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销售部办公室的落地窗外，苏杭cbd的玻璃幕墙在午后阳光下反射着刺眼的光斑，室内恒温空调维持着令人舒适的清凉，却吹不散江寒心头那缕凝重的寒意。
楚雨晴那杯咖啡杯垫下的纸条，如同投入平静湖面的一颗石子，在他心中漾开层层涟漪。
下班后洗手间。小心周。—q
q？楚雨晴？
这个看似温婉娴静的数据分析员，为何要冒险传递这样一条信息？
是善意提醒？还是精心设计的陷阱？
周秘书那甜腻笑容下隐藏的阴冷试探，马国栋热情背后的审视目光，以及林清雨（苏雨柔）那声泣血的警告…整个销售部，俨然成了一个危机四伏的舞台。
江寒不动声色地将纸条用真元震碎成肉眼难辨的粉末，指尖轻轻敲击着键盘，目光专注地盯着屏幕上复杂的销售数据报表系统。
他扮演着一个勤奋好学的新人文员，遇到不懂的操作便虚心请教旁边的同事，态度谦逊有礼，毫无昨夜“抓贼英雄”的架子。
“小江，报表格式不对！”
一个略显尖锐的女声响起。坐在江寒斜对面的，是位四十多岁、烫着卷发、妆容浓重的中年妇女，姓刘，是销售部的老文员，据说资历比周秘书还老。
她此刻正指着江寒刚提交的一份客户分类汇总表，眉头拧成了疙瘩，“客户等级划分要用三号模板！谁让你用一号的？还有这字体！宋体小四！不是仿宋！一点规矩都不懂！”
她的声音很大，带着明显的训斥意味，引得附近几个工位的同事都看了过来，眼神各异。
“对不起刘姐，我刚来，还不太熟悉。”
江寒立刻道歉，脸上带着恰到好处的窘迫和虚心，“我马上改，三号模板和宋体小四对吧？”
“哼！新来的就是毛手毛脚！”
刘姐冷哼一声，将报表甩回江寒桌上，溅起几片纸屑，“赶紧改！下午三点前要交给马总签字的！耽误了事你负责啊？”
“好的刘姐，我尽快。”江寒态度依旧恭谨，拿起报表开始修改。
他能感觉到刘姐那挑剔的目光依旧黏在自己背上，带着一种老员工对新人的天然排斥和打压。
这看似寻常的职场刁难，是否仅仅是性格使然？还是受人所指？
他一边修改报表，神念却如同无形的触手，悄然延伸。
刘姐的气息普通，情绪波动明显，不似作伪。她旁边的几个同事也大多是普通人，心思都在手头的工作上。
唯有…楚雨晴。她依旧安静地坐在靠窗的位置，专注地看着自己的屏幕，指尖在键盘上飞舞，似乎完全没留意这边的动静。但江寒敏锐地捕捉到，在她那副金丝眼镜的镜片反光下，一丝极淡的担忧一闪而逝。
时间在键盘敲击声中流逝。下午两点半，江寒终于按要求修改好了所有报表，正准备打印提交。周秘书那窈窕的身影伴随着高跟鞋的脆响，如同精确导航般停在了他的工位旁。
“江寒，”周秘书的声音依旧甜腻，脸上挂着职业化的微笑，眼神却如同冰冷的探针，“马总临时要一份近三年‘康健宝’系列营养液在华东三省的季度销售对比分析报告，要带市场趋势预测图。下班前放到他桌上。”
她递过来一张打印着简单要求的便签。
“康健宝”系列是康诺面向中老年市场的主打营养补充剂之一。近三年！三省！季度对比！还要带趋势预测图！这工作量，对于一个熟练的数据分析师来说，也需要至少大半天时间！而现在，距离下班只剩不到两个半小时！
这已经不是刁难，而是赤裸裸的下马威！
周围的空气瞬间安静了几分。几个老员工交换着心照不宣的眼神，刘姐嘴角甚至勾起一丝幸灾乐祸的弧度。
楚雨晴敲击键盘的手指停顿了一下，随即又恢复了更快的节奏。
