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冰心姐，这些豆豉鲮鱼罐头好像快过期了。”
我把手里最后一个罐头放到箱子里，拍了拍手上的灰，抬头看向正在另一边登记册子的周冰心。
仓库里光线昏暗，只有一盏电瓶供电的应急灯散发着微弱的光。
“没事，”周冰心头也不抬，声音还是一如既往的沉稳，“在这个世道，没有过期这一说，只有能吃和不能吃。”
我点了点头，没再说话。
自从社区建立起来后，我就被安排和周冰心一起负责后方仓库的物资清点。
我很喜欢这份工作，也喜欢和冰心姐待在一起。她话不多，但总能给我一种莫名的安全感，就像我哥哥一样。
“再点一遍午餐肉的数量，再过一段时间天气就回暖了，这些东西会坏的更快。”周冰心合上册子对我说道。
“好。”
我刚准备起身，一阵划破天际的警报声毫无征兆地响了起来。
“呜——！呜——！”
我和周冰心脸上的表情瞬间凝固。
“怎么回事？”我有些慌乱地问道。
“是警报！手摇警报器！”周冰心的反应比我快得多，她一把抓起靠在墙边的消防斧，脸色瞬间变得无比凝重，“是了望哨！大门那边出事了！”
我们俩立刻冲出仓库。
外面的天色已经暗了下来，狂风呼啸，吹得人几乎站不稳。
小区的中心广场上已经乱成了一团。
我看到无数惊慌失措的身影从楼里跑出来，像一群无头苍蝇般乱窜。
“吼——！”
紧接着，我听到了那熟悉的、令人头皮发麻的嘶吼声。
不是一声，而是成百上千声！
“是尸群！”我抓紧了周冰心的手臂，声音因为恐惧而有些颤抖。
“不对劲，”周冰心眯起眼睛看着远处，“你看那边！”
我顺着她指的方向看去，只见一股浓郁的黑色烟雾，正借着风势，从小区大门的方向向内部疯狂蔓延！
“是医院的那个怪物？”我的大脑“嗡”的一声，瞬间一片空白。
“快！我们必须去十六栋！你哥他们在那里！”周冰心拉起我的手就要向着混乱的中心冲过去。
我们逆着逃窜的人流艰难向前冲。
广场上，已经有“新”的丧尸从被黑烟笼罩的楼栋里冲了出来，与幸存者们厮杀在了一起。惨叫声，嘶吼声，不绝于耳。
“冰心姐！那边过不去了！”我指着通往十六栋的必经之路绝望地喊道。
只见一股数量庞大的尸群不知从哪个方向包抄了过来，正好截断了我们的去路。
它们密密麻麻，将整条路堵得水泄不通。
“该死！”周冰心暗骂一声，她拉着我迅速退到了一个花坛后面。
“怎么办？我们被困在这里了！”我急得快要哭出来了。
哥哥，林音姐，周宇哥……他们都在十六栋，可我们却过不去。
周冰心没有说话，她的目光在混乱的战场上飞快地扫视着。
突然她猛地转过头看着我。
“文雨，听我说！”她的声音很大，盖过了周围的嘈杂，“我们现在去不了十六栋了！跟我走！去我家！”
“你家？”我愣住了。
“对！我家就在十五栋！离这里最近！”她拉起我的手，朝着另一个方向冲了过去，“我弟弟还在家里！我必须回去！”
我被她拉着，在尸群的缝隙中亡命狂奔。
十五栋就在眼前。
楼道里同样是一片混乱。
几个刚刚从楼上跑下来的幸存者，还没来得及喘口气，就被从后面追上来的丧尸扑倒在地。
“别看！往上冲！”周冰心怒吼一声，手中的消防斧上下翻飞，硬生生地在尸群中劈开了一条血路。
我们一口气冲上了五楼。
周冰心用最快的速度掏出钥匙，打开了502室的房门。
我们闪身进去，然后她立刻将门重重地关上并用身体死死地抵住。
“轰！”“轰！”
门外，立刻传来了疯狂的撞门声和利爪抓挠门板的声音。
“快！把柜子推过来！”
我用尽全身的力气，和她一起将客厅里一个沉重的实木柜子，死死地抵在了门后。
直到这时，我们才终于有了一丝喘息的机会。
我靠着柜子，瘫坐在地上，大口大口地喘着粗气。心脏狂跳得仿佛要从胸腔里蹦出来。
“咳……咳咳……姐？是你回来了吗？”
一个虚弱的、带着浓重鼻音的少年声音，突然从里屋的卧室里传了出来。
我愣了一下，抬头看向周冰心。
只见她那张一直紧绷着的、如同钢铁般坚毅的脸上，瞬间流露出了一丝我从未见过的温柔。
“是我，冰杰。”她走到卧室门口，声音放得极轻，仿佛怕惊扰了什么，“别怕，姐姐回来了。”
她推开门走了进去。
过了一会儿，她搀扶着一个看起来和我差不多大的男孩从卧室里走了出来。
那个男孩很瘦，脸色苍白得近乎透明，嘴唇上没有一丝血色。
他穿着厚厚的睡衣，身上还裹着一条毛毯，但身体依旧在不受控制地微微颤抖。
他一边走，一边剧烈地咳嗽着，仿佛要将整个肺都咳出来。
他就是周冰心的弟弟，周冰杰。
“姐……外面……外面怎么了？”周冰杰看着一片狼藉的客厅和被柜子死死抵住的大门，眼中充满了恐惧和不安。
“没事，”周冰心将他扶到沙发上坐下，为他掖了掖毛毯，“外面有几个不听话的坏蛋在闹事，姐姐很快就能解决。”
“这位是……？”周冰杰的目光，落在了我的身上。
“她叫玉文雨，是姐姐的朋友。”周冰心介绍道。
我勉强挤出一个笑容，对他点了点头。
“你好。”
“轰——！”
就在这时，大门再次传来一声剧烈的撞击！整个实木柜子都为之巨震，上面的一个花瓶摔了下来，碎了一地。
周冰杰被吓得浑身一哆嗦，又是一阵撕心裂肺的咳嗽。
周冰心的脸色瞬间沉了下去。
她走到窗边，小心翼翼地拉开窗帘一角向外望去。
我也跟着走了过去。
窗外，整个小区已经彻底沦陷。
火光冲天，尸群如同黑色的潮水，淹没了每一条道路。
而我们所在的十五栋楼下，也已经聚集了密密麻麻的丧尸，它们正源源不断地向着楼内涌来。
而在远处，那栋被我们视为最后希望的十六栋，此刻也已经被尸群围得水泄不通。
我甚至能隐约听到，从那边传来的、激烈的战斗声。
哥哥……
我的心，猛地揪紧了。
“他们会没事的。”周冰心似乎看穿了我的心思，她没有回头，只是静静地说道，“你哥他……很厉害。”
我知道。
但我还是害怕。
“我们现在怎么办？”我看着她，声音里带着一丝颤抖。
周冰心没有立刻回答。她只是静静地看着窗外那地狱般的景象，眼神里，闪烁着复杂的光芒。
许久，她才缓缓地开口。
“等。”
“等？”
“对，”她转过头，看着我，又看了一眼沙发上那个还在瑟瑟发抖的弟弟，“等一个……能让我们活下去的机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