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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间的霍格沃茨走廊像浸泡在冷翡翠里,火把光芒舔舐着古老石壁。哈利和罗恩背靠一副会打鼾的骑士盔甲坐着,羊皮纸和羽毛笔散在脚边,像被施了永久驱逐咒。

“第十七个魔药论文开头,”哈利有气无力地用魔杖尖戳着地板,“‘月长石粉末的稳定效应在于……’然后呢?斯内普会把我熬成论文原料。”

罗恩把最后一只巧克力蛙塞进嘴里,包装纸揉成团弹向远处:“不如玩麻瓜游戏?我见金妮玩过那个……石头剪刀布?赢的走人,输的躺地板,平局一起躺。”

哈利绿眼睛亮起:“总比论文强!”

“石头——剪刀——布!”

两根魔杖同时举起。哈利的布(张开手掌)稳稳压住罗恩的剪刀(两根手指)。罗恩哀嚎一声,四仰八叉躺倒在冰凉石砖上,红头发在灰扑扑的地面铺开:“梅林的蕾丝裤啊!这地砖比斯内普的心还冷!”

哈利得意地跳起来,脚还没迈出去,身后传来一声清晰的咳嗽。赫敏抱着厚如砖头的《魔法法律修订案》,眉毛挑得能挂住罗恩的魔杖:“如果你们的智力水平退化到需要靠随机手势决定行动,建议重读《霍格沃茨:一段校史》第四章‘基本行为准则’……”

“来一局吗,赫敏?”哈利挑衅地晃了晃拳头,“输了就躺下,赢的人可以走——或者继续嘲笑输家。”

赫敏的嘴唇抿成一条严厉的直线,鼻尖微皱,仿佛闻到了狐媚子粪便的味道。“幼稚。”她斩钉截铁,抱着书准备绕过这堆人体路障。

“怕了?”罗恩躺在地上煽风点火,手指头戳了戳赫敏的龙皮靴尖,“万事通小姐也有算不清输赢的时候?”

赫敏的脚步钉在原地。她把那本巨着“咚”地顿在地上,卷起宽大的格兰芬多袍袖,露出纤细却带着笔茧的手腕。“三局两胜,”她声音紧绷,“输了的人,今晚替我抄写十二英寸关于‘国际巫师联合会保密法特例’的论述。”

“石头——剪刀——布!”

三只手挥出。哈利的剪刀,罗恩的布,赫敏的石头。赫敏的石头狠狠砸扁了哈利的剪刀。

“哈!”赫敏短促地笑了一声,带着胜利者的矜持,看着哈利认命地在她脚边躺下,和罗恩的红脑袋并排。

“再来!”罗恩躺在地上不屈不挠地喊,“三局两胜是你说的!”

赫敏犹豫了一秒,学霸的骄傲和对规则完整的强迫症占了上风。她再次举手。

“石头——剪刀——布!”

这次,三只拳头同时伸出——全是石头。

空气凝固了。赫敏脸上的胜利微笑僵住,随即被难以置信的荒谬感取代。她低头看看自己紧握的拳头,又看看地上两个同样握拳、正对她挤眉弄眼的男孩,最终,发出一声极其轻微、饱含屈辱的叹息,像一片被秋风吹落的叶子,缓缓地、僵硬地,在哈利和罗恩旁边躺了下来。她昂贵的龙皮靴子蹭上了灰尘,整齐的褐发也乱了,落在冰冷的石板上。

“噗嗤。”一声轻笑从拐角传来。金妮·韦斯莱探出头,火红的头发在火光下跳跃。“梅林啊,”她捂着肚子,笑得弯下了腰,“赫敏·格兰杰!躺地板!明天《预言家日报》头条有了!”

“金妮!”赫敏试图维持威严,声音却闷在地板里,“这完全是概率的偶然性体现!”

“是吗?”金妮擦掉笑出的眼泪,大步流星走过来,踢掉脚上的软底鞋,“那让概率再体现一次!输了我也躺!”她爽快地加入战局。

“石头——剪刀——布!”

