数日后,傍晚时分。
大同府外的官当上,出现了一支诡异的队伍。
旗帜破烂不堪,士兵们的盔甲上,血迹已经凝结着暗红的色块。
他们一个个麻木的向前挪动脚步,时不时还会猛的回头向后张望,似乎有人在追赶。
为首的二人,正是阿济格和多铎。
曾经意气风发的两位大清亲王,此刻面如死灰。
眼神空洞,嘴唇干裂,浑身散发着失败者的颓废。
幸存下来的八旗兵,也没了往日的骄横。
他们谁都不敢相信,自己引以为傲的骑射马上功夫。
在陈墨那漫天的炮火和玄甲军面前,不堪一击。
在多铎的建议下,他们二人带着剩余的八旗军队,一路北上,退居至大同府。
准备传回战报,再做打算。
盛京的多尔衮,脸上挂着自信的笑容,还在等着阿济格二人的捷报。
在他看来,这次的行动万无一失。
所谓女真不满万,满万不可敌。
这次他二人带领的,可是三万精锐,共计五万大军。
陈墨再厉害,此时也是兵力不足。
面对双面夹击,必然首尾不能相顾。
拿下真定府或者彰德府,自是不在话下。
说不定,两处都能拿下,那盘踞在东方的陈墨,便是不攻自破。
“王爷,算算日子,豫亲王的大军,应该已经到达彰德府了!”
范文程捋着胡须,脸上同样带着几分笑意。
“想必用不了多久,捷报便会传来!”
多尔衮点点头,刚要开口,外面便传来一阵急促的脚步声。
“报!八百里加急军情!”
一个信使满身风霜,将一份密报带到了多尔衮面前。
多尔衮闻言大喜,他迫不及待的拆开信件,脸上的表情却越来越难看。
直到最后,他手中把玩的玉佩啪的一声掉在地上,摔个粉碎。
“败了……二人全败了……”
“天井关……真定府……全败了……”
“五万大军,几乎全军覆没……”
新上的字,每个他都认识,但放在一起,却变成了一道惊雷。
在此议事的其他满洲王公贵族,也是一片哗然。
这道惊雷,直接在王府内掀起剧烈的地震。
“不可能!绝对不可能!”
“我八旗铁骑,怎么可能败得如此惨烈?”
多尔衮一脚将传信兵踹出门口。
“去!通知阿济格、多铎火速回京,用最快的速度出现在我面前!”
又是数日,多铎和阿济格卸下盔甲,丝毫不敢耽搁,到了睿亲王府。
“王兄……”
多铎低着头,双眼血红,满脸风霜。
却是不敢直视多尔衮那充满怒火的眼睛。
多尔衮皱眉看了他一眼,纵然有些不忍,但还是沉声问道。
“说吧,本王很好奇,你们到底是如何将我大清五万军队葬送在那汉人手里的?”
多铎抬头看了多尔衮一眼,用发颤的声音将天井关发生的一切,说了出来。
阿济格也接着他的话,将真定府的遭遇描述了一遍。
神出鬼没,火力强大,刀枪不入,悍不畏死……
他们眼中陈墨的军队,总结起来,就是这十六个字。
最终,二人同时说道。
“陈墨那厮麾下的军队,绝非人类!他们……都是妖兵!”
这番话,让在场的满洲贵族们,再次陷入了骚动。
他们大多数人都宁愿相信陈墨麾下的都是妖兵。
也不愿意承认,他们引以为傲的八旗勇士不堪一击。
多铎猛的在地上磕了三个响头。
“王兄,请下令吧!”
“倾国之兵,与陈墨决一死战!此仇不报!我多铎誓不为人!”
其他的满清将领,同样义愤填膺,纷纷起身,单膝跪地!
“王爷,此仇不报,我大清的脸面!没了!”
他们一个个战意高昂,代表的是满清内部的主战派。
在他们看来,任何失败,都可以用另外一场胜利来洗刷。
大厅内,决一死战的呼声越来越高。
多尔衮眼中,同样闪着复仇的火焰。
他缓缓起身,表情无比凝重。
最终,将目光落在了范文程身上。
“范先生,你觉得,我等应当如何?”
大厅内,瞬间安静下来。
所有人的目光,同时落在了范文程身上。
范文程对着众人,沉声说道。
“王爷,诸位王公……”
“依老夫所见,若是再以旧法与陈墨争锋,恐怕我大清……”
他顿了顿,每一个字,都像一块巨石砸在众人心头。
“危矣!”
此话一出,马上有人反驳。
“范先生,我敬重你,但这番言论,是否有些危言耸听了?”
多尔衮同样蹙眉看着范文程,他也觉得,范文程说,有些过了。
大厅之内的气氛,瞬间变的有些诡异和凝重。
多尔衮缓缓坐回自己的座位,脸上愤怒的表情已经褪去。
取而代之的,是一种可怕的冷静。
抬了抬手,示意范文程继续说下去。
范文程先是对着多尔衮行了一礼,语气平静的分析道。
“几位王爷,各位王公,请恕老臣直言。”
“老臣有几个问题,想要问问各位!”
多铎和阿济格抬起头,眼神中带着几分不服和疑惑。
范文程缓缓伸出一根手指。
“第一,我想问,陈墨那刀枪不入的重甲,和威力程程远超我军的火器,我大清,可能造得?”
这个问题,将众人问的呆愣当场。
更是像一柄利剑插入了多铎和阿济格的心上。
他们不自觉想起了战场上恐怖的一幕。
箭矢和弯刀砍在对方的铠甲上,如同骚痒。
可对方的火器,却能轻易撕裂他们的甲胄。
两人同时张了张嘴,却一个字都说不上来。
范文程摇了摇头,继续说道。
“陈墨麾下那些士兵的令行禁止,悍不畏死,数千人进退如一人的军纪,我大清勇士,可能学得?”
这话一出,全场满族八旗贵族都哑口无言。
他们的八旗勇士,确实勇猛,但论军纪,与陈墨那如同战争机器般的军队相比。
确实是天差地别。
各自为战的勇猛,在铁一般的军纪面前,显得苍白无力。
大厅内,更加安静了,无一人能接上话来。
“还有……”
范文程顿了顿,继续说道。
“他那收拢民心是手段,所到之处,百姓夹道欢迎的景象,我大清勇士,可能比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