伊丽莎白的古堡并非坐落于现实的物理空间,而是隐匿于城市边缘一片常年被薄雾笼罩的林地深处,依靠古老的魔法与现代认知干扰技术共同维持着存在。寻常人即使踏入这片区域,也只会觉得林木幽深,绕几个圈子便会莫名其妙地回到原路。
但对于身负“扭曲”之力的江淮,以及感知敏锐的菲比而言,那栋哥特式建筑的尖顶,如同指向夜空的黑色利剑,在血月微弱的光线下散发着不容错认的阴冷气息。
越靠近古堡,空气越是粘稠。并非湿度,而是某种凝滞的、带着铁锈与古老香料混合气味的魔力(或者说“规则”)在弥漫。江淮感到体内的扭曲之力开始不受控制地躁动,像被投入沸水的活鱼,各种极端的情感碎片——江时雨的依恋、苏玖玖的掌控、林芷的偏执、月夜绫的威胁……如同走马灯般在他脑海中翻腾,试图撕裂他的理智。
“稳住。”菲比清冷的声音在他耳边响起,同时,一股温和却坚定的力量通过两人交握的手传递过来。那不再是纯粹的圣光,而是融入了奇异光辉的力量,如同编织了一张细密的光网,暂时过滤、安抚着那些狂暴的情感噪音,为江淮守住灵台最后一丝清明。
古堡的铁艺大门无声地敞开,仿佛早已等候多时。门内是宽敞却压抑的大厅,穹顶高耸,彩绘玻璃在血月映照下投下诡异的光斑。墙壁上悬挂着古老的肖像画,画中人物的眼神似乎都在随着他们的移动而转动。空气中漂浮着无数微小的、猩红色的光粒,那是高度浓缩的黑暗能量。
伊丽莎白·冯·卡斯坦因,正端坐在大厅尽头一张由黑曜石雕琢而成的王座上。她今夜穿着一袭暗红色的古典长裙,裙摆如同凝固的血液般铺陈开来。银白色的长发挽成繁复的发髻,露出优雅却苍白的脖颈。她手中端着一只高脚水晶杯,里面晃动着粘稠的、暗红色的液体。看到江淮和菲比,她猩红的唇角勾起一抹满意而残酷的弧度。
“欢迎,我亲爱的仆从,以及……这位勇敢的光之使者。”她的声音在大厅中回荡,带着古老的韵律和冰冷的威严,“能在血月之夜赴约,这份忠诚(或愚蠢)值得赞赏。”
她的目光首先落在江淮身上,如同在欣赏一件即将完工的艺术品:“你身上的‘扭曲’,是如此独特而浓烈,是混乱与欲望最极致的结晶。将其剥离、封存,将是我漫长收藏生涯中最璀璨的一笔。”
随即,她看向菲比,眼神中带着毫不掩饰的厌恶与一丝好奇:“而你,异界的光之民,你的存在本身就在玷污此地的纯粹。你的光,将在今夜彻底熄灭。”
菲比没有回应她的挑衅,只是平静地陈述:“你的行为,是对个体意志的侵犯,是对生命自然形态的扭曲。我予以否定。”
“否定?”伊丽莎白仿佛听到了最好笑的笑话,她轻轻晃动着酒杯,“在此地,我的意志,即是规则!”
她话音未落,整个大厅的黑暗能量瞬间沸腾!墙壁上的肖像仿佛活了过来,发出无声的尖啸;地面浮现出巨大的、由鲜血绘制的魔法阵;无数猩红的光粒如同被激怒的蜂群,铺天盖地地向两人涌来!
这些能量不仅带有物理上的冲击力,更蕴含着直接攻击精神、放大内心恐惧与欲望的诡异力量。江淮感觉脑袋像要炸开,无数被扭曲的情感记忆如同潮水般试图将他淹没。
“领域——展开!”
菲比清叱一声,松开了江淮的手,双手在胸前结出一个复杂而神圣的法印。刹那间,以她为中心,那片奇异的光辉猛然爆发!不再是柔和的守护之光,而是如同实质般流淌的、融合了秩序圣洁与混沌包容的光之领域!
这领域迅速扩张,将江淮笼罩在内,并与伊丽莎白的黑暗魔力激烈碰撞!
嗤——!
如同烧红的烙铁浸入冰水,刺耳的侵蚀声不绝于耳。黑暗与光明的规则在交界处相互湮灭、扭曲、重构。菲比的领域并非绝对防御,它更像是一个规则过滤器和情感稳定器。伊丽莎白那放大负面情绪的力量在触及领域时,被大幅度削弱、中和;而那些猩红的光粒,则在接触到流淌的奇异光辉时,如同雪花般消融。
“什么?!”伊丽莎白首次露出惊容。她能感觉到,自己的规则在这个奇怪的光之领域内受到了极大的压制和扭曲!对方的力量性质,完全超出了她对“神圣力量”的认知范畴!
“不可能!卑劣的光,怎能抗衡古老的血脉!”她怒喝一声,从王座上站起,手中水晶杯摔碎在地,粘稠的液体化作一条咆哮的血色巨蟒,携带着腐蚀灵魂的剧毒,冲向光之领域!
菲比脸色微白,维持领域对她消耗极大,尤其是对抗这种程度的攻击。但她眼神依旧坚定,双手法印变幻,领域内的光辉瞬间凝聚,化作一面巨大的、由无数细微规则符文构成的光盾,迎向血色巨蟒!
轰!!!
