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么?调我去八九农场?”
张桂兰一肚子谋算还没来得及实施,大清早就被小队长这句话砸的晕头转向。
连连摇头,“不行,我不去!”
她身无分文,按照计划,她在这里好歹还有希望。
那八九农场是什么地方?
她听人说那儿大冬天还要开荒,比红星农场还要艰苦的多!
“你还挑上了?”
小队长不耐烦的挥了下手,“堵住她的嘴,押车厢里去。”
两个下属掏出个草团,熟练的塞进张桂兰嘴里,擒住张桂兰往车辆的位置走。
去八九农场她一定会被磋磨死的!
凭什么,凭什么她这么命苦!
张桂兰目眦欲裂,疯狂挣扎,双手双脚胡乱抓踢。
终于!
在上车厢时,挣脱两人钳制,狠狠摔在地上,张桂兰却好似不知道疼痛,疯狂朝人群里冲去。
“瞿子英这个坏分子有个亲儿子叫陆建平,现在还好端端的在平安县钢铁厂当驾驶员!”
“哈哈哈,你们这些坏分子都家破人亡不得好死,瞿子英的儿子却还好好的在外头享福!”
“瞿子英!瞿医生!你这个蠢货可真是好福气啊!哈哈哈!”
张桂兰就跟疯了般,手舞足蹈的尖声叫喊起来。
她没好日子过了,那就都别想好过!
这个消息犹如水入油锅,轰然沸腾。
瞿这个姓本就少见,况且还是医生,那就只有...
真没想到啊,瞿子英夫妻还有个儿子!
钢铁厂驾驶员?
凭什么...
一双双麻木的眼睛里倏然泛起无数情绪,汇成波涛、或有一天形成巨浪......
小队长想起上头的交代,脸都白了。
恨恨瞪了那两个不争气的东西,冲上去飞起一脚把张桂兰踹倒,然后抓了把泥土塞她嘴里,又用皮带把人捆起来拽到一辆装满人的车厢。
整套动作一气呵成。
“快走!”
那辆车立马启动,留下一屁股尾烟。
也留下一堆烂摊子。
小队长知道自己把事办砸了,硬着头皮去跟组长汇报。
“...知道了,你去把其他小队长都叫过来。”
组长也头疼,却丝毫不敢耽误,又立马把消息告诉徐场长。
“场长,当时底下几个小队正在集合,消息...消息要压下去吗?”
徐场长面色不变,斜他一眼,“行啊,你去把那几百人的嘴堵了。”
组长讪讪,他就随口说说,表达一下自己的积极态度。
徐场长思索片刻,“从今天开始,那几个小队的劳动量加大三成!”
“还是您高啊!”
组长拍马屁,“一个个累成死狗,想搞事都没力气!”
徐场长不吃这套,淡淡道:“消息要是传出农场,你这个组长就不用当了。”
不怕领导发火,就怕领导云淡风轻啊。
组长心头凛然,看来场长跟那个瞿子英关系不一般!
难怪突然要为难一个老女人,所以...
那老女人说的是真的?
念头几转,面上却丝毫不显,当即拍着胸口保证,“您放心,绝对不会再出问题!”
徐场长看着他,这是跟了自己好几年的亲信,“去吧,别让我失望。”
“是!”
组长眼神坚定,敬了个礼去处理烂摊子了。
但还是那句话,权力管不住人心。
“原来,是这个秘密。”
苏婉婉轻声呢喃,眸光闪烁着奇异的光芒。
“瞿医生。”
“徐场长?”
瞿子英抬眸,眼神里带着莫名的神采,“您是哪里不舒服吗?”
她今天心情很好,不,应该说从昨晚见到廖远志后,心情就一直很好。
东西不会说话,可准备的那样细致妥帖,处处皆是用心。
她曾想过,哪怕孩子怨她恨她都是应有之意,却怎么也不敢奢望会给他们送来这么多东西!
虽然远志告诉他们,东西都是未曾谋面的儿媳妇亲手做的,可夫妻一体,儿媳妇这么好,儿子必定也是赞同的。
更何况,儿子竟然愿意让她取名!
瞿子英当时直接欣喜若狂。
是不是可以认为,儿子也同样爱他们?哪怕只有一丁点!
这个猜测无异于一剂强心剂,她跟贺兴国都激动不已。
连看徐场长的眼神都带上了几分感激,虽然是看在远志的面子上,但徐场长的关照也是实打实。
要不然,恐怕他们夫妻熬不到现在,又如何迎来峰回路转?
徐场长对上她的眼神,不知为何,突然想起昨晚廖远志又来过一趟。
他其实并不知道瞿子英还有个亲生儿子,只是答应廖远志把张桂兰这个人处置好。
当初他在廖远志面前保证的信誓旦旦,如今过程却出了岔子,要让老领导知道,他必然颜面尽失。
想了想,他已经做好了安排,消息又传不出去,倒也无妨。
于是话到嘴边却变成:“我没哪里不舒服,手底下有人划了手,我来拿瓶消毒水和纱布。”
“好,我这就给您拿。”
在农场,一点小伤是不会来医务室处理的,瞿子英当过战地医生,对此很是习惯。
“对了,今天调了一批人去八九农场,最近医务室也能轻松些。”
徐场长仿佛随口一说,瞿子英眼睛一亮,张桂兰这个地雷终于弄走了!
提了好些天的心,终于能放松下来。
暗示完张桂兰的去向,徐场长带上消毒水离开了医务室,仿佛他就是为此而来。
而那天早上的知情人都累的站不起来,各个小队长管控也极严,徐场长的掌控力还是很强的,总之,暂时确实没有传出任何消息。
瞿子英以为生活平静了,然而消息不够灵通,也就全然不知,东边日出西边雨,虽是同一片天,却是不同情形。
“跟陆建平一起搭档过的人有两个,一个是许师傅,另一个则是熊爱国。”
“嗯,那就把他们的出车签到表全部检查一遍,再分开问询。”
“另外。”
林主任敲了敲桌面,眼神锐利,“这三个人家里的生活情况全部都要调查清楚!我们绝对不能容忍有蛀虫腐蚀工厂利益!”
“是!”
其他干事离开,只剩下林干事和林主任。
她轻声问道:“叔,陆建平买院子的事,咱们不追究吗?”
“说多少次了,工作的时候称职务!”
林主任警告的睨她一眼。
“是,主任。”
林干事撇撇嘴,又重新喊了遍。
林主任面色才缓和下来,不答反问,“追究这件事对工会、对我们有好处吗?还是对钢铁厂有好处?”
林干事脑袋直摇,突然也开窍了,“都没有,还得罪了陆建平。”
林主任嗤笑,“你以为就只得罪了陆建平?你以为全厂只有他私下买房子?”
淡淡教育这个傻侄女,“记住,工作就是工作,与己无益的事别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