身后是能量节点彻底崩塌湮灭的轰鸣与狂暴的乱流,如同洪荒巨兽的垂死咆哮,推动着林弈五人(加上昏迷的冰璃和苏灵儿)在黑暗的通道中踉跄前行。金属墙壁在剧烈震颤,不断有碎屑和扭曲的管道从头顶砸落,整个“净化之核”金字塔仿佛都在发出解体的哀鸣。
林弈几乎是被石破天和墨衡架着在奔跑,每一次脚步落地都牵扯着神魂与肉身的剧痛,视线模糊,耳中嗡鸣不止。但他手中那枚光芒黯淡的“钥匙”碎片,却依旧传来一丝微弱而执着的牵引感,如同黑暗中的蛛丝,指引着方向。
“左转!前面有个岔路,走右边那条!”林弈强忍着眩晕,嘶哑地喊道。他的感知大部分依赖于碎片与“指挥尺”残存的共鸣。
众人依言转向,冲入右侧更加狭窄、倾斜向下的通道。这里的震动似乎稍弱一些,但空气中弥漫的能量乱流依旧危险,带着一种冰冷的、残留的秩序否定气息,仿佛这座金字塔本身就是一个活着的、充满恶意的造物。
不知在黑暗中奔跑了多久,身后的崩塌声似乎渐渐远去,但一种被窥视、被锁定的冰冷感觉却愈发清晰。那是来自金字塔更高层级的意志,是“绝零”最后发出的警报正在生效的证明。
“前面……好像没路了?”冲在最前面的凌无绝突然停下脚步,剑气微吐,照亮了前方。
通道的尽头,是一面浑然一体的、布满奇异扭曲纹路的金属墙壁,与周围格格不入。墙壁上没有任何门户的痕迹,只有中心位置,镶嵌着一个不起眼的、如同眼睛般的暗红色晶体。晶体黯淡无光,仿佛已经死去。
“钥匙”碎片的牵引感,却死死地钉在了这面墙壁上。
“就是这里……”林弈喘息着,挣脱了石破天和墨衡的搀扶,踉跄着走到墙壁前。他伸出手,触摸着那冰冷的金属,感受到了一种极其隐晦的、与“钥匙”碎片同源,却又带着零号特有气息的能量残留。
“零号……他在这里留下了东西……”林弈喃喃道,他尝试将一丝微弱的神念探向那暗红色晶体。
毫无反应。
墨衡上前检查:“能量耗尽了,结构也很特殊,不是常规的灵力或科技锁。”
凌无绝尝试用剑气感知,摇了摇头:“墙壁内部结构异常坚固,蕴含某种自毁机制,强行突破恐怕会引发不可控的后果。”
希望似乎再次被阻隔。
就在这时,被石破天扛在肩上的冰璃,发出了一声极其微弱的呻吟,长长的睫毛颤动了一下,缓缓睁开了眼睛。她虽然依旧虚弱,但那双冰蓝色的眼眸已经恢复了清明与冷静。她看到了眼前的绝境,也感受到了林弈手中碎片的渴望。
她没有说话,只是挣扎着,示意石破天放她下来。她扶着冰冷的墙壁站稳,伸出那因透支而依旧微微颤抖的手,轻轻按在了那暗红色晶体旁边的金属壁面上。
她没有试图输入能量,也没有试图破解。她只是闭上了眼睛,将自身那新生的、蕴含着“定义”之力的道心与意志,如同最细微的探针,缓缓融入墙壁的材质之中。
她在“感知”这面墙壁的“本质”,感知其构成规则中,那属于观测者零号的、独一无二的“印记”。
时间在寂静中流逝,每一秒都伴随着远处隐约传来的、越来越近的能量搜索波动。清剿派的援兵,或者更可怕的存在,正在逼近。
突然,冰璃睁开了眼睛,语气带着一丝笃定:“它需要的……不是能量,是……‘确认’。”
她看向林弈:“用你的‘火种’……和碎片一起……去‘确认’……你们是同路人。”
林弈瞬间明悟!零号设下的,并非物理或能量锁,而是一道理念与身份的验证程序!
他不再犹豫,将残存的力量凝聚,引导着体内那微弱的“火种”本源之光,混合着“钥匙”碎片的共鸣波动,缓缓注入那暗红色的晶体。
没有惊天动地的变化。
那暗红色的晶体,如同被注入了生命般,从内部亮起了一点微光。紧接着,那点微光如同滴入水面的墨汁,迅速沿着墙壁上那些扭曲的纹路蔓延开来!
纹路被点亮,构成了一副复杂而玄奥的、仿佛描绘着宇宙弦振动与维度卷缩的图案!
