随着宁恒远之前各种犯罪事实被不断挖出,不仅涉及到一场谋杀,还有强奸、故意伤害罪等,恒远国际被市场监督局全面彻查,股票在短短三天内跌停。
城东某高档公寓的27层,黎阳站在落地窗前,手里握着一部老式诺基亚,另一只手端着半杯威士忌,冰块已经融化,杯壁凝结的水珠滴在地毯上,留下深色痕迹。
手机接通了,背景音只有优雅的钢琴曲,是奥古斯特的《c大调狂想曲》,旋律如溪流般清澈流淌。
“是我。”他的声音出奇平静。
电话那头只有轻微的呼吸声,钢琴曲仍在继续。
“放心吧,哥知道该怎么做了。”黎阳仰头喝光杯中酒,“不会连累你的。”
钢琴曲突然停顿,一个磁性的声音轻轻说了句:“哥,谢谢。”
他笑了,眼角挤出细纹:“照顾好自己。”
通话结束,取出电话卡,用打火机烧软后掰成两半,冲进马桶,手机被扔进装满水的浴缸,咕咚一声沉底。
走到阳台,打开所有窗户,风裹挟着城市的气息涌入,他深吸一口气,踩上窗台,27层的高度,风大得几乎能把人吹下去。
下方城市的灯光如同星河倒置,美丽得让人眩晕。脑海中钢琴曲停止那一刻,他闭上眼睛,向前迈出一步。
“砰!!!”
巨响划破夜空,宁家老宅里,看着夜风突然吹开窗户,老爷子放下茶杯,皱了皱眉,让管家去关窗。
次日清晨,清洁工发现了黎阳的尸体,他躺在公寓楼下的绿化带里,四肢扭曲成奇怪的角度,但面容却异常平静。
......
明霖律所
程箫办公室的灯亮了一整夜,桌上堆满了案卷材料,最上面是廖红花案的文件夹,里面夹着那个农村女人憔悴面容的照片,眼神里透着绝望与不甘。
电脑屏幕显示着宁恒远最新的负面新闻,评论区一片哗然,就算宁家再强大,他应该也翻不了身了。之前明霖查到的资料显示给赵森转账后注销的账户,就是宁恒远的名字。
她知道,为廖红花母女翻案的时候到了。揉了揉酸胀的眼睛,将冷掉的咖啡一饮而尽,手机突然震动,屏幕上显示“未知号码”。
“喂?”
“程律师?”一个沙哑的男声压得极低,“你现在是不是在调查张小冉的死因?”
她猛地坐直身体,钢笔从指间滑落,在案卷上划出一道墨痕:“你是谁?”
“我是黄成,之前火化张小冉尸体的殡仪馆临时工,你之前到老家找过我吧。”电话那头传来急促的呼吸声,“我知道她真正的死因。”
程箫迅速按下录音键:“你有什么证据?”
“张小冉的死不是意外,她被送到殡仪馆时,左胸胸腔被打开过,心脏是在运尸路上被切割的,我、我拍了照片......”
她的血液瞬间凝固,也明白对方突然联系她是有所图,直截了当的问:“你想要什么?”
“晚上你把十万现金送到通州西港,只能你一个人来,如果带警察或其他人,这辈子都别想拿到证据。”
电话突然挂断,程箫盯着黑下去的屏幕,手指无意识地敲击桌面,小伍母亲生病住院,他前几天回老家照顾了。
到通州西港大概三小时,她已经在律所连加两天班没回家,上午跟杳杳说今晚要回去的,拿到东西从通州赶回来,估计也凌晨了。
程箫去了一趟银行,取完钱后塞进公文包,将防身的辣椒喷雾和录音笔放进大衣口袋,做足准备后开车前往。
从高速公路下来,拐进岔路口,将车窗开了一条缝,冷风灌进来,让她保持清醒。导航显示距离西港还有二十分钟车程,路两旁的黑影幢幢,像潜伏的怪兽。
通州西港是半废弃的货运码头,锈蚀的集装箱堆成迷宫般的阵列,将车停在入口处,拎着公文包下车后,朝着亮光方向走去。
走了十多分钟,她拨了黄成的电话,响了好久对方才接通。
“你往西一直走......”
