破晓的微光刚刚刺破东方的鱼肚白,薄雾还慵懒地缠绕在落霞村的茅屋草舍之间。然而,一股奇异的、难以形容的馥郁香气,却如同无形的精灵,率先穿透了晨曦的宁静,悄然弥漫开来。
这香气极其复杂,糅合了雨后山林最清新的草木芬芳、熟透浆果最甜美的汁液气息、以及一丝若有若无、难以捕捉却令人心神沉醉的醇厚底蕴。它不像花香那般招摇,也不似脂粉气那般甜腻,它清冽中带着甘甜,绵长中透着灵动,仿佛将整个山林最精华的灵气都浓缩、发酵,最终升华成了这一缕勾魂摄魄的香魂。
最先被这香气唤醒的是村头的刘大。他昨夜惊魂未定,睡得并不安稳,此刻鼻翼翕动,猛地从炕上坐起,用力嗅了嗅空气,睡意瞬间消散了大半。“啥…啥味儿?这么香?”他披上衣服,推开门,循着那越来越清晰的香气源头望去——正是叶梦情家后院的方向!
紧接着,隔壁的李婶也推开了窗,睡眼惺忪却满脸惊奇:“哎哟!这谁家煮的果子?香得邪乎!”
香气如同投入平静湖面的石子,涟漪迅速扩散。一户户人家的门窗被推开,一张张带着睡意和好奇的脸庞探了出来。村民们揉着眼睛,用力吸着气,脸上写满了惊奇和陶醉。这香气仿佛有魔力,吸一口,昨夜残留的疲惫似乎都消散了几分,精神为之一振,连带着清晨微凉的空气都变得格外沁人心脾。
“是叶家!香味是从叶家后院飘出来的!”
“乖乖!这叶家又在鼓捣啥好东西?”
“走走走,看看去!”
好奇和那无法抗拒的香气驱使下,村民们三三两两,不约而同地朝着叶梦情家汇聚。
叶家后院。一口半人高的粗陶大缸静静地立在角落,缸口用几层厚实的、浸润过灵醋的粗麻布严严实实地封着。那勾魂摄魄的奇异香气,正是从麻布缝隙里顽强地、丝丝缕缕地渗透出来。
小凤蹲在大缸旁边,小脸因为兴奋和期待而涨得通红。她的一只小手还按在封缸的麻布上,似乎在感受着缸内那无声的变化。她的眼睛亮得惊人,鼻翼不停地翕动着,贪婪地捕捉着空气中那越来越浓郁的醉人芬芳,小脸上满是“成了!真的成了!”的惊喜。
“阿娘!冷姨姨!你们快闻闻!”小凤激动地回头喊道。
叶梦情和冷月心早已站在她身后。叶梦情脸上带着难以置信的惊喜,她用力吸了一口气,那馥郁醇厚的香气瞬间充盈肺腑,让她连日来的疲惫都仿佛被冲刷掉不少,精神为之一爽。“这…这真是那酸掉牙的果子酿出来的?”她喃喃道,语气中充满了不可思议。她记得那些浆果,除了小宝喂幼虎和小凤做实验的,剩下品相不佳、个头最小的那些,被小凤一股脑儿全塞进了这口缸里,还加了点野蜂蜜和几种常见的去酸药草,说是要“废物利用”试试酿酒。当时她只当是小孩子的玩闹,根本没抱希望,谁能想到……
冷月心没有说话,但她的眼神却比叶梦情更加凝重和专注。她没有像其他人那样贪婪地呼吸,而是微微闭目,强大的神识如同最精密的探测网,无声无息地笼罩了那口粗陶大缸。她的神识轻易穿透了麻布和陶壁,探入缸内那一片混沌而活跃的液体之中。
在她的神识感知中,缸内呈现出一片奇异瑰丽的景象:深红色的酒液如同拥有生命般缓缓流转、涌动,无数细密的气泡从底部升起,在液面破裂,释放出更浓郁的香气分子。而真正让冷月心心头剧震的,是那些均匀散布在酒液之中、肉眼根本无法察觉的、极其微小的金色光点!
这些光点,与她昨夜在浆果残渣中发现的、封印着太古龙血精华的金色晶体,在能量波动上同源!但它们的状态却截然不同!晶体是稳定的、内敛的、如同沉睡的宝藏。而此刻酒液中的这些金色光点,却像是被某种力量温柔地“唤醒”了!它们随着酒液的流转而轻盈地舞动,散发出一种更加活跃、更加容易被吸收的生命气息!那缕源自龙血本源的、沉重古老的威严感并未消失,却被酒液发酵过程中产生的醇厚、绵长的灵韵巧妙地包裹、调和,形成了一种全新的、更加温和、更加诱人的生命能量形态!这能量形态,对生灵似乎有着难以言喻的亲和力与吸引力!
这哪里是简单的果酒?这分明是蕴含着被“激活”的、温和态龙血精华的灵液!其价值,恐怕比单纯的浆果还要珍贵!
“冷姨,怎么样?”小凤期待地看着冷月心。
冷月心缓缓睁开眼,压下心中的惊涛骇浪,看着小凤兴奋的小脸,点了点头,语气带着前所未有的认真和一丝不易察觉的惊叹:“成了。而且…效果可能远超你的想象。”
就在这时,院门外传来嘈杂的人声。
“叶家妹子!开门啊!”
“小凤娘!你们家这是弄啥呢?香死个人了!”
“快让我们看看是什么仙果琼浆!”
叶梦情和小凤对视一眼。叶梦情定了定神,走过去打开了院门。
呼啦一下,门口挤满了被香气吸引来的村民,个个伸长了脖子往里看,目光都聚焦在后院那口冒着“仙气”的大缸上。
“叶家嫂子,这…这缸里是啥宝贝啊?咋这么香?”刘大挤在最前面,眼睛直勾勾地盯着大缸,口水都快流出来了。
“是啊是啊!闻一口感觉浑身都有劲儿了!”
