战斗的尘埃缓缓落定,山林间弥漫着硝烟与泥土混合的气息,却也多了一份劫后余生的宁静。银色与蓝色的光芒几乎同时收敛,显露出两位筋疲力尽的人间体——春野武藏,以及那位他们已知晓并非凡人的沉默青年。
SRc的众人,包括刚刚苏醒、脸色依旧有些苍白的忍,立刻驾驶战机降落,快步奔向两人所在的位置。他们的目光首先集中在武藏身上,带着难以置信、担忧,以及终于水落石出的复杂情绪。
“武藏……你……”风吹圭介张了张嘴,一时间竟不知该如何组织语言。他看着这个平日里总是充满阳光、坚信生命可贵的年轻队友,实在无法将他与那尊威严而强大的蓝色巨人完全重叠。
水木忍捂着依旧有些晕眩的额头,目光却无比清明地看着武藏,轻声问道:“武藏,你就是……高斯奥特曼?”
这个问题,问出了所有人心中的震撼。
随即,众人的目光又转向了站在武藏身旁、沉默不语的准信。他那张略显苍白却线条坚毅的面孔,与记忆中那银色巨人的冷峻姿态缓缓重合。
“那么……他就是那个银色的巨人?”土井垣浩次推了推眼镜,语气中充满了探究。
就在这时,一个小小的身影从山坡后怯生生地探出头来,是牵着“笨笨”的小新。她看着那个熟悉又陌生的大哥哥,大眼睛里充满了天真与巨大的好奇。“大哥哥你……?”她无法理解眼前发生的一切,那个会默默吃她送的饭、会在危险时保护她的大哥哥,怎么会是那个顶天立地的银色巨人呢?
武藏面对队友们灼灼的目光,深吸了一口气,缓缓地点了点头。他做好了准备,准备迎接可能的疏远、质疑,甚至是因隐瞒而带来的愤怒。
然而,他预想中的隔阂并未出现。取而代之的,是队友们另一种形式的“愤怒”。
“武藏!你这个笨蛋!”风吹猛地一拳锤在旁边的树干上,语气激动,“为什么不早点告诉我们?你一直都是一个人……一个人去面对那么强大的敌人,面对卡欧斯病毒,面对那些绝望的战斗?!”
森本绫乃的眼圈有些发红,她上前一步,声音带着哽咽:“为什么不相信我们?我们SRc成立的誓言,不就是为了保护所有值得尊重的生命吗?这份责任,难道不应该由我们共同承担吗?”
日浦晴光队长没有说话,但他那深邃的目光中,充满了对队员的关切与一丝不易察觉的痛心。他看着武藏,仿佛在说:孩子,你承担得太多了。
武藏低下头,双手紧握,指甲几乎要嵌进掌心。他并非不信任,正因太信任,太珍视,才更害怕这份力量会给大家带来额外的危险,害怕这非人的身份会破坏日常的羁绊。
就在这片沉默的重量几乎让人窒息之时,一个低沉而略显沙哑的声音,打破了寂静。
是准信。
他抬起头,目光扫过SRc的每一位成员,那双曾空洞迷茫的眼睛,此刻却仿佛映照出了一些遥远的、属于另一个时空的画面。他缓缓开口,话语如同经过漫长旅途的磐石,带着沉甸甸的分量:
“武藏……并非不信任你们。”
所有人的目光瞬间聚焦在他身上。
“相反,”准信的声音很轻,却清晰地传入每个人耳中,“正是因为你们,是他无比珍视、愿意用生命去守护的可靠伙伴,他才选择隐瞒。”
他停顿了一下,仿佛在组织脑海中那些零碎却坚定的概念:“正因为被光芒选中,背负了这份力量,才有了必须独自承担的责任。这份责任,是保护身边所珍视的一切,哪怕……代价是孤独前行。”
这番话,如同钥匙,瞬间打开了队员们心中的结。他们看着武藏那愧疚又坚毅的表情,看着准信那仿佛感同身受的眼神,所有的“愤怒”都化为了理解与更深的心疼。他们明白了,这份隐瞒,并非疏远,而是另一种更深沉、更笨拙的守护。
武藏抬起头,看向准信,眼中充满了感激。他重重地点了点头,一切尽在不言中。
日浦队长走上前,拍了拍武藏的肩膀,一切隔阂在这一拍中烟消云散。然后,他转向准信,语气郑重而温和:“谢谢你,为我们,为武藏所做的一切。现在,可以告诉我们你的名字吗?还有,那位银色的巨人……”
“奈克瑟斯。”准信清晰地回答,这个名字脱口而出,仿佛早已刻印在灵魂深处,“还有我……叫准信。”
