仅隔一道墙，秦霁踹开结霜的铁门，寒气裹挟着腐臭味涌出，冷库里面，挂着几扇生蛆的猪肉，诡异的悬挂着。
他目光丈量着冷库的面积，旁边的制冷剂还在运转，想着卫星地图上扩建的方位，手电扫过墙壁，冷声道：“应该有暗室，找找。”
“是”
蒋畅在墙面摩挲着，指尖突然触到一块松动的砖块，他回头喊了声：“头儿。”
然后用力一按，整面墙轰然翻转，浓烈的血腥味扑面而来。
暗室里，二十多个玻璃罐整齐排列，每个都浸泡着不同的人体部位，而操作台上，一道雪白的身影悄无声息的躺着，膝盖处的伤口还在汩汩冒血。
秦霁大步上前，当看到躺在上面的人是杳杳，瞳孔骤缩，探了探她的脉搏，还有跳动。
脱下外套裹住她的身体，怀中人已经失去意识，苍白的脸上泪痕交错，身体冰的像死人一样。
“徐杳杳，徐杳杳.....”
秦霁皱着眉喊了两声，没有任何回应，当看清她膝盖处深可见骨的伤口时，一股从未有过的暴怒席卷全身，他按住伤口，冲着蒋畅喊道：“救护车！立刻！”
然后将她打横抱起，快步走了出去，她的血浸透了他的衣服。
蒋畅看到杳杳时也有些意外，这不是队长那位“不熟”的朋友吗？瞧他这副紧张的样子，真不熟？
医院病房，徐宝贝挣扎着掀开眼皮，回想起昏迷前那个男孩的脸，意识到他和贝姝遭到暗算了，这个仇不报，他就不姓徐！
原以为醒来后会看到妈咪，没想到守在旁边的是林老师，他怔了一下，声音有点哑：“林老师......我妈咪呢？”
林老师原本在假寐，听到声音后，抬头看到他醒了，惊喜的俯身查看他的状况，“琰琰，你醒了？有没有哪里不舒服，有的话告诉老师。”
他重复了一遍：“我妈咪呢？”
林老师对上他疑惑的眼睛，小孩受伤后，第一眼总是希望能看到自己的母亲，但下午报警后，警察也联系不上徐杳杳。
犹豫之下，才开口道：“还没联系上你妈咪，她可能在忙，晚点过来，你乖乖等一下哈，老师去喊医生。”
妈咪还在忙？不可能，餐厅早就下班了，而且妈咪如果在忙，一定会提前告诉老师，不可能无缘无故联系不上，除非是发生意外了。
徐宝贝用手上的电话手表拨打杳杳的电话，没想到响了几声便接通了。
警察从冷库里找到杳杳的手机和包，做为证物带回了警局，手机刚开机，就有电话打进来。
听到电话那头是一个男人接的妈咪电话，徐宝贝眉头下意识皱起，当听到电话内容，还没挂断就掀开被子，鞋子也没穿，跑了出去。
急救室外，秦霁坐在长椅上，衣服上还残留着血迹，已经干涸了，却仿佛仍带着温度。他盯着自己掌心的纹路，那里还残留着未能洗净的血迹。
深夜的急救室也异常热闹，突然，一道急促的女声从走廊尽头传来，伴随着慌乱的脚步声。
“琰琰，你去哪儿？快回来！”
秦霁抬头，只见一个女人和一个医生正追赶着什么，神色焦急。
下一秒，一个小小的身影冲进他的视线，男孩约莫六七岁，穿着病号服，赤着脚，黑发凌乱的翘着，他跑的极快，却在经过急救室的瞬间，刹住脚步。
四目相对
秦霁震惊的定在座位上，对面小男孩的脸，几乎和自己长得一模一样。
男孩的眉眼、鼻梁，甚至抿唇时的弧度，都像是从他脸上一比一缩小拓印出来的。此刻，那双和他如出一辙的黑眸正紧紧盯着他，里面盛满了不符合年龄的冷静与审视。
秦霁浑身僵住，连呼吸都停滞了。
他在做梦？
徐宝贝同样也怔在原地，没想到跟爹地第一次见面，会在这种场合下，目光从秦霁的脸，缓缓移向急救室亮着的灯，再回到秦霁染血的袖口上，小小的拳头攥紧了。
“你......”他开口，声音中带着颤抖：“是我......妈咪在里面？”
秦霁喉结滚动，却发不出声音，他的视线无法从男孩脸上移开，某种近乎本能的震颤从脊椎窜上去，让他指尖微微发抖。
林老师终于追了上来，气喘吁吁地拉住徐宝贝：“琰琰，你不能乱跑！”
她下意识解释：“不好意思先生，这孩子刚醒来就......”