江寒接过便签，脸上没有露出丝毫为难或愤怒，依旧是那副温和平静的表情：“好的，周秘书。我尽快完成。”
他甚至连一句“时间可能不够”的疑问都没有。
周秘书眼中闪过一丝意外和更深的审视，似乎没料到江寒会如此“逆来顺受”。
她红唇微勾：“马总很看重这份报告，关系到下周的董事会汇报。希望…你不要让马总失望。”说完，留下一个意味深长的眼神，扭着腰肢离开了。
压力如同实质般笼罩下来。江寒打开数据库，调取海量的销售数据。
三年，三省，四个季度…庞大的数据流如同瀑布般冲刷着屏幕。常规的筛选、分类、汇总、制图…别说两个半小时，就是给他半天也未必能做得完美。
他深吸一口气，目光沉静如水。指尖落在键盘上，却没有立刻敲击。
丹田内，消耗不小的乙木真元缓缓流转，一股清凉的气息涌入大脑，瞬间将所有的杂念和压力驱散。
他的思维变得前所未有的清晰、敏锐。
“《九玄医典》…观星推衍，洞悉毫微…”
江寒心中默念。此刻，他需要的不是蛮力，而是对数据内在规律和关联性的超常洞察力！乙木真元滋养心神，庚金真元赋予其无与伦比的专注与锋锐！
他的手指动了！
快！
快到只能看到一片残影！
键盘发出密集而清脆的声响，如同骤雨打芭蕉！屏幕上，数据流飞速滚动，复杂的SqL查询
语句在他指尖行云流水般生成、执行！庞大的数据如同被赋予了生命，自动分类、聚合、筛选！
Excel表格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被填充、公式自动延伸、图表框架瞬间成型！
这已经超越了人类极限的手速和数据处理能力！若非他刻意压制了指尖的真元波动，键盘恐怕早已冒烟！神念更是如同精密的雷达，同步分析着数据背后的市场规律、季节波动、地域差异，将无形的趋势线精准地投射在脑海中！
不到一个小时！一份格式规范、数据翔实、
图表清晰、甚至附带了精准市场趋势预测的《康健宝华东三省近三年季度销售分析报告》已经静静躺在江寒的电脑桌面上！
他微微呼出一口气，额角渗出细密的汗珠。这种极限操作对心神的消耗极大。他端起楚雨晴送的那杯早已凉透的咖啡，喝了一口，目光不经意地扫过四周。
楚雨晴正巧也抬起头，目光与他短暂交汇。她的眼中充满了难以掩饰的震惊！她距离最近，刚才那键盘的疯狂敲击声和屏幕上数据流的诡异变化，她看得最清楚！这绝不是普通人能做到的！金丝眼镜后的目光变得极其复杂，有探究，有疑惑，甚至…有一丝不易察觉的激动？
江寒冲她微微点头，露出一丝疲惫的微笑，仿佛只是完成了一项繁重的工作。他站起身，拿起打印好的报告，走向马国栋的办公室。
x
周秘书正坐在外间的办公桌后，低头涂着指甲油。看到江寒这么快就拿着报告过来，她明显愣了一下，甜腻的笑容第一次出现了一丝僵硬：“这么快？做完了？”
“是的，周秘书。”江寒将报告递过去，“麻烦您转交马总。”
周秘书接过报告，眼神锐利地扫过封面和目录，似乎想找出什么纰漏。
但报告格式完美，数据清晰，图表专业，甚至预测分析部分都写得有理有据。她挑不出任何毛病。
“嗯…放这儿吧。”周秘书将报告随手放在桌上，语气冷淡了些，“你可以回去了。”她显然对江寒能如此迅速地完成这个不可能的任务感到意外和不快。
江寒没有多言，礼貌地点头离开。他能感觉到背后那道目光如同冰冷的毒蛇，紧紧缠绕着自己。
---
下午五点半，下班时间。
办公室里的员工们开始收拾东西，准备离开。
刘姐故意将文件摔得啪啪响，斜睨了江寒一眼，哼着小调走了。
