温翎看着手机中加密传来的讯息。
前面的调查结果与洛斐汇报的几乎一致，那个叫郭强利的司机，背景干净得像一张白纸，完美的挑不出一丝毛病。
他的手指继续向下滑动，直到最后那个被红色标记框出的名字。猝不及防地撞入眼帘——
顾衡之。
倒是个他意料之外的人。
“怎么？很意外？”
温翎抬头，看见祁冀不知何时已经坐了起来，正歪着头看他。
这家伙的恢复速度堪比神速，除了明面上的伤疤还在，但整个人已经生龙活虎。
温翎将手机屏幕按灭，“你早就猜到了。”
这不是疑问，而是陈述。
祁冀嗤笑一声，语气中充满了毫不掩饰的轻蔑。
“这点借刀杀人的手段，太小儿科了，董懿如那个疯女人不会用，她更喜欢更直接一点的，至于祁泽修那个被宠坏的草包......”他顿了顿，笑意更冷了几分。
“他还没这个胆量和脑子去策划。”
“那就只剩下......”温翎接口。
祁冀准确地下了结论：“只剩下他身边那条看起来最忠心的狗了，顾衡之，不过是一条护主的狗，没了祁泽修，我看他怎么叫。”
祁冀说着，屈起手指，轻轻扣了扣病床边的桌面，发出清脆的声响。
“把左边抽屉里的东西拿出来。”
温翎依言拉开抽屉，里面躺着一个U盘。
他拿起U盘，脸上并没有太多意外，“这又是谁哪位幸运儿的死刑判决书？”
祁冀对于温翎越来越上道的反应颇为受用，苍白的脸上绽开一个灿烂的笑容：“温总监还真是越来越懂我了，真让人开心。”
“这里面是董懿如和董家，这些年来通过名下慈善基金会洗钱，走私违禁品，甚至还有他们伪装成意外的谋杀案的全部证据链，足够他们所有人把牢底坐穿，甚至赏一颗花生米了。”
“你什么时候查到的。”
祁冀此刻心情不错，对于好不容易对他态度有所缓和的温翎，展现出了超乎寻常的耐心。
他微微后仰，靠在枕头上，神态悠闲。
“我亲爱的温总监，你以为我回到祁家，就只是为了争那点可笑的家产，或者单纯地报复祁裕民吗？”
“从决定回来的那一天起，我就没打算给敌人留下喘息的机会，我从来，不打没准备的仗。”
温翎沉默了片刻，将U盘放在手心，“好，交给我。”
“顾衡之那边，你打算怎么处理？他这次失手，绝不会善罢甘休。”
“他？”
祁冀没忍住笑出了声，“一条被使唤的狗罢了，他最大的错误，就是没杀死我，更不该，敢动我的人。”
那句“我的人”说的极其自然，仿佛天经地义。
“他的宝贝阿修，应该迫不及待地想要他夺取祁氏残存的权力，他应该有的忙，暂时没空再来烦我们，不过——”
“我那位好哥哥现在肯定还在拉扯，你觉得，如果这个时候，祁泽修不小心知道了一些关于顾衡之私下和其他公司，一起对付祁家这块肥肉，会是追夫火葬场吗？”
温翎立刻明白了祁冀的意图，让祁泽修和顾衡之内部先乱起来。
“鹬蚌相争，渔翁得利。”
“bingo！这个小任务也交给你了，方式随你，我相信你。”
温翎盯着祁冀看了几秒，忽然问道：“你把这些都告诉我，就不怕我趁机整合力量，反过来对付你？毕竟，你知道我太多秘密。”
这是最直接的摊牌，也是最危险的试探。
祁冀脸上的笑容慢慢收敛起来，他没有避开温翎的视线，而是认真专注地回望着他。
良久，他才缓缓开口，带着一种近乎偏执的笃定：“温翎，你不会。”
“为什么？”
“因为，你和我，本质上是一种人，我们都厌恶失控，渴望秩序，只不过方式不同，我选择打破重建，而你，选择在规则内掌控。”
“更重要的是，”他重新抬眸，目光灼灼，仿佛能看透温翎的灵魂。
“你看着我倒在你面前的时候，眼睛里的恐惧和愤怒是真的，你承诺做我的刀的时候，也是真的，我或许不相信很多人，但那一刻的你，我愿意信。”
“所以，这把刀，我递的心甘情愿。至于最终刀锋朝向哪......”
他忽然又笑了，带着点破罐破摔的疯狂，“我期待着。”
温翎彻底沉默。
祁冀似乎总是那么轻易地，就将他看的透透的。
这种被看透的感觉，让他感到前所未有的危险，却又，异常的心安。
“疯子。”温翎只低声吐出这两个字，却伸手将U盘放进了西装内袋，动作干脆利落。
这个动作，已经代表的他的回答和选择。
祁冀满意地眯起眼，像一只被顺毛的猫。
“彼此彼此，温总监。”
他懒洋洋地躺回去。
“好了，我要休息了，我希望在我睡醒的时候，可以听到好消息。”
他下达命令的姿态如此理所当然，仿佛温翎本就该为他完成这一切。
温翎也没有反驳，只是瞥了他一眼，转身走向门口。
手握上门把时，他停顿了一下，没有回头，声音清晰地传来：
“祁冀，别死了，你的命，现在有一半是我的。”
说完，他拉开门，大步走了出去，背影决绝而挺拔。
病房门轻轻合上。
祁冀看着那扇门，脸上的笑容渐渐扩大，最后变成了一种极其复杂的神情。
我的命，是你给的。
早就绑在一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