四只手。哈利剪刀,罗恩布,赫敏石头,金妮剪刀。金妮的剪刀和哈利的剪刀撞在一起。平局。

金妮的笑容僵在脸上,看看自己的手,又看看哈利,最终哀嚎一声:“不——!”重重倒在赫敏旁边。

“再来!”地上的声音此起彼伏。

***

走廊的动静像磁石。弗雷德和乔治从一尊打盹的滴水石兽后面探出脑袋,一模一样的脸上写满发现新商机的兴奋。

“亲爱的弟弟们在搞什么麻瓜行为艺术?”弗雷德吹了声口哨。

“看起来比我们的肥舌太妃糖还有趣!”乔治眼睛放光。

两人挤进圈子。“加注加注!”弗雷德嚷嚷,“输的人不仅要躺下,还得贡献一个恶作剧点子!”

“成交!”地上的声音混杂着兴奋和自暴自弃。

“石头——剪刀——布!”

六只手挥动。结果:弗雷德剪刀,乔治布,哈利石头,罗恩布,赫敏剪刀,金妮石头。

弗雷德的剪刀咔嚓了乔治的布和赫敏的剪刀(平局),哈利的石头砸扁了罗恩的布(输),金妮的石头砸扁了哈利的石头(平局)?场面一片混乱。

“等等!规则!平局也算输!都躺下!”弗雷德试图理清。

“我的剪刀明明赢了赫敏的剪刀!怎么算平局?”乔治抗议。

“哈利的石头砸了罗恩的布,但金妮的石头又砸了哈利的石头,这算连环套?”赫敏试图用逻辑分析。

争论不休。最终,在少数服从多数(躺在地上的人占绝对优势)的原则下,弗雷德和乔治这对双胞胎,因为谁也说服不了谁,并且都参与了这场混乱的“平局”,被判定为——一起躺下。

两具长手长脚的身体带着夸张的叹息和假哭,占据了走廊另一侧的空地。

“点子!点子!”罗恩躺在地上不忘提醒。

“点子就是……”弗雷德躺得四平八稳,“批量生产‘自动躺倒徽章’!检测到游戏失败自动触发!”

“名字就叫‘韦斯莱终极认输器’!”乔治补充。

***

人群像滚雪球。纳威·隆巴顿抱着他那本《神奇草药图谱》路过,看到一地熟人,吓得蟾蜍莱福都忘了叫。在罗恩热情的“邀请”(其实是躺在地上挥手)下,他懵懂地加入,然后懵懂地出了布,对上了西莫·斐尼甘的剪刀(西莫是后来加入的爆炸狂人),懵懂地躺在了金妮旁边,莱福在他肚皮上困惑地鼓起腮帮。

拉文克劳的秋·张和赫奇帕奇的塞德里克·迪戈里,这对霍格沃茨的金童玉女,手牵着手从图书馆甜蜜归来。看到走廊这幕奇景,塞德里克英俊的脸上露出温和的困惑,秋则掩着嘴轻笑。

“这是在……举行某种仪式吗?”塞德里克礼貌地问躺着的哈利。

“石头剪刀布,”哈利言简意赅地解释规则,指了指身边的空地,“玩吗?塞德?输了就躺下。”

塞德里克看向秋,灰眼睛里带着询问的笑意。秋的脸颊微红,点了点头,带着少女的羞涩和好奇。

“石头——剪刀——布!”

塞德里克出了布,秋·张出了石头。

塞德里克赢了。他本该可以走。

他看着秋那双温柔的褐色眼睛,又看了看地上躺着的朋友们,脸上露出一个温暖又略带歉意的笑容。然后,他做了一个让所有人(包括秋)都愣住的动作——他优雅地,几乎是轻柔地,在秋的身边躺了下来,手臂自然地垫在脑后,长腿交叠,仿佛躺在洒满阳光的草坪上。

“塞德?”秋惊讶地小声问。

“规则是赢家可以走,”塞德里克的声音低沉悦耳,带着让人安心的魔力,“但没说赢家不能选择留下。尤其……”他侧过头,对秋眨眨眼,“当我的对手是你的时候。平局也算输?那我们一起‘输’好了。”他伸出手,握住了秋的手。

