寝殿内,光线透过雕花窗棂,洒下斑驳的光影。默王妃站在玉榻旁,微微倾身,指尖流淌着柔和的水蓝色仙力,如同最耐心的画师,在空中勾勒出一道道玄奥而优美的轨迹。她的声音轻柔悦耳,带着循循善诱的耐心,一字一句地讲解着“水魄戒”的“精妙”运用之法。
“对,仙力运转需如溪流潺潺,不可急躁……意念要沉入戒中,感受其内蕴的水韵律动……引而不发,含而不露,方是上乘……”
那“假冒者”盘坐于榻上,全神贯注,眼睛紧紧盯着默指尖的每一分变化,耳朵竖起来捕捉着她的每一句提点。他依言尝试,小心翼翼地操控着自身那杂乱的仙力,试图模仿默所演示的“优雅”与“从容”。果然,在他笨拙的模仿下,那枚特制水魄戒表面的光晕,似乎比之前他自己瞎琢磨时,要稳定了少许,光芒也凝实了一分,不再像风中残烛般摇曳不定。
这细微的“进步”,让那冒牌货心中狂喜不已,看向默的眼神中,不禁又多了几分“感激”与“信服”。只觉得这位“王妃”不仅容貌绝美,性情温婉,在法术一道上更是见解独到,倾囊相授,实在是……贤内助也!
然而,他永远也不会知道,此刻正在“悉心教导”他的默王妃,心中翻滚的,却是与他感受截然相反的、冰冷刺骨的思绪。
(蠢材,看好了。) 默面上带着温和的笑意,心中却在冷笑。(我这可不是在教你什么高深法门,更不是在助你掌控权柄。)
她的目光看似落在戒指上,实则穿透了那赝品,仿佛在凝视着某个无形存在——那是她家夫君水清漓真正的风姿。
(我只不过是在教你……如何‘像’他罢了。) 一丝极淡的、混合着骄傲与维护的锐光,从她眼底深处掠过。(教你如何拿捏那份气度,如何模仿那份举重若轻的从容,如何让你手中那件一次性消耗品,在爆发的前一刻,看起来尽可能的……‘像’那么回事。)
她所演示的每一个动作,所讲解的每一句要诀,其核心目的,根本不是为了提升这冒牌货的实力,而是为了——维护水清漓的颜面!
(想想看,) 默在心中勾勒出不久后灵犀会议上可能出现的场景,(若让你这蠢货拿着戒指,却用那种蛮牛犁地般粗鄙不堪的方式去催动,弄出个光芒黯淡、时断时续、毫无美感和气势可言的动静,落在那些仙家眼中,会如何想?)
他们会怀疑!会窃窃私语!会觉得堂堂水之主宰,莫非是伤势未愈,实力大损?亦或是久疏战阵,连自己的本命法宝都操控不利了?哪怕事后揭穿这是赝品,但这片刻的“丢人现眼”,也足以成为水清漓完美声誉上的一个污点!这是默绝对无法容忍的!
(我绝不允许!) 她的意念斩钉截铁。(即便是假的,即便是演戏,即便是将死之人最后的表演,你也得给我演得像样点!必须要有水清漓该有的气度与风范!)
所以,她此刻的“教导”,本质上是一场“形象管理”和“危机公关”的预演。她在强行给这个拙劣的模仿者“套上”一层看似华丽的外壳,确保他在“谢幕”时,至少从“形似”上,不至于过于辱没水清漓的威名。
(手腕要稳,姿态要优雅,眼神要淡漠中带着不容置疑的威严……) 默一边演示,一边在心中对照着水清漓平日里的神态举止。(对,就是这样,哪怕你内里是个草包,外面也得给我撑起水之主宰的架子来!)
她甚至不惜耗费心神,将水清漓施展水系法术时,那种与天地共鸣、法则随行的“神韵”,用最浅显的方式拆解、模拟出来,灌输给这个冒牌货。当然,这只是徒具其形的空壳,但用来唬住那些不明真相、或者别有用心的与会者,短时间内应该是够了。
(等你自以为掌握了诀窍,在会议上志得意满地‘爆发’时,) 默的唇角勾起一抹几不可察的冰冷弧度,(那场面,才会更有戏剧性,也更能反衬出我家清漓的深不可测!)
一个赝品,都能将“水之权柄”演绎得如此“像模像样”(尽管是伪装的),那真正的本尊,该是何等的风采?这强烈的对比,本身就是对水清漓实力最好的彰显,也是对幕后黑手最无情的嘲讽!
“切记,”默收回手指,做最后总结,语气郑重,“动用此戒时,心要静,气要沉,意要专。一念动,则万水相随,方显水之本源气象。”
她这话,半真半假。真的是水系法术的精要,假的则是……这戒指根本不可能做到“万水相随”。
那“假冒者”听得连连点头,如获至宝,只觉得默王妃字字珠玑,对自己真是掏心掏肺。他连忙应道:“我记下了!多谢……指点。” 他差点习惯性地说出“王妃”二字,幸好及时刹住。
默微微一笑,恰到好处地流露出几分“欣慰”之色:“你能如此快领悟,可见伤势恢复得不错。我也就放心了。” 她顺势起身,理了理裙摆,“你且再熟悉片刻,我还有些宫务需处理,晚些再来看你。”
说完,她优雅转身,款步离开了寝殿。转身的刹那,她脸上所有的温和与耐心瞬间褪去,只剩下冰冷的漠然。
(戏台已搭好,角儿也勉强调教过了。) 她心中暗道,(接下来,就等着锣鼓敲响,看好戏开场了。)
而她所要做的,就是确保这场“戏”的结局,必须完美地维护她家夫君的——无上颜面!任何可能玷污水清漓声誉的瑕疵,都必须在她手中,被提前扼杀在萌芽状态!哪怕,是要她亲手去“教导”一个令人作呕的赝品。
为了他,这点“委屈”,又算得了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