”
他纯粹就是想用这个价格把苏晨吓走，好让他别在这里捣乱。
一百块买一块随处可见的破石头，除了傻子谁会干？
周围的嘲笑声更大了。
“一百块？这老头也真敢开价！”
“一个敢卖，一个敢问，今天算是开了眼了！”
然而，苏晨点了点头：“行，一百块，我要了。”
说着，他伸手进口袋里掏钱。
可他掏了半天，脸色变得有些尴尬。
口袋里只有几张被汗水浸得有些潮湿的零钱，还有一枚孤零零的硬币。
他把所有钱都摊在手心，数了数，一共五十二块五。
连打车来这里的钱都是刚刚好的。
苏晨的窘迫，被所有人看在眼里。
嘲笑声渐渐变成了毫不掩饰的鄙夷。
“搞了半天，原来是个连一百块都拿不出来的穷鬼！”
“我还以为他真要当冤大头呢，结果是来消遣人的！”
年轻人笑得前仰后合，指着苏晨的鼻子骂道：“废物！没钱就别出来装逼！抱着你的发财梦滚回家去吧！”
苏晨攥着手心里的几十块钱，沉默了片刻。
他抬起头，迎着老大爷厌恶的目光，声音带上了一丝恳求。
“老板，我……我就只有这么多了，您看，能不能……”
“滚滚滚！”老大爷像是被踩了尾巴一样跳了起来，指着苏晨的鼻子破口大骂，“没钱你来捣什么乱！晦气！真是晦气！”
苏晨没有说话，只是默默地看着他。
也许是苏晨的眼神太过执着，也许是老大爷骂累了，他喘了两口气，不耐烦地一把从苏晨手里抢过那几十块皱巴巴的零钱。
“算了算了！就当打发叫花子了！赶紧拿着你的破石头滚蛋！”
说完，他一脚将那块黑不溜秋的石头踢到苏晨面前，仿佛在扔一件垃圾。
苏晨如获至宝，小心翼翼地将石头抱在怀里，仔细擦拭着上面的泥污。
周围的人群爆发出更加猛烈的哄笑和鄙夷。
那个油头粉面的年轻人，最终以二十五万的价格买下了那根假人参，得意洋洋地让保镖收好。
他走到苏晨面前，轻蔑地上下打量了他一番，然后“呸”的一声，一口浓痰吐在苏晨的脚边。
“穷鬼，抱着你的破石头，回家做你的发财梦去吧！”
说完，他在保镖的簇拥下，扬长而去。
苏晨看都没看他一眼，他的全部心神，都集中在怀里的这块“废石”上。
他能清晰地感受到，石皮之下，那股磅礴精纯的紫色灵气，正在欢快地跳动。
苏晨抱着石头站起身，无视了周围所有看傻子一样的目光，径直朝着不远处一个传来刺耳切割声的玉石摊位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