秋的脸瞬间红透,羞涩又甜蜜地依偎在他身边,两人在冰冷的地板上躺成了最浪漫的风景。

“哇哦……”金妮小声惊叹。

“迪戈里犯规!这是精神攻击!”弗雷德躺在地上嚷嚷,被乔治捂住了嘴。

***

这股躺平浪潮终于不可阻挡地席卷到了斯莱特林的地盘。

布雷斯·扎比尼像只嗅到八卦气味的华丽孔雀,摇曳着走到人群边缘,身后跟着满脸嫌弃的潘西·帕金森,以及像两座移动小山的高尔和克拉布,西奥多·诺特则像幽灵一样沉默地缀在后面。

“梅林在上,”布雷斯用咏叹调般的语气惊叹,手指优雅地掠过下巴,“这是……格兰芬多和赫奇帕奇联合举办的……地面艺术展?主题是‘绝望的期末论文’?”

“愚蠢!肮脏!”潘西尖声评价,用脚尖小心翼翼地避开一块看起来可疑的污渍,“扎比尼,走了!这里的空气都充满了巨怪汗味!”

但布雷斯的兴趣显然被勾起来了。他饶有兴致地蹲下,戳了戳躺在他脚边的罗恩(罗恩愤怒地拍开他的手):“规则?亲爱的韦斯莱?”

罗恩没好气地重复了一遍。

布雷斯桃花眼一亮,站起身,拍了拍并不存在的灰尘:“有趣!潘西,亲爱的,来一局?输了你就得暂时放下帕金森家千金的优雅了。”

“绝不!”潘西像被踩了尾巴的猫。

“怕了?”布雷斯模仿罗恩之前的语气,效果拔群。

潘西气得脸通红,狠狠跺了跺脚:“来就来!扎比尼!输了我就告诉所有人你五年级还尿床!”

“石头——剪刀——布!”

布雷斯出了剪刀,潘西出了布。

布雷斯赢了。

潘西的脸瞬间由红转白,再由白转青,她看着布雷斯得意洋洋的脸,又看看周围或好奇或看好戏的目光,最终,带着一种上刑场的悲壮,闭着眼,直挺挺地向后倒去。高尔和克拉布试图去接,结果笨拙地撞在一起,三个人像保龄球瓶一样稀里哗啦地摔倒在地,潘西精准地砸在了克拉布厚实的肚皮上,发出一声闷响。

西奥多·诺特全程面无表情地看着这场闹剧,在布雷斯目光投来时,默默地伸出了手——一个标准的石头。布雷斯笑嘻嘻地出了布,赢了。西奥多一言不发,像具失去魔力的傀儡,直挺挺地躺在了潘西旁边不远的地方,动作标准得可以去教僵尸躺姿。

***

走廊彻底变成了人体地毯博览会。各种颜色的院袍交织,不同学院的学生以各种姿势瘫在冰冷的地板上,聊天、抱怨、甚至有人开始交换魔药课笔记(赫敏和拉文克劳的女生)。气氛诡异又和谐。

就在这时,一阵轻快的、仿佛自带叮咚音乐背景的脚步传来。阿不思·邓布利多校长,穿着他那身缀满星星月亮的紫色睡袍,银白色的长胡子上还沾着一点疑似蟑螂堆的糖霜,像一颗移动的圣诞树,出现在走廊尽头。

他那双半月形眼镜后的蓝眼睛闪烁着孩童般纯粹的好奇光芒,扫过这满地的“学生装饰品”。

“啊哈!”他愉快地拍手,声音洪亮,“多么富有活力的深夜集会!能告诉我,孩子们,是什么吸引了你们如此……亲密地拥抱大地吗?”

哈利挣扎着想坐起来解释,被旁边的罗恩一把按住:“别动!规则!”

