电光石火之间,一切都发生在瞬息。
化作金色曜日的烈阳真人,以玉石俱焚之势,悍然撞向那遮天蔽日的骸骨巨爪。
而在他身后,安倍勘光那淬满剧毒与怨咒的短刃,已经触及清虚道长毫无防备的后心!
“死!”
安倍勘光脸上浮现出狰狞而扭曲的笑容,仿佛已经看到了这位道门宗师道消身陨,封印大阵功亏一篑的场景。
噗嗤!
利刃入肉的声音清晰可闻。
然而,安倍勘光的笑容,却在下一秒彻底凝固。
没有鲜血喷涌。
他的短刃,确实刺入了清虚道长的身体,但感觉却诡异到了极点。
不像是刺入血肉之躯,更像是捅进了一团由极致的“阴”与极致的“阳”相互纠缠、相互湮灭的混沌漩涡!
“这……这是什么?!”
安倍勘光惊骇地发现,他刀刃上附着的,来自黄泉之主的至阴死气,非但没有摧毁清虚道长的生机,反而像是找到了宣泄口一般,疯狂地涌入其体内!
与此同时,清虚道长体内那股护体的纯阳真炁,也并未如预想中那般被瞬间冲垮,而是在一股玄奥的道韵引导下,化作一个微缩的太极图,开始了疯狂的旋转!
阴与阳,生与死。
两种截然相反,本该相互湮灭的力量,此刻却在清虚道长的体内,达成了一种无比凶险,却又无比精妙的平衡!
清虚道长身躯剧震,一口逆血涌上喉头,却被他硬生生咽了回去。
剧痛!
深入骨髓,撕裂神魂的剧痛!
但他那双古井无波的眼眸,却在这一刻,爆发出前所未有的亮光!
他“看”到了!
顺着安倍勘光那柄短刃,他“看”到了那股黄泉死气的本质!
那不是单纯的污秽,也不是混乱的能量。
那是一种炁!
一种无比古老、无比纯粹,位于“生”之对立面的,最本源的“死之炁”!
它的运转,它的流动,都遵循着一种与他们所修之道截然相反,却又同样蕴含着“理”的规律!
古籍中零星记载的,关于天地未开之前,阴阳未判之时的“先天一炁”的描述,瞬间涌入脑海。
原来如此!
这根本不是什么妖魔鬼怪!
这是一尊由最纯粹的“死炁”构成的,古老神魔的残骸!
它没有神智,只有本能。
所以它强大,强大到不讲道理。
但也正因为它只有本能,所以它的力量运转,遵循着最原始,最没有变化的规律!
只要能找到那个规律,就能找到它的“死穴”!
“原来……是这样……”
清虚道长喃喃自语,嘴角竟勾起一抹释然的笑意。
“疯了!你疯了!”
安倍勘光看着他诡异的笑容,只觉得头皮发麻,想要抽出短刃,却骇然发现,自己的手像是被焊在了清虚道长的后背上,根本动弹不得!
清虚道长体内的那个阴阳漩涡,产生了一股恐怖的吸力,正在疯狂地吞噬着他与黄泉之主之间的联系!
“多谢你,为贫道……开门。”
清虚道长轻声说道。
他猛地抬起头,望向了那颗即将与骸骨巨爪相撞的“金色太阳”。
时间来不及了!
他无法开口提醒,更无法抽身相助。
“烈阳道友!接住!”
一声道喝,并非从口中发出,而是直接在烈阳真人的神魂深处轰然炸响!
嗡!
正在燃烧自己一切的烈阳真人,只觉得脑中猛地一清。
一股玄之又玄的信息流,不含任何言语,只有最纯粹的“道”与“理”,强行灌入了他的意识。
那是一幅“经络图”。
一幅属于那只骸骨巨爪的,由纯粹的“死之炁”构成的能量运转图!
复杂,晦涩,却又清晰无比!
而在那无数条代表着死亡的黑色线条交汇处,有一个点。
一个微小到几乎可以忽略不计,却又是整只巨爪所有力量流转的核心枢纽!
