巴德走到韩铮毅身边。
看着这位年轻副队紧握的拳头和眼中压抑的火焰，重重叹了口气。
“看到了吧，这就是现状，道理讲不通，证据也没用，那个姓祁的，已经把这里变成他的天地，而温翎就是他最锋利的那把刀。”
韩铮毅缓缓松开紧握的芯片，掌心留下了深深的指甲印。
他抬起头，眼神里有一种近乎偏执的坚定：“不，巴德老大，还有最后一个办法。”
巴德皱眉：“什么办法？”
“温翎。”韩铮毅吐出这两个字。
“我要亲自和他谈一次，就我们两个人，我不信，我不信他真的完全泯灭了人性，不信他忘了我们曾经一起出生入死的日子。”
他心底的最深处，对温翎依旧还是相信的，认为只是祁冀把他控制了。
苏万宁担忧地抓住他的手臂：“铮毅，这太危险了，你没听到他刚才在会议室里说什么了吗？他现在眼里就只有祁冀。”
“正因如此，我才必须去，这是我们最后的机会。”
韩铮毅这可能很冒险，甚至可能愚蠢。
但他无法接受那个曾经像灯塔一样指引他们的队长，就这样沉入黑暗。
他必须做最后一次尝试。
通过巴德的一些关系，韩铮毅避开主要监控，摸清了温翎在非执勤时段偶尔会去的一个地方，基地旧仓库后方的露天训练场。
那里相对安静，是温翎习惯性锻炼自己的地方。
傍晚时分，夕阳将天空染成一片血红。
韩铮毅独自一人，走进了这片空旷的训练场。
一个熟悉的背影正背对着他，正在认真的擦拭着一把短刃。
韩铮毅的心跳不由自主地加速，他深吸一口气，一步步走了过去。
“温队。”他在距离温翎五步远的地方停了下来。
温翎擦拭的动作没有丝毫停顿，甚至没有回头，只是淡淡的应了一声：“嗯。”
“我想和你谈谈，就我们两个。”
“说。”
他惜字如金的态度，让韩铮毅的心沉了一下：“温队，我知道你可能觉得我们是在无理取闹，是在阻碍希望，但请你相信我们，苏万宁的分析不会错！那个疫苗，祁冀的研究，真的有问题，他是在把人变成怪物，变成只听他命令的傀儡！”
韩铮毅上前一步，语气变得急切：“温队，你醒醒好不好？你看看现在的基地，还是我们当初拼命想要守护的那个磐石吗？资源倾斜，人心惶惶，那些注射了疫苗的兄弟变得人不人鬼不鬼！”
“这根本不是希望，这是通往地狱的快车道！”
温翎终于停下了擦拭的动作，将短刃缓缓插入推侧的刀鞘。
他转过身，那双深邃的眼睛在夕阳余晖下，呈现出冰冷的光泽，直直的看向韩铮毅。
“所以，这就是你想说的？”
韩铮毅被他这毫无波动的反应噎了一下，一股怒火混合着心痛涌了上来：“温翎！你他妈看着我！你看着我的眼睛告诉我，你真的觉得这一切都是对的吗？你真的心甘情愿做祁冀手里那把指哪打哪的刀，帮他毁灭我们曾经发誓要保护的一切吗？”
“你忘了我们灰鹰小队的誓言了吗？忘记小飞他们是怎么死的了吗？他们是为了保护幸存者，为了人类的未来似的！不是为了让祁冀把他们改造成怪物的！”
提到逝去的战友，韩铮毅的眼眶红了，声音也带上了哽咽：“温队，回来吧，我们需要你，基地需要你，只要你愿意站出来，我们一起......”
“说完了吗？”
温翎看着他，眼神里没有一丝一毫的动摇。
“你的指控，毫无意义，祁博士的研究，是人类进化的唯一方向，就得秩序和形态，注定被淘汰。”
他向前迈了一步，明明身高差不多，却带给韩铮毅一种无形的压迫感。
“至于我，”温翎的嘴角向上勾了一下，“我很清楚我在做什么，以及我在谁的身边。”
韩铮毅踉跄着后退半步，难以置信的摇着头：“不......你不是温翎，温翎不可能这样......你不是他，你到底是谁。”
他记忆中的温翎，虽然沉默寡言，但是内心炽热。
而眼前这个人，冰冷无情的像一个被编程好的机器人。
“我是温翎。”
曾经的温翎为了全人类的希望活着，现在的温翎，只为祁冀而活。
“你的话，我会当作没有听过，但这是最后一次，不要试图挑战祁博士的权威，更不要试图动摇我，否则......”
他没有选择说完，但眼中毫不掩饰的杀意，比任何言语都更具威胁。
韩铮毅感觉全身的血液都在这一刻冻住了。
他看着温翎转身，背影在血色夕阳下拉的很长，冷漠决绝，没有一丝留恋。
那身影与他记忆中无数次并肩作战的背影重叠，却又如此陌生。
“如果......”韩铮毅盯着那个即将消失在暮色中的背影，用尽了最后的力气。
问出了那个盘旋在心头，却不敢深思的问题，“如果，祁冀要你杀光我们，杀光灰鹰小队，你也会动手吗？”
他期待着，哪怕只有一丝迟疑，都能证明他认识的温翎还没有完全死去。
然而，温翎的脚步没有停顿。
他甚至没有回头：“我说过，格杀勿论。”
韩铮毅如同被抽取灵魂的躯壳，僵硬在原地。
......
与此同时，S区核心实验室。
柔和的白色灯光取代了外面的夕阳。
祁冀刚结束了一个阶段的演算，靠在主控椅上思考，指尖无意识地敲击着扶手。
大门无声滑开，温翎走了进来。
祁冀没有回头，却仿佛背后长了眼睛，声音里带着一丝戏谑的笑意：“听说，韩副队去找你叙旧了？”
韩铮毅以为的隐蔽见面，实则整个磐石都在祁冀的掌控下，就没有他不知道的事情。
“嗯。”
温翎走到他身侧站定，如同以往每一次。
祁冀终于转过身，看着温翎：“聊得不愉快？”
温翎的表情没有任何变化：“他试图策反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