雨点敲击着餐厅的玻璃幕墙，杳杳正专注地在刚出炉的巧克力熔岩蛋糕上点缀金箔，手腕轻轻一转，金箔便如秋叶般飘落在深褐色的蛋糕表面，这是今晚VIp包间的最后一道甜点。
“杳杳，黎哥说客人对甜点很满意，那个证监局的领导赞不绝口。”
路经理探头笑着对她说，最近黎哥的潮玩公司准备上市，所以邀请了证监局领导吃饭。
她浅浅一笑，收拾工具准备下班时，路经理端着一碗冒着热气的醒酒汤走过来，脸上带着焦急：“杳杳，能帮个忙吗？大堂有两桌客人喝多了在吵架，我得去处理，这汤得趁热给黎哥送上去，他今晚喝了不少。”
她迟疑了一下，点点头接过汤碗。
“他在三楼办公室，谢谢你了。”路经理说完就急匆匆地往大堂方向快步走去。
办公室门虚掩着，她轻轻敲了敲，没有回应，推开门，里面只开了一盏落地灯，昏黄的灯光在雨夜的映衬下显得格外温暖。
沙发上躺着一个修长的身影，西装外套随意搭在扶手旁，男人闭着眼，一手枕在脑后，一手垂在沙发边缘，指尖夹着一根点燃的烟，烟灰已经积了长长一截。
杳杳轻手轻脚地把醒酒汤放在茶几上，犹豫着是否该叫醒他，踌躇时，那截长长的烟灰终于不堪重负，断裂掉落，火星眼看就要烫到他的手指。
几乎是本能反应，她蹲下轻轻捏住烟头从他指间取出。
抬头时，对上男人已经睁开的眼睛，手一抖，烟头掉在地毯上，慌乱后退被绊了一下，身体失去平衡向后仰去。一只大掌稳稳托住了她的后脑勺，避免了与坚硬茶几的亲密接触。
“抱歉，吓到你了。”因为喝了酒的缘故，男人声音带着哑，手掌还护在她脑后，温度透过发丝传来。
杳杳比了个【谢谢】的手势，手忙脚乱地爬起来，掏出手机打字：【路经理让我送醒酒汤上来。】
男人扫了眼屏幕，目光移到还冒着热气的汤碗上：“谢谢。”收回护在她脑后的手，坐起身来，揉了揉太阳穴。
杳杳指了指汤，又指了指门，示意自己要走了。他却突然开口：“可以帮我做一份可露丽吗？算在加班时长里。”
这个请求让她眨了眨眼，可露丽很少客人点，她现在不经常做，打字问：【现在就要吗？】
“如果不麻烦的话，突然很想吃。”
杳杳点点头，重新回到厨房，取出可露丽铜模，熟练地调制面糊，香草荚剖开取籽，融入温热的牛奶中，鸡蛋和砂糖打发至泛白，再加入面粉和朗姆酒，最后将所有材料混合，过滤后静置。
等待面糊静置的十五分钟里，清理了工作台，给铜模刷上一层蜂蜡，“叮”的一声，烤箱预热完成。
她将面糊倒入铜模，送入烤箱，接下来的四十分钟里，整个厨房弥漫着焦糖、香草和朗姆酒的甜美气息。
可露丽最难掌握的就是火候，外表要呈现深琥珀色的焦糖脆壳，内里却要保持湿润柔软的蜂窝组织。
当可露丽出炉时，杳杳用小刀在顶部刻出细纹，然后用打发奶油勾勒出一只坐姿小猫的造型，想了想，又重新拿起一个，做了个一模一样的造型。
来到三楼，办公室的灯已经全亮了，黎氅站在落地窗前，背对着门，手里拿着手机正在通话。
“......上市前的最后一轮尽调必须完成......不，那个设计不能改......”
听到开门声，他转过身来，目光落在她手中的甜点造型时，表情先是一顿，结束通话后，走到沙发旁坐下。
黎氅盯着那只奶油小猫看了半响，突然轻笑出声：“还是小狗造型好看些。”
小狗造型？杳杳怔了一下，三年前在巴黎租的公寓楼下，总是蹲着一个流浪汉，一头乱蓬蓬的长发遮住了大半张脸，只能看到一双罕见的绿色眼睛。
那段时间她疯狂练习各种法式甜点，卖不掉吃不完，便经常送给那个流浪汉。那时候她总爱在做可露丽时用奶油画小狗造型，因为觉得那个流浪汉垂头等待的样子像极了被遗弃的小狗......
男人的声音打断了她的回忆：“在想什么？”
【想起了一个朋友。】
不知是看到什么好笑的，或者是想起了什么，男人脸上的笑意更深了，“是吗？”
收回视线，用勺子轻轻敲开可露丽焦脆的外壳，里面的蜂窝组织冒着热气，散发出浓郁的香草和朗姆酒香。
他尝了一口，细细品味，喉结上下滚动，“今天辛苦了，回去吧。”
杳杳微微鞠躬，转身离开。
下楼后，回到厨房拿起另一份可露丽，推开餐厅后门的瞬间，一阵冷风夹着雨丝扑面而来，下意识缩了缩脖子，正准备冲进雨里，一把黑伞突然出现在头顶。
“徐杳杳，你是打算给这家餐厅打工打到死吗？”秦霁的声音从身后传来，带着淡淡的烟草味。
杳杳惊讶地转身，看到男人头发有些湿，显然已经在外面等了一会儿。他左手撑着伞，右手插在口袋里，姿态随意却莫名给人安全感。
“走吧，车就在前面。”
她将手上包装好的甜品盒递给他，比了个【谢谢】。
秦霁接过后瞧了眼，嘴角勾起：“算你还有点良心，不是用边角料打发我了。”
他把伞往她的方向偏了偏，自然地把手放在她的肩膀上，护着她往前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