他报出自己的名字时,眼神有瞬间的恍惚。虽然记忆的迷雾仍未完全散去,但一些核心的碎片,似乎正在战斗中、在与他人的羁绊中,悄然归位。
SRc的众人向他投去友善而敬佩的目光。日浦队长发出邀请:“准信,跟我们一起回SRc基地吧,你需要休整,我们也需要了解更多情况。”
准信没有立刻回答,他转身,走向一直安静站在不远处的小新。他蹲下身,平视着女孩纯净的眼睛,脸上露出了一个极其轻微、却无比真实的柔和表情。
“小新,”他轻声说,“大哥哥还有重要的事情必须要去做。帮我带话给你的爷爷,很感谢他老人家这一段时间的照顾。”他的目光扫过那只依偎在小新脚边的小羊“笨笨”,补充道,“也谢谢……你的饭。”
小新没有说话,只是用力地点了点头,大眼睛里闪烁着不舍与祝福。她伸出小手,轻轻拉了一下准信的衣角,然后松开,目送着他转身,与SRc的队员们一同走向了远处的战机。
…
SRc基地,一周后。
这一周,难得的平静。卡欧斯病毒仿佛随着重创的黑暗巨人一同蛰伏起来,没有再引发任何骚乱。准信在基地的休养下,身体逐渐恢复,但他眉宇间的沉思却并未减少。
这天晚上,武藏敲响了他休息室的房门。
“准信,”武藏的神色有些严肃,“高斯……想和你聊一聊。”
准信看向他,点了点头。
武藏闭上双眼,将心神沉入体内,引导着自身的光之意志。柔和而纯净的蓝色光辉自他体内弥漫开来,并不刺眼,却仿佛连接着某个更高维度的空间。准信能感受到那光芒中传来的呼唤,他没有抗拒,同样释放出体内那缕银色的、带着些许锐利与沧桑的光之力。
两股光芒在空气中轻轻触碰、交融,下一刻,准信感到自己的意识被牵引,脱离了下现实,进入了一片奇异的光之意志空间。
这里没有上下左右,只有无尽的、温暖柔和蓝色光海,以及悬浮于光海中央,那尊巍峨、慈爱却又带着一丝凝重的蓝色巨人——高斯奥特曼的本源意志。
“你好,准信。或者说,奈克瑟斯。”高斯的声音直接响彻在准信的意识中,宏大而温和,带着历经无数时空的沧桑与智慧。这是高斯第一次以这种形式,与其他奥特曼的人间体进行直接对话。
准信(的意识体)悬浮在高斯面前,他依旧沉默,但眼神锐利,仔细地感受着这片空间与眼前的巨人。
“混沌病毒的异常变异,以及其中蕴含的那股深邃黑暗,你有头绪吗?”高斯开门见山,他的光学镜眼仿佛能看穿准信灵魂深处的迷雾,“我能感觉到,那股力量的本质,与你的光,存在着某种宿命般的对立。它并非这个宇宙的原生之物……和你一样,来自其它宇宙的光芒啊。”
准信沉默了片刻,他努力在空白的记忆中搜寻,最终只能摇了摇头,声音在意识空间中回荡,带着一丝挫败:“我……想不起来。记忆依旧被封锁着。”他抬起“手”,看着自己由意识构成的光之躯,“但我的本能,我灵魂深处燃烧的战意,都在告诉我……那股潜藏在卡欧斯病毒背后的黑暗,是我必须面对、必须斩断的……宿敌。”
他的话语中,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决绝,那是跨越了失忆屏障,依旧烙印在适能者灵魂中的使命。
高斯巨大的头颅微微颔首,表示理解。他感受到了准信话语中的坚定,也感知到了那份黑暗的威胁程度。“我明白了。那么,前方的道路,或许比我们想象的更为艰难。”
交流结束,意识回归现实。
休息室内,武藏和准信几乎同时睁开了眼睛。武藏显然也听到了高斯与准信在意识空间中的对话,他的脸色同样凝重。
两人对视一眼,没有再多说什么。他们不约而同地站起身,走到窗边,望向窗外那片浩瀚无垠、繁星点点的夜空。
星空之下,是他们共同守护的星球。而星空之外,是未知的强敌与等待着他们的残酷战斗。
但他们都知道,从这一刻起,他们不再是独自奋战的孤舟。蓝与银的光,将在未来的道路上,交织成斩破黑暗的最锋利的刃。
并肩作战的盟约,已在星辰的见证下,无声缔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