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颜小馆的木门刚修好没两天,木纹里还残留着前几日侍卫搜查时的划痕。苏清颜正站在柜台后核对账本,沈掌柜拿着一张刚写好的“分店筹备通知”进来,脸上带着笑意:“苏姑娘,城东的铺子已经盘下来了,装修师傅说明天就能动工,咱们的分店很快就能开起来。”
“辛苦你了。”苏清颜接过通知,指尖刚碰到纸张,袖中罗盘突然“叮”地轻响——指针跳得没章法,像被乱线缠了轴,黑芒淡却散得广,这是“破财招是非”的征兆,不是大病煞,却是有人故意来搅局。她抬头看向窗外,街角处一道粉色身影一闪而过,正是苏雨柔——她手里攥着个鼓鼓的荷包,正往街角的地痞窝子瞟,荷包上绣着的“苏”字,和苏雨柔常用的绣线一模一样。
“苏二小姐怎么又来了?”阿福端着刚熬好的酸梅汤过来,语气里满是不屑,“前几日公堂上丢了脸,现在还敢来小馆附近晃悠?怕不是又想搞什么鬼!”
苏清颜放下账本,眼神沉了沉——苏雨柔这几天安分得很,今天带着荷包找地痞,肯定没好事。她对沈掌柜说:“让伙计们多留意些,把上个月的流水账都找出来;关门时把贵重东西收进后厨,别给人留空子。”
沈掌柜点头应下,刚要出去安排,就听到门外传来一阵粗声粗气的喊叫:“苏清颜出来!敢得罪我们家主子,今天就让你这破馆子开不下去!”
五个穿着短打、腰里别着短棍的地痞撞开小馆的门,为首的刀疤脸一脚踏翻靠门的八仙桌。青花瓷碗摔在金砖地上,碎瓷片溅到穿蓝布衫的书生裤脚;邻桌的妇人尖叫着把孩子护在怀里,刚盛好的酸梅汤泼了一地,甜香混着瓷片的冷意,瞬间弥漫开来。正在吃饭的客人吓得纷纷起身,往门口躲。
“你们干什么?”沈掌柜上前阻拦,被刀疤脸推得一个踉跄,后腰撞在灶台角上,疼得他龇牙咧嘴,“我们小馆安分做生意,没得罪你们吧?”
“没得罪?”刀疤脸冷笑一声,从怀里掏出一锭银子拍在桌上,银子滚了两圈,落在泼洒的酸梅汤里,溅起细小的水花,“我们家主子说了,给你这锭银子,让你把馆子砸了自己滚蛋!要是不识好歹,我们就动手了!”
苏清颜从柜台后走出来,月白色的衣裙在杂乱的店里显得格外冷静。她没看那锭脏银子,目光扫过五个地痞,最后落在刀疤脸身上——他从腰里摸出个银质小令牌,上面刻着“苏府二小姐”,正是苏雨柔平时赏下人的物件,边角还磨得发亮。
“你们主子是谁?让他自己来跟我说。”苏清颜的声音清淡,却带着不容置疑的重量。
“我们主子的名字也是你能问的?”刀疤脸扬手就要往苏清颜脸上扇,手腕却被突然冲出来的阿福抓住。阿福练过拳脚,手上力道大,刀疤脸疼得龇牙咧嘴:“你敢动手?知道我们主子是谁吗?是苏侍郎家的二小姐!这令牌就是她给的!”
这话一出,店里的客人都小声议论起来——苏雨柔仗着柳姨娘的势力,在京城横行霸道不是一天两天了,没想到这次居然敢派人砸苏清颜的馆子。苏清颜心里冷笑,果然是她。她没动怒,只是从袖中掏出罗盘,铜盘在阳光下泛着温润的光,指针轻轻转动,最后停在刀疤脸腰间——那里挂着个破旧的钱袋,钱袋上绣着歪歪扭扭的“清”字,是清颜小馆开业时送的纪念品。
“刀疤哥是吧?”苏清颜拿着罗盘走到刀疤脸面前,声音不大却清晰地传遍整个小馆,“沈掌柜,把上个月初三的流水账拿来。”
沈掌柜连忙从柜台抽屉里翻出账本,苏清颜指着其中一页:“你看,这里写着‘刀疤脸,酱牛肉2斤、米酒1坛、阳春面3碗,欠50文’,下面还有你按的红手印——我们小馆欠账都要按手印,你总不能说这是假的?”