剧烈的能量冲击让整个古堡都在震颤!光盾剧烈波动,表面出现裂痕,但终究挡住了这一击。血色巨蟒哀嚎着消散。
“你的光……变了!”伊丽莎白死死盯着菲比周身那奇异的光辉,眼中闪过一丝贪婪,“竟然能融合并一定程度上支配‘混乱’?这力量……更有收藏价值了!”
她不再留手,古老的吸血鬼真言从她口中吟唱而出,大厅内的阴影仿佛拥有了生命,化作无数漆黑的利爪,从四面八方抓向光之领域!同时,她自身的气息急剧攀升,苍白的皮肤下浮现出暗红色的魔纹,指甲变得尖锐而修长——她开始动用真正的力量。
光之领域在阴影利爪的疯狂攻击下剧烈闪烁,范围开始被压缩。菲比的嘴角渗出了一缕金色的血液(或能量液),身形微微摇晃。
“菲比!”江淮心急如焚,他能感觉到菲比的力量在飞速消耗。他想做点什么,但体内的扭曲之力在外部高压和内部焦虑下,反而有再次失控的迹象。
“信任我……”菲比的声音通过心灵感应传来,带着不容置疑的决绝,“将你的‘力量’……借给我!”
江淮一愣,随即明白了她的意思。她不是要他控制力量,而是要他放开,让她那异变的力量去引导、去融合他的“扭曲”!
这是极其危险的赌博!一旦失控,后果不堪设想!
但看着菲比那坚定的、为他而战的背影,江淮闭上了眼,彻底放开了对体内那股混乱力量的压制!
轰——!
如同堤坝决口,庞大而混乱的“扭曲”情感洪流奔涌而出!但这一次,它们没有肆意破坏,而是被菲比展开的光之领域精准地捕捉、吸纳!
奇异的一幕发生了!
菲比那原本偏向银白与混沌星云色的光辉,在融入了江淮的“扭曲”之力后,瞬间变得色彩斑斓!粉色的依恋、深红的占有、幽紫的掌控、暗金的诱惑……种种极端的情感色彩,如同被打翻的调色盘,却又被一股更宏大的、秩序与包容并存的力量强行统合在一起,形成了一种既神圣又妖异、既稳定又充满爆发力的全新光谱!
这混沌光谱领域威力暴涨!不仅瞬间震碎了所有阴影利爪,其范围更是反向扩张,开始侵蚀伊丽莎白的黑暗魔力场!
“这……这是什么力量?!”伊丽莎白惊骇地后退一步,她感到自己古老的血液在这诡异的光谱面前竟然产生了凝滞感!那光芒仿佛能直击灵魂深处,勾起她早已遗忘的、属于人类时期的脆弱情感!
“这是……‘理解’与‘守护’的力量。”菲比的声音再次响起,虽然疲惫,却带着前所未有的穿透力。她悬浮在半空,周身流转着那绚烂而强大的混沌光谱,如同降临凡间的神只,又像是从混沌中诞生的希望之光。
她抬起手,指向伊丽莎白。混沌光谱汇聚成一道无法用颜色定义的光流,并非毁灭性的攻击,而是带着一种强制性的“安抚”与“解析”!
“以此光,定义——汝之孤寂,不应以掠夺填补!”
光流笼罩了伊丽莎白。她发出一声尖锐的啸叫,周身黑暗魔力疯狂涌动试图抵抗,但那混沌光谱仿佛能穿透一切防御,直接作用于她的本质。她脑海中不受控制地浮现出漫长岁月中的孤独,对永恒生命的厌倦,以及……对真正理解的渴望。这些被她深深压抑的情感,此刻被那光芒无情地揭开、放大、抚慰……
“不……停下!”伊丽莎白的声音带着一丝罕见的慌乱和……痛苦?她强大的力量在这直指本源的光芒面前,竟然显得如此苍白。
最终,黑暗魔力场被彻底压制回她体内,混沌光谱如同温柔的枷锁,将她暂时禁锢在王座之上。她颓然坐倒,猩红的眼眸中充满了震惊、愤怒,以及一丝连她自己都无法理解的……茫然。
菲比缓缓从空中落下,周身的混沌光谱迅速消退,变回那微弱而稳定的奇异光辉,但她的脸色苍白如纸,显然刚才的爆发耗尽了她大部分力量。
江淮连忙上前扶住她。
菲比看着被禁锢在王座上、眼神复杂的伊丽莎白,平静地说:“掠夺与占有,无法带来真正的安宁。或许,你可以尝试……另一种形式的‘收藏’,比如,收藏一段不再充满对抗的关系。”
伊丽莎白沉默着,没有回应。
江淮扶着菲比,最后看了一眼那位高傲的吸血鬼女王,转身离开了这座依旧被血月光辉笼罩的古堡。
战斗结束了。以一种出乎所有人(包括EvilNeko)预料的方式。
回去的路上,江淮看着靠在自己肩上、气息微弱的菲比,忍不住问:“刚才那种力量……”
菲比微微睁开眼,声音很轻:“是‘我们’的力量。”她停顿了一下,补充道,“很温暖。”
江淮的心,因这句话而剧烈地跳动了一下。
古堡之内,伊丽莎白独自坐在王座上,看着两人消失的方向,良久,发出了一声意味不明的轻笑。
“温暖……么?”
血月,渐渐西沉。而新的黎明,似乎也带来了新的、更加难以预测的变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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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古堡之战结束,菲比与江淮的力量深度融合,诞生了“混沌光谱”,以意想不到的方式“击败”了伊丽莎白。菲比力量特性进一步明确,两人关系也更进一步。伊丽莎白的反应留下伏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