随后,在图案的中心,那面浑然一体的金属墙壁,如同融化的冰雪般,无声无息地消散了,露出了后面一个仅能容纳数人的、散发着柔和白光的狭小空间。
一股与外界冰冷死寂截然不同的、带着苍凉、疲惫却又蕴含着一丝不屈探索精神的气息,从空间内扑面而来。
众人立刻进入其中。身后的金属墙壁在他们进入后,又迅速无声地恢复原状,将内外彻底隔绝。外界的一切声音、能量波动瞬间消失,仿佛进入了另一个独立的空间。
这里陈设极其简单,只有一张金属桌,一把椅子,以及桌面上悬浮着的、一个不断缓慢旋转的、由无数细微光点构成的复杂立体结构。那结构的核心,是一枚与他们手中“钥匙”碎片材质相似、但形状更为规整的暗金色晶体。
“观测者零号……最后的信息节点……”墨衡看着那立体结构,声音带着激动与敬畏。
林弈走到桌前,目光落在那个结构上。他能感觉到,这里蕴含的信息,远比之前在法则炼狱孤岛中得到的更加完整,更加……接近真相。
他伸出手,轻轻触碰那枚作为核心的暗金色晶体。
嗡——
没有狂暴的信息洪流,只有一道平静、疲惫却带着释然意味的意念,如同老友的低语,缓缓流入他的脑海,同时也显现在那立体结构上方,化作一片流转的星图与数据流。
“后来者,如果你能抵达这里,听到这段留言,那么,你或许已经见识了‘净化’的残酷,触碰了‘协议’的冰冷,甚至……与我一样,对那塔顶的‘答案’产生了恐惧与怀疑。”
零号的虚影再次出现,比以往任何一次都要清晰,那模糊的面容上,似乎带着一丝解脱的笑容。
“这是我的‘源点跃升’计划,全部的研究资料与推演数据。包括我对‘创世代码’逻辑漏洞的最终定位,对‘纪元轮回’机制运行原理的逆向解析,以及……我对抗那终极‘结论’的全部构想。”
星图流转,展示出宇宙底层规则的复杂结构,一个极其微小的、不断闪烁的“光点”被高亮标记出来——那就是“漏洞”。
“塔顶的‘真相’,并非我们追寻的终极智慧或希望之光。它更像是一个……‘热寂时钟’。它宣告着一切有序终将归于无序,所有可能性终将坍缩为唯一确定的终点——那片永恒的、冰冷的、没有任何意义的黑暗与寂静。所谓的‘绝对秩序’,不过是通往这个终点最快、最‘高效’的路径。而‘清剿派’,以及这座‘净化之核’,都是这个时钟的校准器与加速器。”
“我恐惧它,并非恐惧毁灭,而是恐惧那毁灭背后所揭示的……我们所有努力、所有爱恨、所有文明辉煌都可能只是宇宙熵增过程中微不足道的涟漪这一……虚无。”
“所以,我选择了‘源点跃升’。我想要跳出这个系统,从一个‘参与者’,变成一个‘观测者’,甚至……一个‘变量’。”
“我的计划,是利用‘漏洞’,结合‘火种’与‘钥匙’的力量,在宇宙规则层面,强行打开一条通往‘源点’——也就是宇宙大爆炸之初那个无限可能性的奇点——的通道。不是回到过去,而是……接入那个一切尚未确定的‘瞬间’,将‘无限可能性’的种子,重新植入这个看似走向既定终点的宇宙。”
“但这几乎是不可能的。成功的概率无限接近于零,失败的结果就是被底层协议彻底抹除,甚至可能加速终点的到来。而且,我缺少最关键的一环——一个能够承载‘可能性’种子,并能在接入‘源点’时稳定存在的‘载体’。”
“后来者,我的路或许走不通了。我将这一切留给你,是希望,也是责任。”
“是选择沿着这条几近绝望的路继续走下去,寻找那渺茫的‘跃升’机会;还是选择登上塔顶,去直面那令人绝望的‘时钟’;亦或是……寻找属于你自己的,第三条路……”
“选择权,在你。”
留言至此,缓缓消散。那悬浮的立体结构和暗金色晶体,光芒也逐渐黯淡,最终化作一片虚无,只留下一枚与他们手中碎片完美契合的、新的“钥匙”碎片,轻轻落在桌面上。
密室内一片死寂。
零号的遗产,带来的不是希望,而是一个更加沉重、更加残酷的抉择,以及一个几乎不可能完成的任务。
就在这时,墨衡突然指着密室一侧原本空无一物的墙壁,脸色剧变:“队长!你看!”
只见那面墙壁上,不知何时,浮现出了一副外界金字塔的能量结构图,一个刺眼的红色光点,正以惊人的速度,穿透层层阻碍,向着他们所在的这个密室位置,笔直地疾驰而来!
能量反应……远超审判官“绝零”!
是“绝零”警报中提到的……“执行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