“比镇上王记酒坊最好的‘玉露春’还香百倍!”
面对七嘴八舌的询问和热切的目光,小凤挺起小胸脯,带着点小得意:“是我酿的果酒!用后山摘的小果子酿的!”
“果酒?啥果子能酿出这么香的酒?”李婶一脸不信。
小凤也不多解释,在叶梦情和冷月心默许的目光下,她拿起一个干净的竹勺,小心翼翼地掀开麻布一角。瞬间,更加浓郁、更加醇厚、仿佛凝聚了整个山林精华的馥郁香气如同开闸的洪水般奔涌而出!离得近的几个村民被这香气一冲,竟不由自主地深深吸气,脸上露出陶醉迷离的神情,仿佛喝醉了一般。
小凤舀起小半勺深红透亮、如同流动红宝石般的酒液,倒在旁边准备好的几个粗瓷碗里。酒液在碗中微微荡漾,散发着诱人的光泽和醉人的气息。
“刘叔,李婶,你们尝尝?”小凤把碗递过去。
刘大早就被勾得心痒难耐,第一个接过碗,也顾不上烫不烫,迫不及待地仰头就是一大口!
酒液入口的瞬间,刘大的眼睛猛地瞪圆了!没有预想中劣质果酒的酸涩或辛辣,只有一种难以形容的、爆炸般的甘美醇香在口腔中弥漫开来!那滋味,仿佛浓缩了熟透浆果最甜美的汁液、雨后山林最清新的气息、还有阳光晒过的干草堆的温暖,复杂而和谐,层次分明却又浑然一体!更奇妙的是,一股温和却不容忽视的热流顺着喉咙滑下,迅速扩散到四肢百骸!昨夜被青玄弟子剑气威压冲击留下的隐隐胸闷感,在这股热流的冲刷下,竟然瞬间消散了大半!一股难以言喻的舒泰感和精力充沛的感觉油然而生!
“好…好酒!!”刘大憋了半天,脸都涨红了,才猛地吼出一声,声音洪亮,中气十足,把周围人都吓了一跳。
李婶也小心地抿了一口,眼睛瞬间亮了:“天爷!这…这真是酒?也太好喝了!感觉…感觉像是喝了仙露!”
其他尝到酒的村民也纷纷惊叹:
“我的娘诶!这辈子没喝过这么好的东西!”
“浑身暖洋洋的,舒坦!”
“干活都有劲儿了!”
消息如同长了翅膀。叶家小凤酿出了能香飘十里、喝一口就让人精神百倍的“仙酒”!这个消息像野火燎原般,瞬间点燃了整个落霞村,并以惊人的速度向周边的村落、甚至更远处的镇子蔓延开去。
接下来的几天,叶梦情家那原本冷清的后院,门槛几乎要被踏破。
闻讯赶来的村民挤满了小院,人人都想一睹“仙酒”真容,哪怕闻闻那醉人的香气也好。更有带着灵谷、兽肉、甚至积攒的铜钱、银角子,眼巴巴地希望能换到一小碗尝尝鲜。
“叶家嫂子!我用这袋新打的灵谷换一碗酒成不?就一碗!”
“小凤姑娘!我家刚猎到的山鸡,肥着呢!换半碗,就半碗!”
“我出钱!我出五十文!买一小盅!”
叶梦情和小凤忙得脚不沾地。小凤负责小心翼翼地分酒,每次只舀浅浅一勺,倒入小碗或竹筒中。叶梦情则负责维持秩序,收下村民们带来的各种“硬通货”。粗陶大缸里的酒液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在下降,而叶梦情家堆在屋角的灵谷、兽肉、山货等物品,却像小山一样迅速堆积起来。
冷月心则站在稍远处,冷静地观察着这一切。她的目光更多地停留在那些喝了酒的村民身上。她看到刘大在喝了第二碗后,原本有些佝偻的腰背似乎挺直了一些,劈柴的动作都变得利落有力;她看到李婶布满皱纹的脸上似乎多了几分红润光泽,眼神也明亮了些;她甚至看到一个老寒腿的村民,在喝了小半碗后,竟然能不用拐杖在院子里多走了几步!
这些变化虽然细微,但落在冷月心这位“科研人员”眼中,却无比清晰。这酒蕴含的被“激活”的温和龙血精华,虽然稀薄,但其对凡人身体潜移默化的滋养和改善效果,远超任何已知的灵丹妙药!这已经不是简单的果酒了,这是足以引发轰动的滋养圣品!
后院角落,球球正趴在它的小窝里,呼呼大睡。它的肚皮圆滚滚的,嘴边还沾着一点可疑的、像是干涸泥土的痕迹。在它蓬松的灰色毛发下,靠近脊背中心线的那一小片区域,那层极其黯淡的淡青色微光似乎比昨夜更凝实了一点点,那片区域的毛发摸上去,也带着一种极其细微的、不同于柔软毛发的韧性。它睡得很沉,小爪子偶尔还无意识地抽搐一下,仿佛在梦中还在执着地扒拉着什么宝贝。
而那只踏云虎幼崽,则安静地蜷在小宝给它准备的厚布垫子上。它腿弯处的伤口已经结痂脱落,露出了粉嫩的新肉,愈合速度快得惊人。它身上的毛发不再是之前那种病恹恹的黯淡,而是泛着一种健康柔顺的光泽。此刻,它正眯着琥珀色的大眼睛,懒洋洋地舔着爪子,时不时地,它的小鼻子会朝着粗陶大缸的方向微微抽动一下,喉咙里发出一声几不可闻的、带着渴望的轻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