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概是裴青序耳力好，连江听芙倒吸一口气的声音都听进了耳朵里。
店长亲自出来招待，取出的都是店里最好的成衣，仅仅是推到裴青序眼前的那一排衬衫，价格都比江听芙随手拿的那一件还要贵。
裴青序坐在沙发上，侧目看见江听芙一脸心死如灰地站在身旁。
嘴角轻勾，拍了拍身侧：“坐下陪我挑。”
江听芙挪着屁股坐下，不情不愿地小声嘟囔：“除了颜色不一样，不都长一个样吗？有什么好挑的……”
又说赶着开会。
要是她，她直接套件白的就走了。
她从前怎么没发现裴青序这么精致呢，买件衬衫也要挑。
店长的目光在两人之间流转，她自然认得这是裴总和前裴总太太，至于两人为什么出现在这，就不是她该关心的事了。
只不过……
店长看向裴青序身上那件崩了扣子又皱巴巴的衬衣，再看向江听芙时，眼神多了几丝暧昧。
听见江听芙嘟囔的话， 她也只是去看了眼裴青序的脸色。
见后者并无不悦，而且眉眼中还带着笑意，店长这才走上去：“裴总、江小姐，我来为你们展示一下这几件衬衫……”
那些衬衫都是按着裴青序平日的喜好取来的，几乎全是黑白色，连灰的都是寥寥三两件。
江听芙听了一会，打了个哈欠。
裴青序看着她，只觉得她脸蛋都要长出猫胡须了。
江听芙今天没有穿偏正式的通勤装，内搭一条收腰A字摆的雾霾蓝连衣短裙，外搭一件浅灰色的短款小外套，配上一双黑色小高跟。
纵使旁人都知道她如今是个落魄千金，但从小培养的气质是遮不住的。
骄矜傲气，像只高贵慵懒、不爱把人放在眼里的猫咪。
但爱猫之人却怎么都想把她捧在手心里爱护。
店长讲解的声音渐弱，看着眼前二人。
一个听得都快睡着了，一个压根没听，光盯着人看了。
她默默将手中衬衫挂了回去，挑了几件出来，轻声开口：“裴总，这几件比较符合您平时的审美，而且配您现在这套西服也合适，您看……”
挑完让她赶紧走吧。
想必刚才“战况”激烈，裴总还在“意犹未尽”，她总不能留下来当电灯泡。
裴青序扫了一眼，目光掠得极快转而又投回江听芙脸上：“听芙，你付钱，你挑一件吧。”
来都来了。
还差给他挑这一挑吗？
江听芙也不推辞，抬手拎了拎那几件衬衫，料子很好，就是这颜色黑白寡淡的，她实在不喜欢。
江听芙的衣柜里都是五颜六色的，黑白色系反而是少数。
从前两人结婚时共用主卧的衣帽间，江听芙的衣服一搬进来就将裴青序的西服挤到了角落里。
像是暗处被强势地挤进一束折射着绚丽光彩的阳光。
躲不开，掩不住。
只能在日复一日的相处中，渐渐接受这肆意张扬的璀璨。
店长也是人精，眼见着江听芙蹙起了眉头，转眼又拿了两件灰色衬衣：“江小姐，这两件也不错。”
江听芙眉头舒展了些，兴致不高：“还行吧，总比黑白的好。”
闻言，店长看向裴青序，像是在征求意见。
“那就这件。”裴青序起身在两件灰的里随手拿了件，回头看江听芙，“我去换，你在这等我一下。”
“嗯。”
江听芙应得乖巧，目光盯着裴青序走去的背影不放。
一八八的身高，宽肩窄腰大长腿，穿衣显瘦脱衣有肉，身材堪比男模。
啧啧！
这样好的身材，天天穿什么黑白配，比她爸还古板。
江听芙起身在店里扫了一眼，忍不住喃喃开口：“这件灰蓝条纹的多别致好看，那件棕色的也好看……”
店长跟在她身后笑眯眯的：“江小姐真有眼光，这两件都是出自我们首席设计师之手，既不失商务的正式风，还比寻常的黑白多些了亮眼之处。”
江听芙对自己的眼光十分肯定，抱臂点头：“可惜了，有的人不会欣赏。”
店长依旧笑着，不敢接话。
江听芙走了两步，又被吸引了视线：“诶，那件暗红色和紫色的也好看。”
好闷骚好张扬的颜色。
搭上黑色西服，配上裴青序那张禁欲寡淡的脸，这得多带感……
不对，再带感也不关她的事啊，她在这心潮澎湃什么？
江听芙猛地停住脚步，掐了掐手心。
男色误人啊。
她转了一圈又回到沙发上，裴青序刚好从试衣间出来，上身穿着那件铅灰色衬衫，下摆规矩地掖在西装裤中，黑色的西服外套搭在小臂上。
灰黑色的领带已经系好了，连领带上的金质领带环也一丝不苟地扣好。
非常符合裴青序的性子，任何时候在人前都是体面肃穆的模样。
江听芙只看了一眼就收回目光。
穿都穿了，怎么不把外套也穿好再出来？
挺着若隐若现的胸肌给谁看？
骚男人！
江听芙心里暗暗吐槽，面上却不为所动，抿着唇拿出手机：“挺合适的，付钱吧。”
她动作显然有几分忙乱，说完就起身往外走，像是迫不及待要离开。
裴青序那张看似毫无表情的面，却在垂眸时结上冰霜。
“……”
他选得不好？
是另外一件灰的？
裴青序跟上去时，江听芙已经打开手机付款码了，他顿了顿，语气试探：“另一件灰的是不是更合适些？要不然我去换？”
江听芙扭头古怪地看了他一眼：“你不是急着开会吗？”
裴青序顿默：“……让他们等一等也无妨。”
他刚刚在试衣间里已经挂断了高旭打来的电话，并且回了信息，将会议推迟。
江听芙在心底翻了个白眼。
万恶的资本家。
牛马的时间不是时间吗？
“不用换了，这两件都差不多。”江听芙赶着想回家，不等裴青序再言语，直接将付款码递了上去。
店长笑眯眯地举着收款机一扫。
滴－－－
冰冷的机械女声传出：“付款失败。”
场面静默了一瞬。
裴青序拧眉走到江听芙身后，率先开口：“钱不够？花完了吗？”
江听芙怔了下：“没有啊，你给我转的我都没花呢。”
加上季欣意给她转的，一共一百二十万的巨款呢，她昨天晚上还反复看了好几次余额。
江听芙回头又看了眼裴青序身上的衬衫，问道：“这件衣服多少钱啊？”
总不能一百多万吧？
店长：“裴总身上这件衬衫二十二万。”
江听芙肉疼，但松了口气。
余额是够的。
店长看了眼两人：“江小姐，是不是您的付款码失效了，要不再刷新试试看。”
江听芙点头，退出去时还顺带看了眼余额。
还好，钱还在。
她操作着手机，再次递上去。
滴－－－
“付款失败。”
冰冷的声音再次响起，江听芙的心也凉了半截。
破产后一无所有，伤了自己才换来的“赔偿款”，一家子生存的来源，怎么就花不出去了？
难道这也被冻结了？
她急得无措，下意识回头：“裴青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