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樱连忙上前一步,笑吟吟道:
“此次阿樱也带了些小玩意儿,算是给外祖父和舅母们的见面礼。”
她轻轻抬手,满喜和追风逐月立刻上前,将几个精致的礼盒摆开。
除了一大篮子六色水果外,她一一介绍。
“听闻外祖父爱品酒,这两瓶是极烈的高度白酒,您尝尝看合不合口味?”
老将军眼睛一亮,接过那两瓶台子,拧开盖子深深一嗅,顿时眉开眼笑:
“好酒!这香气霸道,够劲儿!”
说着就要仰头畅饮,被大舅母急忙拦住:“父亲!这酒闻着就烈,空腹饮不得啊!”
夏樱又指向另一个礼盒,温声道:
“如今天气严寒,我给大家各准备了两套保暖衣,轻便贴身,却能抵御寒风,冬日里穿着练武、理事都不碍事。”
接着,夏樱取出一盏精巧的琉璃灯,递给站在一旁的云景逸,笑道:
“听闻表弟勤学苦读,这盏灯专为护眼而制,光线柔和,夜晚读书再不必担心油灯熏眼。”
镇北侯府满门武将,云景逸却偏好读书,年纪轻轻已是太学里有名的才子。
夏樱轻轻按下灯座上的机关,霎时间,柔和的光芒盈满室内。
“此灯若是没电了,只需放在太阳下面放半日,吸收太阳的能量即可。”
满屋人倒吸一口凉气,云景逸更是瞪大了眼睛,捧着灯爱不释手,激动道:
“表嫂,这、这真是神物!景逸定当珍视!”
夏樱莞尔,又转向云蓁蓁,取出一串晶莹剔透的水晶手串,柔声道:
“蓁蓁,这手串送你,阳光下会折射七彩光芒,衬你正好。”
云蓁蓁惊喜地接过,立刻戴在腕上,在光线下轻轻一晃,果然流光溢彩,美不胜收。
她欢喜得脸颊泛红,连连道谢。
楚宴川环顾四周,疑惑道:“怎么不见大表哥?”
云家长孙云牧野是已故大舅的儿子。
偌大的将军府,自从老将军的三个儿子相继马革裹尸,老夫人悲痛过度随之而去,就只剩下满门妇孺老小。
所幸,几个孩子都陆续长大了。
“牧野他......”
大舅母刚要开口,忽听珠帘轻响。
夏樱抬眸望去,只见来人一袭月白色锦袍,外搭深蓝色披风,墨发半束,一柄白玉折扇在指间流转生辉。
最引人注目的是他左眼戴着一枚精致的银制蝶形面具,右眼虽完好却蒙着一层薄雾般的灰翳。
即便如此,丝毫不减他通身的清贵气度。
真真应了那句:举觞白眼望青天,皎如玉树临风前。
云牧野微微侧耳,循着众人的声音准确分辨位置,在距楚宴川三步处精准驻足。
他朝楚宴川与夏樱的方向行了一礼,嗓音清朗如春风:
“阿宴,别来无恙。这位便是弟妹吧?”
楚宴川握住夏樱的手:“表兄,这是本王的王妃,夏樱。”
“王妃有礼了!”
云牧野躬身行了一礼。
“表兄不必多礼,唤我阿樱即可!”
夏樱连忙回礼,却见对方虽目不能视,行礼的角度却分毫不差。
云牧野悠然落座,温润如玉,谈吐优雅,虽失明却丝毫不显颓唐,反而因历经磨难更添从容。
行走时步伐稳健,若非细看,几乎察觉不出他目不能视。
夏樱正惊艳于对方举手投足间的风华,忽觉腰间一紧。
转头见自家王爷眸光幽深,温热的唇几乎贴上她耳垂:
“阿樱怎么如此看旁的男子?”
低沉的嗓音里浸着醋意。
夏樱忍笑,凑近他耳边,用气音道:“大醋精,你全天下第一好看,行了吧?”
“这还差不多。”
楚宴川这才满意地松了力道。
谁知云牧野耳力极佳,闻言“噗嗤”一笑,折扇轻敲掌心,薄唇勾起玩味的弧度:
“阿宴,没想到你这个不解风情的冰坨子,也有铁树开花的一天。”
楚宴川修长的手指轻抚茶盏边缘,氤氲茶雾模糊了他眼底的柔光:
“不过是将珍藏多年的温柔,尽付一人罢了。表兄,终有一日,你也会明白。”
云牧野轻笑一声,声音里却带着说不出的寂寥:
“我这副样子,还是莫要耽误好人家的姑娘了。”
大舅母绞紧了手中的锦帕,指节都泛了白。
她欲言又止地看向夏樱,眼中满是希冀与忐忑:“阿樱,舅母有个不情之请......”
夏樱早已会意,却仍温声道:“大舅母但说无妨,都是一家人。”
大舅母声音微颤:“适才听闻你的医术了得,可否......可否帮牧野看看眼睛?”
“娘!”
云牧野手中折扇猛地放在桌上,发出清脆的“啪”声。
他转向母亲的方向,语气难得带了几分急切:
“我这双眼睛,连医圣温悬壶都断言药石无灵,您这是何必......”
尾音消散在一声几不可闻的叹息里。
“可是......”
大舅母眼中泪光闪烁。
她看着眼前这对璧人,再想到自家儿子形单影只,便觉得心如刀绞。
云牧野不过比楚宴川年长三个月,如今人家夫妻恩爱,而她的儿子却连姑娘的面都不愿见。
楚宴川忽然起身,声音沉稳有力:
“表兄,不妨让阿樱给你看看。”
伴随着楚宴川的声音,他人已行至他跟前。
云牧野身形微僵,灰翳的双眼无意识地转动着:
“阿宴,你的腿......好了?”
“是,不仅好了,还能策马奔驰。
楚宴川凝视着他。
云牧野指尖摩挲着折扇玉骨,笑意清浅,却透着一丝疏离:
“阿宴,你的腿能痊愈是天大的喜事,但我这双眼睛......”
他顿了顿,看向转向窗外:“早就习惯了黑暗,反倒觉得清净。”
大舅母眼眶微红,手中帕子绞得死紧:“牧野!你难道要一辈子......”
“母亲,儿子如今这样,很好。”
他轻声打断,唇角仍噙着笑,却让满室欢愉骤然沉寂。
“好什么好?”
楚宴川冷喝一声。
“你我十二岁同上战场,刀剑丛里杀出来的交情,如今倒学会自暴自弃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