保时捷356A如同一条黑色的游鱼,悄无声息地滑入傍晚的车流中。车窗外,东京的霓虹灯次第亮起,将城市渲染成一片流光溢彩的海洋。车内却是一片寂静,只有引擎低沉的轰鸣和火麟飞偶尔吸溜草莓牛奶的声音。
琴酒专注地开着车,冷硬的侧脸在明明灭灭的光影中显得格外深邃。他看似平静,但紧握方向盘的指关节微微泛白,暴露了他内心并非毫无波澜。贝尔摩德的试探、朗姆的疯狂、以及boSS那无声的注视,都像无形的丝线,缠绕着他,提醒他这场游戏的赌注有多大。
火麟飞则惬意地靠在副驾驶座上,咬着吸管,琥珀色的眼眸望着窗外飞逝的风景,脸上带着一种慵懒的、心满意足的神情,仿佛刚刚结束了一场愉快的郊游,而不是一场与千面魔女的危险周旋。
“Ginさん,”最终还是火麟飞打破了沉默,声音带着吃饱喝足后的懒洋洋,“贝尔摩德姐姐最后那句话,是在提醒我们,还是在警告我们啊?”他指的是贝尔摩德关于“那位先生”耐心有限的忠告。
琴酒的目光依旧盯着前方,声音冰冷:“有区别吗?”
“当然有啊!”火麟飞转过头,看向琴酒,“提醒呢,就是好心,说明她可能有点偏向我们?警告呢,就是威胁,说明她站在boSS那边,让我们别玩过火。”
“她只站在她自己那边。”琴酒重复了之前的判断,语气笃定。
“哦……”火麟飞若有所思地点点头,“那就是说,她现在是在观望,看我们和朗姆老儿谁能给她带来更大的利益,或者……更大的乐子?”他歪着头,像只分析猎物意图的小狐狸。
琴酒没有回答,算是默认。贝尔摩德就是这样的女人,忠诚于自己的欲望和趣味,组织的存亡或许在她眼中,还不如一场精彩的戏剧来得重要。
“不过话说回来,”火麟飞又吸了一大口牛奶,满足地叹了口气,“这次迪士尼行动,效果真是杠杠的!朗姆现在肯定焦头烂额,他那些见不得光的生意被我们捅出去不少,听说国际刑警都开始注意他的几个白手套了!胖墩这次立大功了!”
提到战果,火麟飞的眼睛又亮了起来,开始掰着手指头数:“山崎武吓破了胆,正在疯狂擦屁股,反而留下了更多把柄;朗姆派系内部人心惶惶,好几个中间派开始动摇;最重要的是,咱们在boSS那里……”他压低声音,带着点小得意,“是不是也算变相展示了我们的‘能力’和‘价值’?证明我们比朗姆那个只会内斗的老糊涂有用多了?”
这才是火麟飞整个计划最深层的意图。不仅仅是为了打击朗姆,更是为了在至高无上的boSS面前,重新定义琴酒的价值。一个能轻易搅乱朗姆布局、甚至引动外部势力关注(虽然是被迫的)的棋子,和一个只会搞内部倾轧、还差点把家丑外扬的棋子,哪个更值得保留?答案不言而喻。
琴酒瞥了他一眼,对于火麟飞这种步步为营、甚至算计到boSS头上的胆大包天,他已经有些习惯了。这个红发小子的思维模式,完全不受任何规则束缚,天马行空,却又往往能直击要害。
“玩火自焚。”琴酒冷冷地给出四个字的评价,但语气中却少了几分以往的绝对否定,更像是一种……提醒?
“安啦安啦!”火麟飞笑嘻嘻地摆摆手,“火候我掌握得好着呢!这叫……战略性嚣张!再说了,不是有Ginさん你给我兜底嘛!你可是我最强的防火墙!”
这句近乎耍无赖的“依赖”,让琴酒握着方向盘的手又紧了一下,但最终,他只是冷哼了一声,没有反驳。
车子驶入隐蔽的入口,回到了他们位于废弃工厂深处的安全屋。与贝尔摩德那个奢华公寓相比,这里充满了冰冷的金属质感、机油味和服务器运行的轻微嗡鸣,却让两人都莫名感到一丝……安心?
伏特加已经等在里面,看到两人回来,立刻迎了上来,憨厚的脸上带着难以抑制的兴奋:“大哥!飞鸟兄弟!你们回来了!外面现在可热闹了!朗姆那边的几个场子都被警方盯上了,他手下好几个重要人物都暂时躲起来了!真是大快人心!”
