万象天穹殿内,时间仿佛被冻结了。
默王妃那番关于“白纸”的隐喻,如同一面冰冷清晰的镜子,毫不留情地映照出每一个仙子内心最深处的震撼与恐惧。她用自己的存在,无声地论证了“环境塑造”与“一念之差”所能带来的、天翻地覆的后果。那张被“禁忌之地”与“毁灭本源”笔墨书写的“白纸”,如今以这般强大、冷酷而又复杂的姿态呈现在他们面前,其冲击力,远胜于千言万语的理论争辩。
众阁主如同泥塑木雕般僵立在原地,脑海中翻江倒海。庞尊紧握的双拳骨节发白,雷光在体内奔涌却不敢逸散分毫;时希手中的怀表指针疯狂震颤,仿佛时间本身都在因这残酷的真相而错乱;冰璃雪绝美的脸庞上血色尽失,清冷的眼眸中充满了信仰崩塌后的茫然与痛苦;黎灰黑袍下的阴影凝固如铁,单片眼镜后的目光深邃得可怕;花翎与艾珍相拥颤抖,泪水无声滑落;角落里的星尘,连倒立都忘了维持,傻傻地瘫坐在地上,张大了嘴巴。
高台之上,世王那如同深渊降临般的毁灭威压,以及水清漓那静水流深却冰冷刺骨的寒意,如同两座无形的大山,沉甸甸地压在每一位仙子的神魂之上,让他们连呼吸都感到困难,更遑论开口发表什么“意见”。
在这绝对的、令人绝望的力量差距面前,任何言辞都显得苍白无力,任何思考都仿佛是一种徒劳的挣扎。
然而,制造了这片死寂的默王妃,却似乎并不满意于现状。
她静静地依偎在水清漓怀中,仿佛小憩了片刻,长长的睫毛颤动了几下,缓缓睁开了那双清澈见底的狐狸眼。她的目光扫过下方那些面色惨白、神魂不属的阁主们,嘴角微微勾起一抹了然的弧度。
她明白,不是他们不想回答,而是不敢回答。
在两位“书写者”——世王与水清漓——那无意识的、却足以碾碎灵魂的威压之下,这些阁主们早已心神失守,哪里还有能力组织语言,去回应她那直指本心的拷问?
这可不是她想要的结果。她掀开这血淋淋的真相,不是为了彻底摧毁他们,而是为了……“教育”他们,让他们认清现实,做出“正确”的选择。
于是,她轻轻抬起头,用指尖戳了戳水清漓冰凉却坚实的手臂,又侧过脸,对着身边那如同深渊化身的世王,用一种带着点撒娇意味、却又无比自然的语气,软软地开口道:
“清漓,世王哥哥~”
她的声音打破了死寂,如同投入古井中的一颗小石子,虽然轻微,却让所有心神紧绷的仙子都激灵了一下。
“你们俩的威压,收一收嘛~” 她嘟了嘟嘴,仿佛在抱怨一件微不足道的小事,“绷得这么紧,怪吓人的。”
她的话,让所有阁主的心脏都差点跳出嗓子眼!她……她竟然敢用这种语气对世王和水清漓说话?!还让他们收敛威压?!
然而,更让他们目瞪口呆的事情发生了。
水清漓冰蓝色的眼眸低垂,看了怀中的小妻子一眼,没有任何言语,但他周身那如同万古玄冰般凛冽的气息,却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悄然内敛、平息了下去,虽然依旧清冷,却不再带有那种刺骨的锋芒与压迫感。
而更令人难以置信的是,高台之上,那位毁灭的化身——世王,那宽大斗篷下的阴影,似乎几不可察地动了一下。紧接着,那笼罩整个大殿、令万物凋零、让灵魂颤栗的恐怖毁灭威压,竟也如同潮水般,缓缓退去,虽然并未完全消失,却也不再像之前那样令人窒息。
两位至高存在的威压,竟然真的因为默王妃一句轻飘飘的“撒娇”,而收敛了!
这一幕,再次深深震撼了所有阁主!他们对默王妃在禁忌之地地位的特殊性,有了更直观、也更惊悚的认知!
默王妃满意地感受着周围空气的松动,拍了拍小手,脸上重新露出那种“现在可以好好聊天了”的笑容,对着下方依旧惊魂未定的众阁主说道:
“好啦,现在感觉好多了吧?”
“你们看,世王哥哥和清漓其实还是很讲道理的。” 她眨了眨眼,语气轻松,“他们在这里,就足够了。他们的存在本身,就是答案的一部分,不需要靠威压来强调。”
她这番话,看似在安抚,实则却将世王和水清漓的“在场”本身,化作了一种更高级别的、无形的压力——一种基于“事实”与“真理”的压力。
“所以,” 默的目光再次变得认真起来,扫过每一位阁主的脸,“现在,可以好好想一想,然后告诉我你们的答案了吗?”
“关于那张‘白纸’,关于力量的使用,关于……你们的选择。”
她的声音很平静,却带着一种不容回避的力量。
“不用害怕说错,毕竟……” 她意味深长地笑了笑,目光扫过身边收敛了威压却依旧如同定海神针般的两位存在,“真正的‘书写者’就在这里听着呢。坦诚一点,或许……还能争取到一个相对好些的‘笔墨’颜色,不是吗?”
默王妃的话,如同最后通牒,又如同一次给予坦白从宽的机会。
大殿内,那令人窒息的威压虽然减轻了,但另一种无形的、关乎未来命运抉择的巨大压力,却如同达摩克利斯之剑,悬在了每一位阁主的头顶。
他们必须回答。
在两位“书写者”的注视下,在这被掀开了所有遮羞布的残酷现实面前,给出自己的答案。
这答案,将决定他们自己,乃至他们身后所代表的一切的未来。
灵犀阁的众仙,陷入了前所未有的艰难抉择之中。而默,则好整以暇地等待着,如同一个耐心的考官,等待着学生们交上那份决定命运的答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