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奥尔良的夜在G4到来时变得潮湿而粘稠，像被汗水浸透的球衣。当火箭队的大巴驶近新奥尔良球馆，车窗外是黄黑相间的人潮——球迷们举着“bELIEVE（相信）”的标语，脸上涂着蜂巢图案的油彩，空气中弥漫着烤虾、秋葵汤和某种破釜沉舟的气息。
2比1。火箭领先，但优势薄得像卡特里娜飓风后残存的堤坝。G3在休斯顿，黄蜂输了8分，但保罗砍下41分14助攻，钱德勒抢了19个篮板，他们战斗到了最后一秒。今晚，回到主场，这支球队会带着加倍的能量反扑。
更衣室里，范甘迪的战术板画得像个战场沙盘。激光笔的红点在保罗、韦斯特、钱德勒三人的照片上来回跳动，像狙击手的瞄准镜。
“听着，”范甘迪的声音嘶哑得像砂纸摩擦，“今晚不是篮球比赛，是战争。克里斯·保罗在G3赛后说了什么？‘我们会把系列赛带回休斯顿’。他们想拼成2比2平，想抢回主场优势。我们要做的，就是让他们这个念头死在今晚。”
他看向林凯，眼神前所未有的严肃：“林，保罗今晚可能会打满48分钟。拜伦·斯科特已经没退路了，他会把蜂王往死里用。
你的任务不是防住他——那不可能——是消耗他。每一次对位，都要让他多喘一口气。”
林凯点头，膝盖上的冰袋冷得刺骨。昨晚他看了三个小时保罗的录像，那个1米83的身体里像是装着一台永动机。但永动机也会过热，也会磨损——他要做的，就是加速这个过程。
“内线。”范甘迪转向小加索尔。西班牙大个子的左手指缠着厚厚的绷带，肿得像根小型法棍。“马克，钱德勒G3抢了9个前场篮板。
他知道自己进攻技术粗糙，就用最原始的方式伤害我们——抢，撞，扛。今晚你要比他更硬。”
小加索尔活动了下手指，疼痛让他的眉头皱了一下，但眼神依旧沉静：“我父亲说过，真正的硬度不在肌肉，在骨头里。我的骨头准备好了。”
更衣室门被推开，姚明拄着拐杖走进来。他的膝盖还肿着，但已经能轻微承重。队医说，如果系列赛拖到第六或第七场，他有可能复出。
“伙计们，”姚明用中文说，然后切换成英语，“我在更衣室看着你们战斗。很抱歉现在还不能上场，但我的心和你们在一起。记住，我们是卫冕冠军，我们经历过更难的时刻。”
小加索尔站起来，与姚明撞肩：“我们会守住，等你回来。”
姚明拍了拍他的背：“你已经做得很好了，马克。但今晚，要做得更好。”
---
新奥尔良球馆今晚变成了巨大的蜂巢。球迷们不再只是挥舞荧光棒，而是人手一个黄色塑料蜂鸣器——当黄蜂队进攻时，两万人同时按压，刺耳的蜂鸣声浪几乎要撕裂耳膜。
场边，几个穿着黄蜂配色比基尼上衣的啦啦队女郎在热舞，金色的长发随着爵士乐的节奏甩动，看台上不时响起口哨声。
但最引人注目的，是贵宾席第一排那个红发女人。斯嘉丽·约翰逊——她真的来了。今晚她穿着黑色吊带裙，外搭一件黄蜂队的纪念夹克，慵懒地靠在座椅里，手里端着杯红酒。当镜头扫过她时，她对着摄像机举杯微笑，像是在向某人致意。
林凯在热身时看到了她。两人的目光在空中短暂交汇，斯嘉丽用口型说了句什么，然后抿了口酒，转过脸去。【镜花水月】微微震颤，传递来一丝冰冷的、带着玩味的能量波动。
跳球前，保罗走到中场，他没有看林凯，而是看向小加索尔：“菜鸟，G3你盖了我两个。今晚不会有第三次。”
小加索尔没说话，只是弯腰拍了拍鞋底。
跳球！钱德勒像是要把所有的怒火都发泄在这一跳上，他以绝对优势赢过小加，将球狠狠拍向保罗。蜂王接球，没有快攻，而是慢慢运过半场，像在享受蜂鸣器的奏鸣曲。
林凯压低重心防守。保罗在弧顶连续胯下运球，突然一个极速的体前变向接后撤步——但这不是投篮，而是将球往空中一抛！
弱侧，钱德勒不知何时已经甩开小加索尔，腾空而起，空接暴扣！0比2！
进球后的钱德勒没有咆哮，而是冷冷地看了眼小加索尔，做了个“太矮”的手势。丰田中心瞬间爆炸，蜂鸣器响成一片。