当注意到秦霁的脸时，她愣住了，随即低头看了眼徐宝贝的脸，又抬头看了看秦霁的脸，咽了下口水，迟疑道：“您......是徐琰的父亲？”
据她所知，徐琰的父亲不是去世了吗？眼前这位......应该不是鬼吧？这还是在医院，大晚上，怪吓人的。
没人搭理她，徐宝贝眼神执拗，直直看向秦霁：“我妈咪是不是在里面？”
秦霁终于找回自己的声音，答非所问，声音哑得不像话：“......你......叫做徐琰？”
徐宝贝拳头紧了紧，一字一顿：“是，我妈咪就是徐杳杳。”
轰！！！
仿佛一道惊雷劈在头顶，徐杳杳生了个跟自己长得一模一样的小孩儿？
他回过神后，猛地站起身，两步走到徐宝贝面前，捏着他的脸，确定是原装，“这到底怎么回事？”
徐宝贝挣脱他的大掌，凑近才看清他深色的衣服上都是血迹，仰头望着他，“你受伤了？”
“......不是我的血。”
小家伙的脸色瞬间白了，盯着急救室的门没说话，眼眶蓄满了泪水，却倔强的不肯掉落：“我妈咪......会没事的对吗？”
看着他眼眶通红，随时可能崩溃的模样，秦霁扶住他小小的身体，胸口像压了块大石头，安慰着：“她会没事的。”
“你保证？”
秦霁沉默了几秒，嗯了一声，他保证。
医生给徐宝贝检查完身体，确定没什么大问题，但他不肯回病房。
两人坐在长椅上，秦霁偏头盯着他，还是觉得有点玄幻，直觉告诉他，这个小孩肯定跟他有关系，说不定真是他的种？
他跟徐杳杳以前见过？那他不可能没有任何印象，而且自从七年前被人暗算后......等等，七年前......一道白光闪过，他想起了什么，开口询问：“你几岁？”
徐宝贝现在心思全在急救室里，心不在焉的回答：“六岁。”
对上了！！！
秦霁立刻起身，走到一旁，拿出手机拨打电话。
没多久，秦铭带人来了，当他看到这一大一小相同的脸，硬朗的脸上难得出现震惊的表情，七年前三少被算计，他亲眼目睹，当年那个女孩被一伙人带走后，就了无踪迹，这是......当年留下的种？
一个黑影覆盖在他身上，挡住了他的视线，徐宝贝皱眉，抬头看向秦霁，余光瞥到站在一旁，几个穿着黑西装，看起来凶神恶煞的男人。
“抱歉”
秦霁不由分说，直接伸手拔了徐宝贝两根头发，递给秦铭，吩咐道：“尽快。”
帝都的世家大族，尤其是嫡系一脉，基因基本都有存样，免得被人偷龙转凤。
“好的，三少......要不要告诉老爷子？”
“先不用。”
“是”秦铭虽然心中有忧虑，最终还是选择闭嘴，等dNA结果出来再说。
秦铭离开后，秦霁低头对上小家伙不满的眼神，知道他是不满自己没经过徐杳杳的同意，就擅自验dNA，但他等不了。
“抱歉，没法儿等你妈咪醒来。”
现在逻辑和思绪已经回笼，仔细打量着他的脸，想起他刚才看见自己，一点都不意外，秦霁说出了心中的猜测：“你早就知道我的存在？”
徐宝贝淡淡的嗯了一声。
这也让他更加确信，这小家伙就是自己儿子没错了，秦霁紧接着问：“你妈咪告诉你的？”
“不是，妈咪不知道我知道了，她跟我说爹地坟头的草，已经有我这么高了。”
......
徐杳杳真他妈好得很！跟儿子说他死了？怪不得见他几次都像见鬼了一样，原来是背着他偷偷生了个儿子？等她醒来了，这笔账他得好好算算。
dNA结果还没出来，男人就自动带入父亲的角色，怪异、陌生，震惊......但现在更多是惊喜，这儿子看起来跟他一样聪明，果然是他的种！
他已经让秦铭调查徐杳杳母子的过去了，就算秦家擅长做情报，最快也得明天才有消息。
想起一年前宋长洲跟佴尔在意大利度蜜月，给自己打电话，问他有没有漏网之鱼，当时他还以为那家伙故意大半夜整他的。
“你之前去过意大利？”
话音未落，急救室的灯灭了，门被推开，医生走出来，摘下口罩：“患者暂时脱离危险，但膝盖伤势严重，需要进一步手术。”
医生离开后，杳杳被推了出来，徐宝贝立刻凑近，看着处于昏迷中的杳杳，声音里带着哭腔，忍不住呼唤：“妈咪......”
平时安静的人儿，此时闭着眼更安静了，秦霁心里也很不是滋味，涌起一阵酸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