刀疤脸一愣,眼神有些躲闪:“你……你胡说什么?我什么时候欠你钱了?”
“是不是胡说,你自己心里清楚。”苏清颜转向另外两个地痞,“你,瘦高个,上个月十五欠30文;你,矮胖子,上个月廿二欠20文——我的罗盘不会错,你们的欠账日期和金额,都记在上面。”
她把罗盘举到三人面前,指针分别指向他们,黑芒微微闪烁,像是在确认身份。瘦高个忍不住问:“刀疤哥,你不是说主子给了我们每人一百文,让我们来砸馆吗?我们五个一共欠120文,砸坏的桌子碗筷加刚熬的汤,算300文赔偿——总共要扣420文,剩下的80文五人分,每人只有16文!我娘还卧病在床等着这钱抓药,这够买什么?”
“就是啊!”矮胖子也跟着附和,“我家里还有老婆孩子等着吃饭呢,要是这钱不够,我可不干!你当我们是傻子,替你白挨苏姑娘的骂?”
刀疤脸急了,踹了瘦高个一脚:“闭嘴!主子给的钱怎么不够?别听这女人胡说!”
“我是不是胡说,大家都能算出来。”苏清颜拿出算盘,“噼里啪啦”拨了几下,“你们每人一百文,共五百文;扣除欠账一百二十文、赔偿三百文,剩八十文——每人十六文,连半袋米都买不到。”
地痞们你看我我看你,脸上都露出了犹豫的神色。刀疤脸见状,还想硬来,却被瘦高个拉住:“刀疤哥,别傻了!苏二小姐这是把我们当枪使,我们凭什么替她卖命?”
“对!”矮胖子也跟着说,“苏姑娘做的菜好吃,价钱也公道,我们不该砸她的馆子!不如我们帮苏姑娘收拾好,让苏姑娘把欠账免了,怎么样?”
地痞们一哄而上,开始收拾地上的碎碗和桌子。刀疤脸站在原地,脸色青一阵白一阵,最后只能狠狠瞪了苏清颜一眼,灰溜溜地走了。
客人见状,都拍手叫好,纷纷说:“苏姑娘真是聪明,不仅没让馆子被砸,还让地痞帮着收拾!”“苏二小姐也太过分了,整天就知道找事!”
苏清颜笑着谢过大家,心里却没放松——苏雨柔这次吃了这么大亏,肯定不会善罢甘休。果然,没过多久,伙计就跑进来汇报:“苏姑娘,苏二小姐在街对面的茶楼上,把茶杯摔了,还哭着说要找柳姨娘告状呢!”
沈掌柜皱起眉头:“柳姨娘刚在公堂上吃了亏,要是再被苏二小姐撺掇,说不定会来更狠的手段。”
苏清颜点点头,摸了摸袖中的罗盘——指针又开始轻微震动,黑芒比刚才浓了些,指向苏雨柔所在的茶楼方向。她刚要说话,就见刘公公派来的小太监匆匆跑进来说:“苏姑娘,刘公公让我来递话,皇上听闻你用巧计化解地痞,既没伤人又保了小馆,想召你入宫聊聊‘百姓生计’。”
心里的石头落了一半——还好不是苏雨柔告状。她接过小太监递来的明黄色信封,对沈掌柜说:“我去去就回,你看好小馆,让林风的暗卫多留意些。”
马车驶往皇宫的路上,苏清颜看着窗外飞速掠过的街景,总觉得心里不安。她不知道,此刻的柳姨娘府里,柳姨娘正捏着封黑色信笺——信笺边缘烫着极小的“柳”字暗纹,和萧惊寒给苏清颜的“柳字令牌”纹路一模一样。她指尖划过上面的黑莲花印,阴狠道:“苏清颜,你屡次坏我的事,这次我让影阁的‘黑煞’来取你性命,看萧惊寒还能不能护得住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