其他人也陆陆续续离开。楚雨晴似乎还有工作没做完，依旧坐在工位上。
江寒磨蹭着整理桌面，目光看似无意地扫过洗手间的方向。里面似乎没人了。
他站起身，走向男洗手间。推开门，里面空无一人，只有排气扇低沉的嗡鸣。他走进最里面的隔间，关上门，静静地等待着。
大约过了五分钟，门外传来极其轻微、如同猫儿般的脚步声。隔间的门被轻轻推开一条缝。楚雨晴清秀而略带紧张的脸庞出现在缝隙中。
“江寒？”她的声音压得极低，带着一丝警惕。
“是我。”江寒低声回应。
楚雨晴迅速闪身进来，反手轻轻带上门，动作轻盈而谨慎。
狭小的隔间里顿时弥漫开一股淡淡的、属于她的清新皂角香气。
“抱歉，用这种方式找你。”楚雨晴推了推金丝眼镜，镜片后的目光清澈而带着歉意，“但周秘书盯得很紧，办公室的监控…也有问题。”
“监控有问题？”江寒眉头微蹙。
“嗯。”楚雨晴点头，声音更低了，“表面上只有四个角落的摄像头，但其实…马总监办公室门口那个装饰画后面，还有周秘书工位上方那个烟雾报警器里，都藏着针孔摄像头。而且…它们似乎能捕捉到一些…特殊的声音和能量波动。”
她的话语里带着一种确定的意味，仿佛亲身验证过。
江寒心中了然。难怪周秘书能感知到他的真元波动！
康诺的安保系统果然远超普通公司，融入了某些超常规的科技手段！这印证了林清雨的警告。
“谢谢你之前的提醒。”江寒真诚地说道，“那个‘q’…”
“是我的代号。”楚雨晴坦然承认，眼中闪过一丝复杂的情绪，“在康诺…有时候需要一些伪装。我叫楚雨晴，但在这里，熟悉我的人私下叫我‘晴q’，因为我对数字比较敏感。”
“代号？为什么？”江寒追问。
楚雨晴沉默了片刻，似乎在组织语言。她抬起头，直视着江寒的眼睛，那眼神里没有了之前的温和，只剩下一种深切的哀伤和冰冷的愤怒：“因为我和你一样，都是‘星火计划’的…牺牲品。”
江寒的心猛地一沉！星火计划！
“我的父亲，楚文博，”楚雨晴的声音带着刻骨的仇恨，“曾经是苏远航大学时代的同窗，也是他早期‘星火计划’核心研究团队的一员！他负责的是基因稳定性和伦理风险评估！他发现了苏远航进行活体实验的真相！他试图阻止…收集证据…结果…”她的声音哽咽了，“一场‘意外’的车祸…母亲当场死亡…父亲成了植物人…至今躺在疗养院里，靠昂贵的仪器维持着生命体征…”
江寒的呼吸为之一窒。又一个被“星火计划”吞噬的家庭！
“我被苏远航‘好心’收养，送出国读书。表面风光，实则是人质！”楚雨晴咬着嘴唇，身体微微颤抖，“他给我注射了所谓的‘基因优化剂’…代价是…我的身体产生了变异…对数据信息极其敏感，甚至能捕捉到一些微弱的能量流…但每隔一段时间，就需要注射抑制剂，否则就会神经紊乱，痛苦不堪…”她撩起左臂的衣袖，露出白皙的手腕内侧，那里赫然有一个极其细微的、如同电子芯片植入般的圆形疤痕！
这与陈明、云清漪、乃至林清雨的症状何其相似！只是表现形式不同！苏远航的“N系列”实验，竟然已经扩散到了这种程度！
“我学成归国，被他安排进康诺销售部。”楚雨晴放下衣袖，语气冰冷，“一方面是利用我的能力分析市场数据，另一方面…是就近监视。我一直在暗中收集证据，寻找能彻底扳倒他的机会。但我势单力薄，苏远航背后的力量太庞大了…直到…你出现。”她看向江寒，眼中燃起一丝希望的火苗，“昨晚你抓陈明，我就注意到了。你的‘敏锐’，不像普通人。今天你处理数据的速度…更是证明了这一点！你…是不是也…”
她没有说下去，但意思不言而喻。
