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吃下去。”
“然后，给我活过来。”
这道命令，不是对人，而是对一株草。
药祖殿内，所有人都屏住了呼吸，死死盯着凌霄掌心那株气息奄奄的九叶龙芝。
吃？
一株草，如何吃下一枚丹药？
在所有人匪夷所思的目光中，那枚缭绕着青色祥云的九转逆命丹，被凌霄轻轻地，送到了九叶龙芝的根须旁。
两者触碰的瞬间，没有发生任何变化。
时间，仿佛凝固了。
古越的心提到了嗓子眼，难道……难道丹尊也有失手的时候？
就在这个念头刚刚升起的刹那。
嗡！
那枚翠绿色的神丹，猛地绽放出一团柔和却不容直视的青光。
它没有被吸收，而是像一块融化的暖玉，化作一滴浓郁到极致的，蕴含着浩瀚生命力的翠绿色液体。
那液体，顺着九叶龙芝的根须，缓缓地，渗了进去。
“看！”
一名长老发出一声压抑不住的惊呼。
只见九叶龙芝第九片叶子顶端那丝微不可察的枯黄，在这滴液体融入的瞬间，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褪去。
取而代之的，是翡翠般的翠绿，充满了生机。
但这，仅仅是开始。
整株九叶龙芝，开始剧烈地颤抖起来。
一圈圈青色的光晕，如同水波，从它小小的身体上荡漾开来。
一股无法用言语形容的，精纯至极的草木清香，瞬间充斥了整座大殿。
木尘等人只是闻了一口，便感觉浑身一震。
体内的暗伤，常年炼丹积累的火毒，在这一刻，竟被这股香气洗涤得干干净净。
他们感觉自己仿佛年轻了十岁！
“这……这是神迹！”
药狂长老激动得浑身颤抖，他刚刚重塑的身体，在这股香气的滋养下，根基变得愈发稳固。
“不！你们快看叶子！”
丹痴长老的声音，带着哭腔，充满了无尽的震撼。
众人骇然望去。
只见那株九叶龙芝，在吸收了丹药的全部力量后，它的形态，开始发生了惊人的变化。
在第九片叶子的旁边，一个翠绿的嫩芽，破开了茎秆，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舒展开来。
第十片叶子！
传说中的九叶龙芝，长出了第十片叶子！
这已经完全颠覆了药王谷千百年来的所有典籍记载！
然而，这还没有结束。
第十片叶子刚刚成型，第十一片，第十二片……
一片又一片全新的，宛如神玉雕琢而成的叶子，不断生出。
当它最终生长到十八片叶子时，才缓缓停下。
此刻的它，不再是之前那株三寸小草。
它长到了半尺高，通体翠绿欲滴，十八片叶子如同一个完美的轮盘，缓缓旋转。
每一片叶子上，都天然生成了一道道玄奥的金色纹路。
它不再散发光芒，而是将所有神华内敛，看上去，就像一件由天地孕育而成的，最完美的艺术品。
一股比之前磅礴十倍的生命气息，从它身上散发出来。
它静静地悬浮在凌霄的掌心之上。
突然。
它动了。
在所有人永生难忘的注视下，这株已经进化到未知品阶的神药，缓缓地，对着凌霄的方向，弯下了它的“腰”。
十八片叶子，齐齐垂下。
如同一个虔诚的信徒，在对着创造自己的神明，行叩拜大礼。
草木有灵。
叩谢神恩！
轰！
这一幕，如同九天神雷，狠狠劈在了木尘、古越等所有人的天灵盖上。
他们的大脑，一片空白。
眼前的景象，已经彻底摧毁了他们身为炼丹师的全部认知。
“噗通！”
古越，第一个支撑不住。
他双膝重重地砸在地上，对着凌霄的方向，嚎啕大哭。
“弟子古越，愚钝无知，坐井观天！”
“今日得见丹尊神技，方知天地之浩瀚，丹道之无穷！”
他一边哭喊，一边重重地，将自己的额头，磕在冰冷的玉石地面上。
砰！砰！砰！
鲜血，顺着他的额头流下，他却恍若未觉。
“弟子……恳请丹尊！”