听着对方的指示,程箫又走了将近十分钟,一个影子一直在黑暗中观察她身后有没有尾巴。
“现在右拐,走五十米,来到蓝色集装箱群......”
程箫深吸一口气,摸出辣椒喷雾攥在手里,小心翼翼地走在凹凸不平的路面上,月光被云层遮挡,只有远处灯塔的微弱光芒偶尔扫过。
“程律师。”黑影从集装箱后闪出。
她差点惊叫出声,定睛看去是个瘦削的男人,左臂袖管空荡荡的,右手里握着什么东西,她警惕地后退半步:“黄成?”
男人向前一步,灯塔的光正好照在他脸上,那是一张被恐惧和痛苦侵蚀的脸,左眼下方有道狰狞的疤痕。
“钱呢?”他的声音比电话里更加嘶哑。
程箫慢慢拉开公文包,露出里面的现金:“证据呢?”
他从口袋里掏出一部老式手机:“照片在里面。”
程箫接过手机,屏幕裂得像蜘蛛网,点开相册,最先映入眼帘的是一张殡仪馆工作台的照片,少女苍白的尸体胸腔大开,心脏位置空空如也,切口整齐得不像普通凶器所为。
黄成看她在检查照片,眯了眯眼,猛地伸手抢了她手上的公文包,往后跑,脚步声迅速远去。
程箫反应过来,本想追上去问更多细节,但男人已经快速消失在集装箱缝隙中,这些证据已经足够重启张小冉的案子了。
回到车上,她立刻将手机里的照片备份到云端,车载电台正播放着轻音乐,紧绷的神经稍稍放松。
刚下高速路,忽然发出“砰”的一声,车胎爆了,车子剧烈颠簸,方向盘猛地向右偏转,她赶紧稳住方向,慢慢将车停在路边。
下车查看,右前轮已经完全瘪了,一根生锈的铁钉扎在轮胎侧面,从后备箱取出警示牌放在车后五十米处,拨打了道路救援电话,被告知至少要等四十分钟。
回到车上,放下车窗,敲出一根烟,点点猩红亮起。想到有了这些证据,能证明张小冉的死并非意外,她终于能好好睡一觉了。
缓缓吐出一口烟,朦胧了她精致的脸庞,拿出手机给杳杳发消息:“猜我收到什么了?李欣欣的结婚请柬!没想到她跟班长爱情长跑十年真修成正果了~”
消息发出去,嘴角嘴角扬起,李欣欣和班长高中就在一起了,十六岁到二十六岁,终于要结婚了。
正想再发条调侃的话,车后传来刺耳的刹车声,后视镜里,刺目的远光灯如利剑般射来,一辆重型卡车以不可思议的速度逼近。
程箫瞳孔骤缩,本能地去解安全带,却来不及了,卡车没有丝毫减速的迹象,直直朝她的轿车撞来。
“轰!!!”
金属扭曲的巨响撕裂夜空,小轿车被撞得旋转着飞出去,侧面撞上公路护栏,车体像易拉罐般被挤压变形。安全气囊爆开的瞬间,她感到一阵剧痛,随后是温热的液体从额头流下,模糊了视线。
意识涣散的最后一刻,程箫看到卡车副驾驶跳下一个黑衣男人,戴着手套捡起了从她车里飞出去的手机。
男人冷漠地看了眼车内奄奄一息的她,转身隐入黑暗。
卡车司机不慌不忙地拨打了110:“喂,警察吗?东六环发生车祸,有辆车停在路边我没看到,刹不住车......”
程箫的视线越来越暗,脑海像走马灯一样,她想起每个月等待她归家的父母,想起还没回复她消息的杳杳,想起办公室抽屉里没写完的诉状,想起廖红花那双含泪的眼睛......
鲜血从嘴角溢出,她试图抬起手,却只听到自己骨头断裂的声音。
“对......不起......”她无声地对所有未完成的事道歉,逐渐失去体温,坠入永恒的黑暗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