江寒没有直接回答她的问题，而是沉声问道：“销售部的系统里，有一个隐藏分区，你知道吗？”
楚雨晴眼睛一亮：“你知道那个？对！那是马国栋和周秘书的秘密小金库！里面存放着他们利用职务之便，勾结外部经销商，通过虚假合同、阴阳订单、虚报损耗等手段侵吞公司资产的所有证据！还有…一些他们私下交易的客户名单，其中可能涉及一些…特殊渠道的买卖！”她压低声音，“那个分区需要三重动态密码，物理密钥在周秘书脖子上那条项链的吊坠里！系统密码只有她和马国栋知道！我尝试破解过很多次，都无法突破他们设置的反追踪陷阱。”
特殊渠道的买卖？江寒立刻联想到那些流向不明的大量原材料和“损耗废料”！这或许是一个突破口！
“你想要那些证据？”江寒问道。
“是！”楚雨晴毫不犹豫地点头，“那些证据足以让马国栋和周秘书把牢底坐穿！更重要的是，里面可能涉及到苏远航默许甚至授意的灰色交易！是撕开康诺黑幕的重要口子！”
“好。”江寒眼中闪过一丝决断，“密码和密钥，交给我。我负责拿到证据。但拿到之后，如何安全地送出去？如何保证不会被康诺的安保系统拦截？”
“我有办法！”楚雨晴眼中闪烁着智慧的光芒，“康诺的中央防火墙有个后门漏洞，是我父亲当年参与设计时留下的，只有我知道！只要你能把证据文件拷贝到这个特制的加密U盘里，”她从口袋里掏出一个极其小巧、如同普通饰品挂件般的银色U盘，“插进任何一台能连内网的电脑，我就能通过那个漏洞，在三十秒内把它传输到预设好的、绝对安全的境外云服务器上！康诺的安保系统根本来不及反应！”
她将U盘递给江寒：“这是唯一的机会！一旦启动传输，漏洞就会被触发警报，他们很快会查到那台电脑！所以，你拿到证据拷贝后，必须立刻离开！绝不能停留！”
江寒接过那枚冰冷的银色U盘，入手微沉，显然材质特殊。“我明白了。”他点点头，“时机？”
“明晚！”楚雨晴语速极快，“马国栋有个重要的应酬，会带周秘书一起去，至少要到十点以后才回来！这是最好的机会！我会确保你工位那台电脑在那个时候能正常连入内网！”
“好。”江寒将U盘收好，眼神锐利如刀锋，“明晚行动。”
两人迅速交流了最后的细节和暗号，确认无误。楚雨晴深吸一口气，推门出去前，深深地看了江寒一眼：“小心…周秘书…她不是普通人。我感觉她身上…有种很邪门的气息…像…像毒蛇。”
“我知道。”江寒平静地回应
楚雨晴离开后，狭小的隔间里只剩下排气扇的嗡鸣。江寒靠在冰冷的隔板上，指尖摩挲着那枚小巧的U盘。明晚…将是他在康诺内部发起的第一场主动进攻！目标直指马国栋和周秘书的小金库，更可能触及苏远航的灰色链条！
然而，就在他准备离开洗手间时，神念猛地捕捉到一丝极其微弱、却充满恶意的阴冷气息，如同粘稠的毒液，正悄无声息地从洗手间通风口的缝隙中渗透进来！那气息…与周秘书身上的如出一辙！而且更加隐蔽、更加…充满窥探欲！
她果然在监视！而且手段如此诡异！这绝不仅仅是普通的安保监控！
江寒心中警铃大作！他立刻收敛全身气息，伪装成普通人的状态，脸上露出疲惫的神情，推门走了出去，还故意按了下冲水按钮。
洗手间外，空无一人。但那股被窥视的阴冷感，如同跗骨之蛆，直到他走出销售部大门，才渐渐消失。
夜幕降临，华灯初上。江寒站在康诺大楼外，回望着这座在夜色中如同钢铁巨兽般盘踞的摩天大厦。明晚，这座看似固若金汤的堡垒内部，将燃起第一点星火。而风暴，已然在无声处酝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