邓布利多饶有兴致地听完哈利躺在地上、断断续续讲完的规则,蓝眼睛里的光芒更盛了。

“石头——剪刀——布!”他像个老顽童一样,兴致勃勃地捋起宽大的睡袍袖子,露出了苍老但依旧有力的手臂,对着离他最近的塞德里克和秋·张,“介意我这个老头子加入吗?”

塞德里克和秋受宠若惊,连忙表示不介意。

“石头——剪刀——布!”

邓布利多出了剪刀。塞德里克出了石头。秋·张出了剪刀。

塞德里克的石头砸扁了邓布利多的剪刀和秋·张的剪刀(平局)。

“哦!”邓布利多发出一声毫不沮丧、反而充满惊喜的轻呼,仿佛输掉是件极有趣的事。他完全没有半点犹豫,像要躺进最柔软的羽绒床铺一样,带着满足的笑容,在塞德里克和秋·张中间,优雅地、缓缓地躺了下去。紫色睡袍铺展开来,像一朵盛开在石板上的奇异花朵。他甚至还调整了一下姿势,让自己躺得更舒服些,银白胡子在胸前微微起伏。

整个走廊陷入了前所未有的寂静。连皮皮鬼都忘了扔粪蛋,飘在半空张大了嘴。

伟大的、睿智的、无所不能的邓布利多校长,躺在了冰冷的学生走廊地板上,因为玩石头剪刀布输了。

***

斯莱特林地窖的阴冷通道里,德拉科·马尔福正喋喋不休地抱怨着斯拉格霍恩新布置的魔药论文长度。阿尔文·莱斯特兰奇走在他身侧半步之后,黑袍拂过地面,无声无息,银灰色的眼眸低垂,仿佛在思考某个复杂的魔药配方,对德拉科的噪音自动过滤。

“还有那个该死的喷嚏草根茎处理……”德拉科的声音戛然而止。他像被施了无声咒,灰蓝色的眼睛瞪得溜圆,难以置信地看着前方格兰芬多塔楼附近那条被“人体”铺满的主走廊。

“梅林的……”德拉科倒抽一口冷气,声音都变了调,“巨怪攻占霍格沃茨了?还是格兰芬多集体食物中毒?”他看到了熟悉的红头发(韦斯莱们)、乱糟糟的黑发(哈利)、蓬松的褐发(赫敏),甚至看到了……紫色睡袍?!

阿尔文的脚步也停了下来。他微微抬眸,冰封般的脸上第一次出现了一丝极其细微的裂痕——惊讶。他的目光精准地掠过地上那显眼的紫色睡袍,确认了那标志性的银白胡子,随即又扫过其他熟悉的面孔:迪戈里、张、扎比尼、帕金森……最后,他的视线定格在邓布利多那张带着满足微笑、安然躺平的老脸上。

“他们在……干什么?”德拉科的声音带着困惑和一丝不易察觉的……跃跃欲试?

“一种麻瓜游戏,”阿尔文的声音依旧平稳无波,但语速似乎快了一丝,“规则简单,输者或平局者躺于地面。”

“躺地上?”德拉科像是听到了本世纪最有趣的笑话,嘴角抑制不住地上扬,“邓布利多?躺地上?”他灰蓝色的眼睛里瞬间燃起了恶作剧和看热闹的火焰。“太棒了!阿尔文!”他猛地转身,一把抓住阿尔文冰凉的手腕(阿尔文身体瞬间绷紧),“我们也去!必须去!错过这个嘲笑波特和扎比尼的机会我会后悔一辈子!还有老蜜蜂!躺地上的老蜜蜂!”

阿尔文蹙眉,试图抽回手:“德拉科,别犯蠢。这毫无意义……”

“意义就是现在!”德拉科不由分说,使出了吃奶的劲儿(阿尔文怀疑他偷偷喝了增龄剂),硬是把比他高、力气也绝对不比他小的阿尔文往人堆里拖。“快点!看!他们好像又要开始一轮了!”

