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敢情好,娘烙的饼子最香了,我一顿能嚼三个!”江步月把杂粮煎饼放好,胳膊亲昵地挽住老太太。
窗外天已经黑了,灶房里的煤油灯映得人影暖融融的。
江步月轻声说:“我们最迟半个月就回来,您在家别省着吃,一日三餐按时做。布料加工坊那边阿朝都安排妥了,您想去唠嗑就去,不想动就在家歇着,让二哥二嫂和兴娃多来陪您。”
望朝也跟着点头,把叠好的薄外套重新放进包裹:“前娃进娃还没上学,让她们来给您读报纸解闷。”
刘玉兰拍了拍江步月的手,眼角笑出细纹:“知道啦知道啦,娘又不是三岁小孩,还能照顾不好自己?倒是你们,路上可得注意安全。”
她突然一拍大腿,转身从柜子里翻出半打尿布:“你看我这记性!小笼包的尿布再多带几条,火车上洗了没处晾,总不能让娃光着屁股吧?还有奶粉,你们记着按时冲,别饿着孩子!”
江步月笑着接过来:“听娘的,多带点放心。”反正她们有空间,多几条尿布的事儿,能让老太太少些牵挂就行。
刘玉兰还不放心,又掏了几袋炒花生和瓜子放进包裹:“路上困了就嚼点花生提提神,火车上乱得很,贵重东西都放贴身兜儿里。
我听说还有偷孩子的,朝啊,你晚上就别睡了,把月月和娃看好,知道不?”
“娘您放心,我肯定看好她们娘俩,绝不让人钻空子,保证您儿媳妇和大胖孙咂咋出去就咋回来。”望朝应和着,脸上没有半点不耐烦。
儿行千里母担忧,他都明白,有人唠叨,又何尝不是一件幸福的事呢?
半个月时间转瞬即逝,天刚蒙蒙亮,江步月一家三口就轻手轻脚出了门。
江步月背上装满小笼包用品和吃食的背包,望朝则用布带把熟睡的小笼包稳稳绑在背上,肩头还挑着两个半人高的竹筐,里面装着的都是刘玉兰精心准备给江逸川夫妇的见面礼。
两人脚步放得很轻,一路走到大队口也没有人注意到他们,江步月用异能扫了一圈,确定四周没有其他人,才朝望朝点头。
下一秒,两人身影便消失在小树林里,只留下地上几片被风吹落的枯叶。
空间里还是温暖如春的样子,望朝小心翼翼把小笼包从背上解下来,轻轻放在卧室的小床上。
小家伙嘴巴撅了撅,似乎要醒,望朝大手安抚地轻轻拍了拍他的小屁股,他很快又安稳地睡了过去。
江步月把刘玉兰准备的路上吃食递过来,踮起脚亲了亲望朝的嘴角:
“这几天坐火车辛苦你了,我和小笼包在空间里,你不用挂心。要是累了,就借着上厕所的功夫进来歇会儿。”
望朝攥住她的手,指尖轻轻捏了捏她的掌心,眼神里满是宠溺:“不辛苦,我已经迫不及待想见见岳父岳母大人了。”
他低头又在她额头印下一个吻,两人并肩站在床边,看着小笼包熟睡的模样,眼底都是柔软。
自从在一起后,他们分开的时间就没超过一天,这会儿要暂时分开几天,望朝心里还真有些舍不得。
江步月看了眼墙上的挂钟,赶紧催他:“快走吧,再耽误就赶不上火车了,到时候真得自驾去,那才叫麻烦。”
自驾不仅要昼夜颠倒,还得避开沿途的检查站和路人,万一被发现,解释起来都费劲。
望朝点点头,弯腰跟小笼包贴贴额头,接过江步月递来的车票和介绍信,闪身退出了空间。
紧赶慢赶,望朝终于在火车发车前五分钟赶到了火车站。
站台上挤满了人,背着包袱的、扛着行李的,嘈杂的人声混着火车的鸣笛声,闹得人耳朵发疼。
望朝挤过人群找到自己的座位,刚要坐下,却发现座位上已经被人占了,还不是一个人!
穿着藏蓝色粗布衣的老夫妇,中间夹着个五六岁的男孩,三个人愣是挤在一个座位上,虽然看着瘦,但还是把座位塞得严严实实的。
旁边靠窗的年轻男人被挤得整张脸贴在蒙着雾气的玻璃上,喉结在憋红的脖颈间上下滚动,攥紧的拳头在褪色的裤缝上碾出褶皱,看起来很愤懑的样子,却始终垂着眼睑,敢怒不敢言。
望朝拿出车票,指了指座位号,语气平静:“大爷大娘,这是我的座位,麻烦你们让一下。”
老太太头都没抬,把孙子往怀里搂了搂,慢悠悠开口:“小伙子,我们带着孩子不容易,这一路站十几个小时,孩子哪扛得住?你年轻,身强力壮的,站会儿咋了?”
老头也帮腔,声音还带着点理直气壮:“出门在外,互相体谅点,让让老人孩子是应该的,别这么斤斤计较。”
望朝皱了皱眉,态度坚决:“座位是我花钱买的,按号入座是规矩。你们要是没座位,可以找列车员补票,或者去过道站着,我不能让。”
“你这小伙子咋这么狠心!”老太太突然提高了声音,抱着孙子就开始抹眼泪,“我们老两口一把年纪了,带着孙子去投奔儿子,你就眼睁睁看着我们站一路?这要是累出个好歹,你负得起责任吗?”
望朝耐着性子:“我再跟你们说最后一遍,要么让开,要么我喊乘警来处理。”
“喊就喊!”老太太索性撒起泼来,直接往座位旁的过道上一躺,拍着大腿哭嚎:“大家快来看看啊!这小子欺负老人孩子!明明是我们先来的,还有脸赶我们走!是要逼死我们老的老、小的小啊!”
周围的人纷纷看过来,有指指点点的,甚至还真有人被带节奏,开始劝望朝的。
“小伙子,看你这年纪,家里也有老人孩子吧?可怜可怜他们算了。”
“是啊,要怪就怪你来晚了,不然他们咋不占别人的位置,就占你的呢?”
“年轻人,思想要端正,尊老爱幼,吃苦耐劳,这不都是应该的嘛!”
……
靠窗的男人偷偷给望朝递了个无奈又同情的眼神,显然也是被这招数摧残过。
望朝被气笑了。
他知道这年代铁路运力薄弱,又赶上“大串连”、支援建设人员流动等因素,有无座票很常见,占座的也常见。
可像这对老夫妇这样,连提乘警都满不在乎的滚刀肉,他还是头一回见。
老太太见他没反应,哭嚎得更凶了,手还往望朝腿上抓:“你今天不让座,我就不起来了!”
望朝不再废话,手伸进随身的布兜,掏出一把磨得锃亮的水果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