死门!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绝望的烈阳真人,在神魂即将燃尽的最后一刻,发出了今生最为畅快,最为张狂的大笑。
“清虚!你个老牛鼻子!藏得够深啊!”
“道爷我……悟了!”
他那即将熄灭的金色瞳孔,在瞬间重新聚焦,锁定了那只巨爪上,与脑中经络图对应的那个“点”!
“他娘的!给老子死!”
没有惊天动地的声势。
那颗原本要以面撞面的“金色太阳”,在最后一刻,所有的光和热都向内极致地收缩、坍塌!
烈阳真人将自己燃烧的,仅剩的全部生命、道行、神魂,都凝聚成了一点!
一点至阳至刚,凝练到极致,足以洞穿万物的……
雷光!
“茅山!神霄……诛仙雷!”
嗤——!
没有雷鸣。
只有一道细如牛毛,却比太阳核心还要璀璨亿万倍的金色光线,以一种超越了时空的速度,后发先至。
它没有去攻击那如山脊般的指骨,也没有去对抗那毁天灭地的掌心。
它只是轻飘飘地,精准无比地,点在了那个微不足道的“死门”之上。
时间,在这一刻静止了。
那只携带着无尽死亡神威,即将把烈阳真人彻底碾碎的骸骨巨爪,猛地一僵。
下一秒。
咔……
咔嚓……咔嚓嚓……
一道道细密的裂纹,以那金光击中的点为中心,如同蛛网般,瞬间蔓延至整只巨爪!
那不是物理层面的破碎。
而是构成它的,最本源的“死之炁”,其内部的稳定结构被彻底破坏,发生了链式反应的崩溃!
“不……”
深渊裂缝中,那沉闷而古老的声音,第一次带上了惊愕与不解的情绪。
轰隆!!!
巨大的骸骨手爪,在半空中轰然解体!
它没有化作碎骨,而是像被戳破的泡沫,直接分解成了最原始的死气,化作漫天黑色的烟尘,消散在空中。
一击!
仅仅一击!
就废掉了这尊黄泉之主的一只手!
“噗!”
半空中,金光散尽。
烈阳真人重新恢复了人形,如同破麻袋般从空中坠落,重重砸在地上。
他身上的道袍早已化为飞灰,浑身焦黑,气息微弱得如同风中残烛,生机已然断绝大半。
他败了。
但他赢了。
另一边,清虚道长猛地一震,一把推开了已经吓傻的安倍勘光。
那柄短刃被带出,一捧黑色的毒血从他后心飙射而出。
清虚道长脸色煞白如纸,身形摇摇欲坠,但他还是强撑着站了起来,一步一步,走到了烈阳真人的身边,将一颗丹药塞进了他的嘴里。
“老……老东西……”烈阳真人眼皮微动,声音嘶哑,“道爷我……刚才帅不帅?”
“帅。”清虚道长言简意赅,声音里带着一丝颤抖,“贫道从未见过如此刚猛的雷法。”
“嘿……嘿嘿……”烈阳真人笑了,笑得比哭还难看,“道爷我啊……以前……可是很强的……”
话音未落,他头一歪,彻底昏死过去。
危机,解除了吗?
没有!
“啊啊啊啊!!”
安倍勘光发出了凄厉的尖叫,他不敢相信自己看到的一切。
至高无上的黄泉之主,居然……居然被两个凡人道士给伤了?!
“你们……你们这群该死的虫子!”
他状若疯魔,就要再次扑上。
然而,一股比之前恐怖百倍的威压,从那黄泉裂缝中轰然爆发!
轰隆隆——
整座富士山都在剧烈地颤抖,仿佛随时都会崩塌。
这一次,不再是试探,不再是本能。
而是……愤怒!
一个被蝼蚁挑衅了神威的,古老神魔的,滔天怒火!
那个沉闷、沙哑、古老的声音,带着足以冻结灵魂的杀意,响彻在天地之间。
“你们……成功地……激怒了……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