死寂,如同铅块,沉甸甸地压在每一个人心头。那名斥候带回来的消息,如同恶毒的诅咒,在凯尔萨斯的耳边反复回响,将他灵魂中刚刚萌发出的那点“希望”的嫩芽,连根拔起,碾得粉碎。
他抱着那具尚有余温的尸体,整个人仿佛被抽走了所有的骨头,眼神空洞,面如死灰。
手中的水晶,无声的滑落。一名血精灵法师颤抖着上前,捡起了那枚闪烁着微弱光芒的记忆水晶。
凯尔萨斯机械地伸出手,接过那枚水晶。当他的指尖触碰到水晶的瞬间,充满了绝望、痛苦与毁灭的画面,便以一种最粗暴的方式,投射到了在场所有人的眼前!
一幅幅地狱般的画卷,在他们眼前展开。第一幕,是奎尔丹纳斯岛那座宏伟的魔导师平台。一名他们无比熟悉的大魔导师——凯尔萨斯曾经最信任的副官之一,正站在平台的中央,对着一群同样身穿银月城法袍的魔导师们,发表着狂热的演说。“王子背弃了我们!他辜负了我们的期望!”他的声音充满了煽动性,“但我们不能放弃!一位来自宇宙中的神明,已经赐予了我们……真正的永恒!”
随着话音落下,他举起了手中的法杖,吟唱起一段古老的咒文。环绕着整个奎尔丹纳斯岛的那道由无数代魔导师心血构筑的魔法屏障,在一瞬间,如同被戳破的气泡,从内部瓦解了。
“现在,让我们恭迎那位神明的降临!”
紧接着,在岛屿的四面八方,数十道燃烧着熊熊邪能烈焰的传送门,同时撕裂了空间!无穷无尽的恶魔,如同决堤的洪水,从门中咆哮着涌出!为首的,是体型庞大的深渊领主、飞行于空中的恐惧魔王,以及……一支支由艾瑞达妖术师组成的军团!
这是一场精心策划的背叛!岛上的破法者与守卫们,甚至来不及组织起有效的防御,便被这股数量与质量都呈压倒性优势的恶魔大军,彻底淹没。记忆水晶的视角,在烈焰与惨叫声中疯狂地摇晃着。
最后一幕,也是最令人绝望的一幕,来到了奎尔丹纳斯的核心。神圣的纳鲁,“穆鲁”正被无数条邪能锁链钉在原地,数名艾瑞达术士正抽取着它身上的圣光能量,并通过凯尔萨斯提供的技术,将那股圣光扭曲为虚空能量,为军团的传送门供能。
而不远处的太阳之井,那口流淌着金色奥术能量、如同液态星辰般的圣井,此刻,正被一股股浓稠的、如同沥青般的、充满了污秽与腐蚀气息的邪能所污染。那名叛变的大魔导师,狂笑着,将一颗如同恶魔心脏般跳动着的黑暗晶体,投入了井中。那一瞬间,整个太阳之井,发出了一声凄厉的哀鸣!
金色的光辉被吞噬,取而代之的,是充满了毁灭欲望的绿色邪能风暴!这股被污染的能量,如同被引爆的火山,冲向奎尔丹纳斯岛的天穹,开始在那里构建一个规模空前的巨大传送门的雏形!在记忆画面的最后一刻,他们甚至能在那道邪能漩涡的深处,看到一双充满了轻蔑与嘲弄的眼睛!
画面到此中断。但那股彻骨的寒意,却已经侵入了在场每一个人的骨髓。
关于“远征阿古斯”的狂热计划,关于“稳固后方”的战略争论,都在这残酷的真相面前,被击得粉碎。那些都太遥远了,太可笑了。
灭顶之灾,已经降临在了他们的家园。
“啊——!!!”一声充满了无尽痛苦与自责的嘶吼,从凯尔萨斯的喉咙里爆发出来。他猛地向后踉跄几步,几乎要跪倒在地。他看着自己那双曾经犯下无数罪孽的手,脸上露出了比死亡还要难看的表情。不只是因为家园被毁,还因为,毁灭他家园的钥匙,正是由他自己亲手递出去的!
为什么我没有第一时间把“希望”的消息带回奎尔萨拉斯?为什么一定要有了成果才能回去?怕被嘲笑?怕那些尊敬自己的人民投来失望的眼神?为什么我总是那么在乎那可怜的尊严?
而那个叛变的大魔导师,是凯尔萨斯曾经的挚友!他也同样为了一个虚假的承诺,将自己的人民引向了堕落,凯尔萨斯原本的罪行,这一次,以更残酷的方式,报应在了那片多灾多难的故土之上!这份足以压垮任何灵魂的的负罪感,几乎要将他的理智彻底摧毁。
伊利丹的拳头,死死地攥紧,指甲甚至刺入了掌心。他那张永远挂着自信与狂傲的脸上,露出了凝重无比的神色。他比任何人都清楚,基尔加丹的降临意味着什么。他那宏伟的计划,原来早已被基尔加丹看破,他们所做的一切准备,在这一刻变成了一个天大的笑话。
玛维眼中的仇恨,也被震惊所取代。她知道,一旦基尔加丹降临艾泽拉斯,整个世界都将沦陷,那她的复仇,她的使命,她的一切,都将变得毫无意义。
所有人都意识到,一场关乎世界存亡的浩劫,正在发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