阿尔文被德拉科半拖半拽地拉到了人群边缘。地上躺着的无数双眼睛齐刷刷地看向他们,尤其是看向一脸抗拒、浑身散发着“生人勿近”寒气的阿尔文。潘西在克拉布的肚皮上翻了个白眼,布雷斯则吹了个口哨。

“哟!马尔福!莱斯特兰奇!”弗雷德躺在地上怪叫,“来加入地板俱乐部吗?会员福利是免费欣赏天花板蜘蛛网!”

德拉科完全无视了嘲讽,兴奋地拽着阿尔文的手臂:“规则!快!怎么玩?”

躺在他脚边的罗恩没好气地重复了一遍。

“简单!”德拉科摩拳擦掌,灰蓝眼睛闪着光,转头对阿尔文命令道,“快伸手!阿尔文!输了就躺下!别想跑!”

阿尔文看着德拉科兴奋得发红的脸,又扫了一眼周围无数道目光,包括地上邓布利多那饶有兴味的蓝眼睛。他闭了闭眼,似乎在做最后的挣扎。周围安静得能听到火把燃烧的噼啪声。

最终,在德拉科几乎要跳脚的催促下,阿尔文极其缓慢地、带着一种近乎屈辱的僵硬,抬起了他那只苍白、修长、适合握魔杖和银刀的手。

“石头——剪刀——布!”德拉科迫不及待地喊出口令。

德拉科出了剪刀(两根手指叉开),脸上带着必胜的得意笑容。

阿尔文的手,停在半空——一个标准的、紧握的石头。

德拉科的剪刀撞上了坚硬的石头。

笑容凝固在德拉科脸上。

时间仿佛被冻结了一秒。阿尔文面无表情地看着德拉科,银灰色的眼眸深处似乎掠过一丝极其细微的、几不可察的……如释重负?或者别的什么?

德拉科呆滞了两秒,随即爆发出惊天动地的哀嚎:“不——!!!”他像被抽掉了骨头,又像是终于找到了完美的借口,带着夸张的绝望和不甘,直挺挺地向后倒去,精准地砸在了西奥多·诺特和布雷斯之间的空地上,激起一小片灰尘。

现在,轮到阿尔文了。

赢了。他可以走了。

整个走廊的目光都聚焦在他身上。地上的德拉科正用一种混合着哀怨、控诉和“你敢走试试”的眼神死死盯着他。布雷斯吹着口哨,潘西发出嗤笑,弗雷德和乔治在起哄,连邓布利多的胡子都似乎翘了翘。

阿尔文·莱斯特兰奇,霍格沃茨最冰冷、最洁癖、最厌恶无谓肢体接触的存在,站在那片由各色院袍铺成的“人体地毯”边缘,低头看着躺在地上、对他怒目而视的德拉科,又看了看周围无数双看好戏的眼睛。

他深吸了一口气。冰冷的空气灌入肺腑。

然后,在数百道目光的注视下,他做了一件让所有人都怀疑自己中了混淆咒的事情。

他极其缓慢地,以一种近乎精确测量过的姿态,屈膝,弯腰,动作带着一种刻板的优雅。他先是用魔杖尖轻轻点了一下德拉科身边那块看起来相对干净的石板,一层薄得几乎看不见的冰霜瞬间覆盖了那块区域,隔绝了灰尘。然后,他才侧过身,小心翼翼地、确保自己昂贵的龙皮靴不会碰到旁边布雷斯的袍角,再确保自己黑袍的下摆不会沾到地面,最后,才像执行某种极其不情愿的仪式般,缓缓地、慢慢地,躺在了那块被冰霜覆盖的、紧挨着德拉科的石板上。

身体接触的瞬间,德拉科似乎感觉到一股寒意传来,他侧过头,看到阿尔文紧闭着眼,眉头微蹙,嘴唇抿成一条冰冷的直线,整个人像一尊被强行放倒的冰雕,僵硬地贴着那块冰霜之地。德拉科愣了一秒,随即,一种巨大的、荒谬的、胜利般的喜悦冲垮了他。他猛地爆发出一阵狂笑,笑得浑身发抖,手肘故意地撞了一下阿尔文冰冷的手臂。

“哈!阿尔文·莱斯特兰奇!你也躺下了!”