“收我为徒吧！”
“哪怕是做一名看守丹炉的药童，弟子也心甘情愿！死而无憾！”
这位药王谷的首席丹师，燕京古武界丹道第一人，此刻抛弃了所有的尊严与骄傲，像个孩子一样，卑微地祈求着。
“噗通！”
“噗通！”
木尘，丹痴，药狂，以及身后所有长老，全都跪了下去。
他们看着那个负手而立，神情淡漠的少年。
看着他掌心那株叩首的绝世神药。
他们的眼神里，再也没有了恐惧与敬畏。
只剩下，最纯粹，最狂热的信仰。
“我等，参见主人！”
木尘的声音，沙哑而坚定。
“从今日起，药王谷上下，包括我等之性命，皆为主人所有！”
“赴汤蹈火，万死不辞！”
“参见主人！”
山呼海啸般的声音，在药祖殿内回荡。
凌霄的目光，从那株已经脱胎换骨的“十八叶龙芝”上移开。
他看着跪伏在自己脚下的这群人。
这些人，随便一个走出去，都是能让一方震动的存在。
此刻，他们却像最忠诚的奴仆，将自己的所有，都奉献了出来。
“起来吧。”
凌霄的声音，依旧平淡。
他随手一挥，那株十八叶龙芝便化作一道绿光，被他收入了储物戒指。
这等神物，放在外面，足以引起整个世界的疯狂。
在他眼中，不过是一味还算不错的药材而已。
“是，主人！”
木尘等人，这才刚缓缓起身，却依旧躬着身子，不敢抬头。
凌霄的目光，落在了古越身上。
那个额头还在流血的老者，此刻正用一种无比期盼的眼神，看着他。
“你想学炼丹？”凌霄问道。
古越身体一震，激动得浑身颤抖：“想！弟子做梦都想！”
凌霄摇了摇头。
“你太老了，根骨已定，成就有限。”
古越眼中的光芒，瞬间黯淡了下去，脸上充满了绝望。
“不过……”
凌霄话锋一转。
“看在你还算有几分诚心的份上。”
他屈指一弹，一道青色的光芒，没入了古越的眉心。
“这是一篇《淬火诀》，一部最基础的控火法门。”
“什么时候，你能用它，将一块凡铁，炼成精钢。”
“再来找我。”
轰！
古越的脑海中，瞬间多出了一篇玄奥无比的法诀。
每一个字，都仿佛蕴含着大道至理，让他神魂都在震颤。
这等神妙的法诀，在主人……不，在师尊口中，竟然只是“最基础的”？
古越的身体，剧烈地颤抖起来。
他再次跪了下去，对着凌霄，重重地磕了三个响头。
“谢师尊赐法！”
“弟子……弟子定不负师尊厚望！”
凌霄没有再理会他。
九叶龙芝已经到手，此行的第一个目的，算是完成了。
他的目光，穿过大殿，望向了后山更深处，那个阴气森森的方向。
“木尘。”
“在！主人！”木尘连忙应道。
“万魂窟，在何处？”
木尘的心，猛地一跳。
他知道，主人此行的第二个目的，要开始了。
“回主人，万魂窟就在后山禁地最深处，距此地约五里。”
他顿了顿，脸上露出一丝担忧。
“只是那地方，阴煞之气实在太过恐怖，就连丹药二位师叔，当年也不敢深入……”
“带路。”
凌霄打断了他的话，语气不容置疑。
“是！”
木尘不敢再有半分劝说。
他知道，凡人的险地，对这位主人而言，或许，只是后花园。
“古越，你留下，参悟法诀。”
凌霄对着还在激动中的古越，下达了命令。
“丹痴，药狂，你们二人，随我同去。”
“遵命！”
丹药二老精神一振，眼中爆发出炙热的光芒。
能跟在主人身边，亲眼见证他再次施展神威，这是天大的荣幸！
凌霄不再多言，迈开脚步，向着殿外走去。
一行人，紧随其后。
他们的身影，很快消失在通往后山禁地的幽深小径之中。
只留下古越一人，还跪在大殿中央。
他看着凌霄离去的方向，又感受着脑海中那篇浩瀚的法诀。
这位首席丹师，缓缓闭上了眼睛。
两行滚烫的泪水，无声滑落。
今日，他丹道崩塌。
也于今日，他丹道新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