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霄刚结束一晚的静修,正坐在小院石凳上,就着一盏清茶,翻阅着一本关于上古星象与地脉关联的孤本笔记。月光透过老槐树的枝叶,洒下斑驳的清辉,四周只有秋虫最后的鸣叫,显得格外宁静。
然而,这份宁静很快被打破了。院门外,传来一阵极其轻微、却带着某种独特韵律的叩门声,三长两短,重复两次。这是洪门内部约定的、最高级别的紧急暗号。
陈霄眉头微挑,放下书卷。这个时间点,用这种方式来访……他心念微动,院门无声滑开。
门外站着一位身穿深灰色长衫、头戴瓜皮小帽的老者,正是洪门德高望重的长老司徒镜。他脸上没有了往日笑眯眯的和气,取而代之的是一种难以掩饰的凝重和焦虑,甚至连呼吸都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急促。月光下,他的脸色显得有些苍白。
“司徒长老?快请进。”陈霄起身相迎,心中已然有了几分猜测。能让这位见惯大风大浪的老江湖如此失态,绝非小事。
司徒镜闪身入院,反手轻轻合上门,动作迅捷而警惕。他甚至连寒暄都省了,直接压低声音,开门见山:“陈尊者,深夜打扰,实在情非得已!出大事了!”
陈霄给他倒了杯热茶:“长老别急,坐下慢慢说。天塌不下来。”
司徒镜哪有心思喝茶,他凑近几步,声音压得更低,仿佛怕被墙角的蟋蟀听了去:“是‘道争’!门内以司马徽那个老顽固为首的一帮守旧派,联合了李家、赵家那几个闭门造车几百年的神魂世家,已经串联好了,要对你和你的‘新修炼时代’发起‘道争’!”
“道争?”陈霄眼神微微一凝。这个词他听过,是修行界最严重、也最正式的争端解决方式,涉及根本理念之争,一旦发起,便是不死不休的格局,败者要么臣服,要么道统湮灭。已经几百年没有出现过了。
“对!道争!”司徒镜急得直搓手,“他们指责你‘离经叛道’、‘数典忘祖’,说你的新修炼理念是歪门邪道,会毁了我华夏修行界的根基!帖子都已经拟好了,最迟明天就会正式送达龙魂局!这是阳谋!堂堂正正的阳谋!他们占着‘守护道统’的大义名分,我们若是不接,就是心虚;接了,就是一场你死我活的恶战!”
他喘了口气,继续道:“司马徽那老家伙,闭关五十年,据说神魂修为已至显形巅峰,只差半步就能冲击附体!李沧澜更是李家不世出的老怪物,精修《太阴炼神法》,神魂诡异莫测!还有赵家、孙家……他们这次是铁了心要扼杀新苗,维护他们那套老掉牙的规矩!”
陈霄静静地听着,手指轻轻摩挲着温热的茶杯边缘,脸上看不出什么表情。等司徒镜说完,他才缓缓开口:“司徒长老,您个人……怎么看?”
司徒镜愣了一下,随即苦笑一声,坦然道:“陈尊者,我司徒镜不是老糊涂!你的理念,或许激进,但方向是对的!末法时代,固步自封只有死路一条!洪门要想延续,必须求新求变!我支持你!但是……”
他话锋一转,脸上忧色更浓:“但是守旧派的势力在门内盘根错节,尤其是那些靠着祖荫吃饭的神魂世家,他们怕变革动了他们的奶酪!这次他们是抱成团了,力量不容小觑!而且,‘道争’一旦开启,就不是简单的比武了,涉及论道、破阵、实战,形式多样,极其凶险!他们这是要借机把你这个‘异数’彻底按死啊!”
陈霄点了点头,表示理解。他给司徒镜的茶杯续上水,语气依然平静:“长老深夜前来报信,这份情谊,陈霄记下了。您不必过于担忧。”
司徒镜看着他这副云淡风轻的样子,更是着急:“陈尊者!你可不能大意啊!这不是单打独斗,这是两个理念、两个阵营的碰撞!龙魂局内部,恐怕也未必全是支持你的声音!有些人,可能巴不得看你笑话呢!”
这话倒是提醒了陈霄。龙魂局内部也并非铁板一块,一些资历老、观念旧的高层,或许也对她的激进改革心存疑虑甚至不满。道争一起,内部矛盾也可能被激化。
陈霄站起身,走到院中,仰头望着那轮皎洁的明月,月光洒在他身上,仿佛镀上了一层银边。他沉默了片刻,忽然轻笑一声:“道争……也好。有些道理,光靠说是没用的,终究要辩个明白,斗个清楚。”
他转过身,看向司徒镜,眼中不再是平时的温和,而是闪过一丝如同雷霆般锐利的光芒:“他们想争,那便争。不过,怎么争,由我来定。”
司徒镜被陈霄眼中那一闪而逝的锋芒震慑了一下,仿佛看到了云层中隐现的龙鳞。他忽然觉得,自己之前的担心,或许有些多余了。这位年轻的尊者,远比他想象的要深沉和强大。
“陈尊者,你……有把握?”司徒镜忍不住问道。
陈霄没有直接回答,而是拍了拍他的肩膀,笑道:“长老,回去告诉洪门内支持变革的兄弟,稳住阵脚,不必妄动。也替我谢谢司马长老他们,谢谢他们……给我这个‘传道授业’的机会。”
司徒镜听得一头雾水,传道授业?这都哪跟哪啊?但看着陈霄自信从容的样子,他心中的大石也落下了一半。至少,这位主心骨没有乱。
送走满腹疑窦又带着一丝期待的司徒镜,陈霄回到院中,看着月光下自己的影子,嘴角勾起一抹意味深长的弧度。
“道争?正好……缺个讲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