阿尔文没有睁眼,也没有回应,只是那紧抿的唇角似乎更向下弯了一分。

***

米勒娃·麦格教授处理完级长报告的违规事件,抱着教案,步履匆匆地走向自己的办公室。她需要一杯热茶和安静。

转过最后一个拐角,通向格兰芬多塔楼的主走廊出现在眼前。

麦格教授的脚步钉在原地。

她的嘴唇微张,严苛的方形眼镜滑到了鼻尖。教案“啪嗒”一声掉在地上,几卷羊皮纸滚了出来。

眼前,是霍格沃茨建校以来可能从未有过的景象。

长长的、古老的石砌走廊,如同一条巨大的、被施了永久粘贴咒的地毯。这条地毯由活生生的人体织就。格兰芬多的红与金,斯莱特林的银与绿,拉文克劳的蓝与铜,赫奇帕奇的黄与黑……各种颜色的院袍毫无章法地交织铺展,覆盖了冰冷的石板地面。学生们以各种姿势瘫着、躺着、靠着,像一群被集体催眠的巨怪。有的在小声聊天(“喷嚏草根茎到底要不要剥皮?”),有的在抱怨地板太硬(“比斯内普的坩埚还冷!”),有的已经无聊地开始数天花板的裂缝(“三百二十七…三百二十八…”)。

她甚至看到了韦斯莱双胞胎!他们正试图用魔杖指挥几颗灰尘在躺着的潘西·帕金森脸上跳舞。潘西闭着眼,眉头紧锁,似乎在做噩梦。

她的目光惊恐地移动。秋·张的头靠在塞德里克·迪戈里的肩膀上,两人安静地躺着,像一对在野餐中睡着的璧人。塞德里克的手还握着秋的手。

再往前……梅林的胡子啊!

阿不思·邓布利多!穿着他那身可笑的星星月亮睡袍!银白的胡子在胸前微微起伏!他就那样安详地、满足地躺在一群学生中间,像躺在最柔软的羽毛床垫上!嘴角甚至还挂着一丝若有若无的微笑!

麦格教授感觉自己的心脏像是被巨怪的木棒狠狠抡了一下,又像是被塞进了一桶冰水里。她的目光像失控的游走球,疯狂地在人群中扫射。

然后,她看到了那个几乎让她眼前一黑的景象。

在靠近斯莱特林人群的边缘,她的得意门生之一(虽然她绝不会承认),德拉科·马尔福,正毫无形象地躺在地上,铂金色的头发沾了灰。而他旁边……紧挨着他躺着的……是阿尔文·莱斯特兰奇。

那个永远一丝不苟、永远冰冷疏离、仿佛连灰尘都避之不及的阿尔文·莱斯特兰奇!此刻正紧闭着眼,身体绷得笔直,像一具等待入殓的雕像,躺在他施展过冰霜魔法的、那方极其有限的地面上。德拉科的一只手还很不规矩地搭在阿尔文僵硬的小臂上。

麦格教授感到一阵眩晕。她猛地扶住冰冷的石墙,才没有让自己也倒下去。她张了张嘴,似乎想厉声呵斥,想扣分,想把所有人赶回宿舍,想质问邓布利多到底在搞什么名堂!

但最终,所有的声音都堵在了喉咙里。她只是站在那里,穿着她那身永远板正的墨绿色长袍,抱着掉落的教案(几卷羊皮纸可怜兮兮地摊在脚边),方形眼镜后的眼睛瞪得滚圆,死死地盯着眼前这幅荒诞绝伦、足以颠覆她毕生教育理念的“霍格沃茨群躺图”。

走廊里,只有火把燃烧的噼啪声,学生偶尔的翻身或嘟囔声,以及……死一般的寂静,从麦格教授僵立的身影周围,无声地蔓延开来。墙壁上那些古老的肖像画也停止了交谈,一个个张大嘴巴,像被石化的鸟,呆滞地俯视着下方这前所未有的宁静暴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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