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清晨。
阳光似乎也无法驱散林耀东脸上的阴霾和眼底浓重的青黑。
他几乎一夜未眠，只要一闭上眼，那些混乱恐怖的幻象和心悸感就会袭来，让他如同惊弓之鸟。
酒精的后遗症更是让他头痛欲裂，脾气暴躁到了极点。
他决定去公司。
待在空荡荡的酒店套房只会让他更加胡思乱想。
他需要找点事情做，需要看到江寒那个杂种在他面前卑躬屈膝（虽然他明知这不可能），需要重新确认自己的掌控感。
来到康诺大厦，走进销售部，他刻意昂着头，摆出惯有的倨傲姿态，但微微颤抖的手指和闪烁不定的眼神，却出卖了他内心的不安。
“林少早！”
“林少您来了！”
几个善于逢迎的同事立刻凑上来打招呼，但笑容都显得有些小心翼翼。
昨天皇朝会所的事情早已传开，谁都看得出这位大少爷心情极度不佳。
林耀东敷衍地嗯了几声，目光却不由自主地瞟向江寒的工位。
江寒已经坐在那里，正对着电脑屏幕，神情专注地处理着工作，仿佛昨天那个在皇朝会所掀起惊涛骇浪、又让他彻夜难安的人不是他。
他依旧是那身普通的衣服，依旧是那副平静无波的样子。
但不知为何，林耀东今天看到江寒，心脏却莫名地漏跳了一拍，一股难以言喻的寒意再次从心底升起。
他甚至觉得，江寒那平静的表情下，似乎隐藏着一种洞悉一切、甚至…在欣赏他狼狈模样的嘲讽？
这个念头让他更加烦躁和愤怒！
他强迫自己移开目光，深吸一口气，对闻讯赶来的销售总监王明道：
“王总监，那个东部市场的项目，前期资料准备得怎么样了？
召集相关人员，马上开个会！”
他要用工作，要用权势，来压垮那个杂种！
他要让江寒明白，谁才是这里的主宰！
“好…好的！林少！我马上安排！”
王明连忙点头哈腰。
很快，一间小会议室内，项目相关的几个人被召集起来，其中包括被林耀东“点名”的江寒。
林耀东坐在主位上，试图找回那种掌控一切的感觉。
他翻动着助理准备的资料，故意挑着刺，语气刻薄地训斥着几个负责前期调研的员工，将一夜积攒的怒火和不安发泄在他们身上。
那几个员工被骂得脸色发白，噤若寒蝉。
林耀东的目光 finally 落在一旁始终沉默不语的江寒身上，带着毫不掩饰的恶意和挑衅：
“江寒，你虽然还没正式接手核心部分，但也听听。
说说看，对王经理他们做的这个市场分析，你有什么‘高见’啊？”
他将“高见”两个字咬得特别重，充满了讥讽的意味，准备等江寒一开口，就狠狠地驳斥和羞辱他，让他下不来台。
所有人的目光都集中到了江寒身上，会议室里的气氛瞬间变得紧张起来。
江寒缓缓抬起头，目光平静地迎上林耀东那充满恶意的视线，脸上没有任何情绪波动，只是淡淡地开口：
“林少，”
他的声音平稳，却带着一种奇异的穿透力，“你昨晚…没休息好吗？”
“什么？”
林耀东一愣，完全没料到江寒会突然问这个。
江寒的目光在他那浓重的黑眼圈和微微泛青的脸色上扫过，继续用那种平淡无波的语气说道：
“脸色很差，印堂发青，气血浮躁，肝火亢盛到影响心脉了。
看来不仅是没休息好，怕是还受了不小的惊吓，邪寒入侵，惊悸不安吧？”
他顿了顿，仿佛只是在进行客观的医学诊断，最后补充了一句，语气带着一丝极其细微的、仿佛关心般的“建议”：
“林少，年轻人还是要懂得节制，少动些歪心思，不然…容易亏耗过度，噩梦缠身。”
轰——！
江寒这番话，如同平地惊雷，狠狠劈在了林耀东的脑门上！
他…他怎么知道我没休息好？！
他怎么知道我受了惊吓？！
噩梦缠身？！
他怎么会知道我做噩梦？！
一个个惊骇的念头如同炸弹般在林耀东脑海中爆开！
他脸上的血色瞬间褪得干干净净，瞳孔因为极致的震惊和恐惧而骤然收缩！
手指不受控制地剧烈颤抖起来，手中的资料“哗啦”一声散落一地！
他猛地站起身，指着江寒，嘴唇哆嗦着，想要厉声呵斥，想要否认，却因为巨大的惊骇和心虚，一个字都说不出来！
只能发出“嗬…嗬…”的、如同破风箱般的抽气声！
仿佛他内心最深处的、最不愿为人知的恐惧和隐秘，被对方轻而易举地、赤裸裸地扒开，暴露在了光天化日之下！
会议室里死一般的寂静！
所有人都被这突如其来的一幕惊呆了！目瞪口呆地看着脸色惨白、浑身发抖、仿佛见了鬼一样的林耀东，又看看一脸平静、仿佛只是说了句寻常关心话的江寒。
这…这是什么情况？！
江寒到底说了什么？
能把林少吓成这个样子？！
王明总监更是吓得魂飞魄散，手足无措地看着林耀东：
“林…林少…您…您没事吧？”
林耀东猛地回过神，巨大的羞辱感和恐惧感交织在一起，几乎要让他彻底崩溃！
他死死地瞪着江寒，那眼神如同要将对方生吞活剥，却又带着一丝无法掩饰的惊惧！
是他！
一定是他搞的鬼！
昨晚那些诡异的幻象和心悸，肯定和他有关！
这个念头如同毒蛇般啃噬着林耀东的理智！
“你…你…”
他牙齿咯咯作响，最终却没能说出任何有力的反驳，只是猛地一脚踹开身后的椅子，如同丧家之犬般，跌跌撞撞地冲出了会议室！
连地上的资料都顾不上捡！
留下会议室一屋子的人，面面相觑，鸦雀无声。
所有人的目光再次聚焦到始作俑者江寒身上。
江寒却只是若无其事地俯身，帮王明捡起散落在地上的文件，语气依旧平淡：
“王总监，会议还继续吗？”
仿佛刚才那石破天惊的一幕，与他毫无关系。
只有他低垂的眼眸深处，一丝冰冷的寒芒，如同星火，一闪而逝。
惊弓之鸟，已然开始自乱阵脚。
好戏，才刚刚开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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