“开场就空接！钱德勒这是在挑衅啊！”tNt解说席，肯尼·史密斯喊道。
巴克利接话：“你看小加索尔的防守，他被钱德勒一个反跑完全甩开了。这不对劲，小加的脚步不该这么慢。”
确实不对劲。林凯在回防时看向小加，发现西班牙人的移动明显滞涩——左腿不敢完全发力。是旧伤复发？还是新伤？
火箭进攻，林凯控球到前场。他叫小加掩护，但这次西班牙人的掩护质量明显下降，保罗轻松挤过。林凯被迫停球，险些被抢断，勉强将球传出，麦迪接球中投——偏出。
钱德勒保护下长篮板，黄蜂推反击！保罗快速推进，前场三打二，他一个no-look pass（不看人传球）给到跟进的韦斯特，后者上篮得分！0比4！
开局不利。范甘迪在场边挥手，示意稳住。
但稳不住了。接下来的五分钟，黄蜂打出了系列赛至今最恐怖的攻防表现。保罗完全掌控了节奏，他的每一次突破都像手术刀般精准，每一次传球都像魔术师般诡谲。
韦斯特的中距离弹无虚发，钱德勒在内线翻江倒海，斯托亚科维奇的外线火力全开。
而火箭这边，小加索尔成了明显的漏洞。他在防守端跟不上钱德勒的空切，在进攻端又无法在低位要到位。林凯试图用个人能力稳住局面，但黄蜂的包夹来得又快又狠。
第一节进行到6分11秒，比分已经来到12比28，火箭落后16分。小加索尔3投0中，0篮板，2次失误，正负值-18。
范甘迪叫了暂停，换下了小加，换上穆托姆博。西班牙人走下场时，低着头，左腿明显一瘸一拐。
“怎么回事？”范甘迪问队医。
队医检查后脸色难看：“左膝内侧副韧带拉伤，至少一级。他打不了了。”
更衣室里死寂。小加索尔坐在椅子上，用毛巾盖着头，肩膀在微微颤抖。林凯走过去，蹲在他面前：“什么时候伤的？”
“热身时。”小加的声音闷在毛巾里，“一个转身，听到‘啪’的一声。我以为只是抽筋……”
“为什么不早说？”
“这是季后赛。”小加抬起头，眼里有泪光，但更多的是不甘，“我父亲说过，战士不会在战前说自己受伤。”
林凯拍了拍他的肩膀，无言以对。这就是小加索尔——沉默，固执，坚硬得像他故乡比利牛斯山的岩石。
但篮球是残酷的。失去了小加的火箭内线，成了黄蜂的游乐场。钱德勒在第一节就抢了8个篮板，其中5个是前场篮板。穆托姆博拼尽全力，但42岁的老将，实在跟不上28岁野兽的步伐。
半场结束时，比分是38比62，火箭落后24分。丰田中心成了欢乐的海洋，蜂鸣器响彻夜空。贵宾席上，斯嘉丽·约翰逊端着红酒，对着镜头做了个“干杯”的手势。
更衣室里，范甘迪没有咆哮。他看着球员们，声音异常平静：“24分，还有半场。在NbA历史上，季后赛最大逆转是29分。所以理论上，我们还有机会。”
没有人说话。所有人都知道，这只是理论。
“但机会不是等来的，是拼来的。”范甘迪继续说，“下半场，我们要做三件事。第一，全场紧逼，消耗保罗的体力。第二，赌三分，阿隆、卢瑟、特雷西，你们有机会就扔。第三……”
他看向林凯：“林，你要开启无双模式。不是组织，不是传球，是得分。砍下40分，50分， whatever it takes（不惜一切代价）。”
林凯点头，眼神像淬火的刀。
下半场开始，火箭果然变阵。他们放弃了复杂的战术，就是简单的——林凯持球，四人拉开，单打。
第一个回合，林凯在弧顶面对保罗，连续的大幅度crossover后突然干拔三分——命中！41比62！
黄蜂进攻，保罗想还以颜色，但林凯的防守贴得更紧，手上小动作不断。保罗勉强突破，急停跳投——偏出！
火箭反击，林凯快速推进，前场一打三，他没有减速，而是在三人合围的缝隙中穿过，上篮得分！43比62！
连得5分！分差回到19分！
新奥尔良球馆的欢呼声小了一些。拜伦·斯科特叫了暂停，对着保罗大吼。
暂停回来，黄蜂调整防守，开始包夹林凯。但林凯今晚进入了某种状态——【节奏之心】与【镜花水月】完全融合，他的每一次变向都带着残影，每一次突破都像瞬移。黄蜂的包夹总是慢半拍，因为他们的眼睛被【镜花水月】制造的错觉欺骗了。