看来,胖墩散播出去的“黑料”已经开始发酵了。
“基本操作。”火麟飞得意地扬了扬下巴,把空牛奶盒精准地投进远处的垃圾桶,“伏特加大哥,接下来还得辛苦你,盯着点朗姆狗急跳墙的反扑,我估计他快憋不住大招了。”
“明白!”伏特加用力点头,现在他对火麟飞已经是心服口服外加一点崇拜。能把他家大哥“改造”得(在他看来)没那么阴郁,还能把朗姆搞得灰头土脸,飞鸟兄弟简直是神人!
琴酒脱下外套,走到主控台前,开始查看胖墩汇总的各方最新动态。屏幕上,代表朗姆势力的红色光点明显变得躁动不安,而一些中立的黄色光点则开始出现游离的迹象。boSS那边的“V.o.I.d.”通道依旧沉寂,但这种沉寂,反而更让人不安。
“Ginさん,”火麟飞也凑了过来,看着屏幕上的数据流,语气稍微认真了些,“朗姆这次吃了这么大亏,以他的性格,肯定不会善罢甘休。我猜他接下来要么是疯狂报复,要么就是……向boSS求援,或者,两者皆有。”
琴酒盯着屏幕上代表朗姆安全屋的那个闪烁的红点,绿色的瞳孔中寒光凛冽:“他最好来。”
他需要一场真正的、血腥的冲突,来彻底引爆矛盾,也向boSS证明,谁才是更有能力掌控局面的人。潜伏和算计固然有效,但最终,还是要靠实力说话。
“嘿嘿,我就喜欢Ginさん你这股霸气!”火麟飞用胳膊肘撞了撞琴酒,然后熟练地打开冰箱,拿出两盒新的草莓牛奶,扔给琴酒一盒,“来,补充点能量!接下来还有硬仗要打呢!”
琴酒看着飞来的草莓牛奶,没有接,任由它落在控制台上,发出“啪”的一声轻响。他用眼神明确表示了对这种“幼稚饮料”的拒绝。
火麟飞也不在意,自己插上吸管,美滋滋地喝了起来,一边喝一边说:“不过话说回来,朗姆要是真去向boSS哭诉,倒也是个机会。正好可以让boSS看看,是谁在惹是生非,是谁在……嗯,清理门户?”他眨眨眼,用了一个比较委婉的词。
就在这时,胖墩的警示音突然响起:“警告!检测到高强度加密信号试图突破外围防火墙!信号源特征……匹配度97%与‘V.o.I.d.’协议相关!”
琴酒和火麟飞的眼神瞬间一凝!
boSS?!
这么快就有反应了?
屏幕上弹出一个极其简洁的对话框,背景是全黑,只有一行不断闪烁的白色光标,与之前贝尔摩德使用的那个如出一辙,但压迫感更强。
没有文字,没有指令,只有一个不断跳动的、冰冷的坐标:
【北纬35°4129.39,东经139°4129.39】
后面跟着一个精确到秒的倒计时:
【23:59:59】
坐标指向的是东京湾的一片公海区域,而倒计时,意味着在24小时后,有什么事情将会在那里发生,或者,需要他们在那里出现。
这是一道不容置疑的命令。来自那位至高无上的存在。
安全屋内的空气瞬间凝固了。连一向跳脱的火麟飞,也收敛了笑容,琥珀色的眼眸中闪过一丝凝重。伏特加更是大气不敢出。
“这是什么意思?”火麟飞压低声音问,“约我们去海上……钓鱼?还是……鸿门宴?”
琴酒死死盯着那个坐标和倒计时,绿色的瞳孔深处翻涌着极其复杂的情绪。有警惕,有杀意,有一丝不易察觉的……果然如此的了然,甚至……还有一丝极其微弱的、被压抑了太久的……战意?
boSS终于不再沉默,而是直接出手干预了。用这种最直接、也最神秘的方式。
是裁决?是考验?还是……清理?
琴酒缓缓直起身,周身的杀气如同实质般弥漫开来,将刚才那片刻的轻松氛围驱散得一干二净。他拿起控制台上那盒被冷落的草莓牛奶,在火麟飞惊讶的目光中,用手指轻轻一捏。
“啪嚓!”
纸盒破裂,粉红色的奶液溅出,弄脏了控制台。
琴酒看着那流淌的液体,声音冰冷刺骨,带着一种近乎残忍的平静:
“意思是,游戏……升级了。”
他抬起眼,看向火麟飞,那双绿色的眼眸在昏暗的光线下,亮得骇人:
“准备好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