第三节进行到4分22秒，林凯在右侧45度接球，面对保罗和韦斯特的双人包夹。他没有传球，而是连续两个背后运球，从两人缝隙中穿过，杀入禁区——
钱德勒补防！林凯跃起，在空中有一个明显的滞空折叠，等到钱德勒开始下落，才将球抛向篮板——
高打板！命中！还造成钱德勒犯规！52比70！
加罚命中！53比70！
“我的上帝！”巴克利在解说席上吼得嗓子都破了，“林凯一个人打出了一波15比8！黄蜂的防守在他面前像纸糊的！”
但黄蜂没有慌。保罗稳住了节奏，他开始用最聪明的方式打球——不和林凯硬拼，而是用传球带动队友。韦斯特连续命中中投，斯托亚科维奇再中三分，钱德勒继续抢前场篮板。
三节结束，比分来到68比88，火箭落后20分。林凯单节砍下20分，但分差只缩小了4分——因为火箭的防守，同样千疮百孔。
第四节，火箭做最后一搏。他们换上了极致的五小阵容：布鲁克斯、海德、麦迪、巴蒂尔、林凯。没有中锋，全靠速度和投篮。
这招在开始时见效了。布鲁克斯连中两记三分，麦迪突破得手，林凯再中一记超远三分。一波11比2！79比90！分差回到11分！时间还剩7分44秒！
新奥尔良球馆瞬间安静了。蜂鸣器停了，球迷们屏住呼吸。
拜伦·斯科特叫了暂停。镜头给到保罗，蜂王用毛巾擦着汗，眼神依旧凶狠，但呼吸明显急促——他打了整整36分钟，一秒没休。
暂停回来，黄蜂换上了最强阵容。保罗、皮特森、斯托亚科维奇、韦斯特、钱德勒。他们要收比赛了。
第一个回合，保罗在弧顶连续运球，突然一个击地传球给到切入的韦斯特，后者上篮得分！79比92！
火箭进攻，林凯突破分球给底角巴蒂尔，三分偏出！钱德勒保护下篮板，黄蜂推反击！保罗快速推进，前场二打一，他将球分给跟进的斯托亚科维奇，三分命中！79比95！
分差回到16分。时间只剩6分11秒。
火箭没有放弃。林凯继续个人强攻，他连得5分，将分差追到11分。但每一次火箭追近，黄蜂总有人站出来回应——韦斯特的中投，斯托亚科维奇的三分，钱德勒的前场篮板。
比赛还剩2分22秒，比分来到92比106，火箭落后14分。范甘迪换下了主力，宣告放弃。
终场哨响，92比112。火箭输了20分，系列赛被扳成2比2平。
林凯空砍48分7助攻，但无力回天。小加索尔只打了6分钟，0分1篮板。黄蜂这边，保罗拿下28分16助攻，韦斯特26分，钱德勒14分21篮板。
比赛结束，保罗走向林凯，两人握手。
“打得好。”保罗说。
“你也是。”林凯回应，“但系列赛还没结束。”
“我知道。”保罗笑了，那笑容里有种猎手看到猎物的兴奋，“回休斯顿，我们继续。”
火箭球员走回更衣室时，丰田中心的蜂鸣器再次响起，这次是送行的挽歌。贵宾席上，斯嘉丽·约翰逊已经起身离开，只留下一个空酒杯和若有若无的香水味。
更衣室里，小加索尔坐在椅子上，队医正在给他的左膝敷冰。西班牙人脸色苍白，但眼神依旧坚定。
“G5我能打。”他说。
队医摇头：“至少休息一周。强行上场，可能会变成二级拉伤，赛季报销。”
小加索尔沉默了。林凯走过去，拍了拍他的肩膀：“好好养伤。等G6或G7，我们需要你。”
姚明拄着拐杖走过来：“马克，看着我。”
小加索尔抬头。
“我经历过比你更严重的伤。”姚明说，“我知道那种无力感。但相信我，真正的战士，知道什么时候该拼，什么时候该养。现在，你的任务是养好伤。等回到休斯顿，我们一起上场。”
小加索尔缓慢地点头。
窗外，新奥尔良的夜色深沉。远处法国区的爵士乐隐约可闻，但火箭更衣室里，只有冰袋融化的滴水声。
2比2平，系列赛变成三局两胜。
天王山之战在休斯顿。
而小加的城邦，出现了第一道裂痕。
修补它需要时间，但季后赛最缺的，就是时间。
真正的考验，现在才刚刚开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