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姜同志!老姜同志快出来!你家来客人了!”
公社安排暂代管理生产队的陈干部洪亮的声音在院子外响起。
“哎,来了来了!”
嘴里应和着,刚脱下的鞋又重新穿上,“也不知道是谁,英子你把炕上收拾收拾。”
“知道。”
其实也没啥时候的,她们家本就整洁,这话是叫她准备好碗和热水啥的。
“这陈干部瞅着挺稳重一人,咋这么咋呼呢。”
刘英小声嘟囔,自己检查着暖瓶里的热水,没让赵翠花沾手。
赵翠花把吃了一半的罐头收进柜子里,灵光一闪,“娘,您说会不会是小妹他们带着亲家来了?”
说完不等刘英反应,“我去外头看看!”
被她这么一提醒,刘英哪里稳得住,忙不迭去翻珍藏起来的茶叶。
万一真是亲家,必须得用茶水招待!
刚把茶叶翻出来,就听姜大柱大嗓门喊她,“英子,快出来,咱亲家来了!”
哎呀,还真叫翠花说中了!
“哎、就来就来!”
刘英快步就要出去,又返回整了整自己衣服,对着镜子把鬓角的碎发沾了温水抿平整,这才深吸了口气,扬起热情的笑容迎了出去。
院子门口。
陈干部完成带路的任务,接过景颐递的烟,深深看了吉普车一眼,有眼色的离开了。
贺兴国笑着上前双手握住姜大柱的手,“老哥,我们夫妻这么迟才来拜访,还请不要见怪。”
车上,他特意跟姜悦问清姜大柱跟刘英的年龄,才有这句‘老哥’的称呼。
瞿子英也含笑上前打招呼,“突然前来,给老哥和嫂子添麻烦了。”
“哈哈,不迟不迟,好饭不怕晚嘛。”
又道:“不麻烦不麻烦,往后都是一家人,你们随时来,我跟你嫂子都只有高兴的份儿。”
姜大柱原本看着吉普车,心就提了起来,见两人如此热情,心又往下放了放。
但心情还是颇为激动。
之前只知这真亲家来头不小,今日见面,才真正明白对方有多不简单。
眼神不着痕迹从季云身边扫过,忙招呼他们进屋。
瞿子英就道:“景颐、小季,快把给亲家的东西都搬进去。”
正好刘英此时也出来了,瞿子英也顾不上这些,连忙迎了上去,“这就是嫂子吧,难怪悦儿长的那般漂亮机灵,合着源头在这儿呢。”
这话既夸了姜悦,又捧了刘英。
尤其在刘英看来,夸姜悦比夸她还要高兴。
顿时就笑的眉不见眼,顺势也握住了瞿子英的手,“哈哈,景颐一表人才,我看也是随了妹子你啊!”
两位母亲犹如遇上了知音,手牵着手就进屋去了,明明互相都夸着孩子,结果都没给孩子们一个眼神。
贺兴国也笑呵呵给姜大柱递烟,“老哥,我可听景颐说了,大侄儿稳重孝顺,二侄儿智勇双全,悦儿聪明灵慧,个个都是优秀的好孩子,老哥跟嫂子培养孩子的经验可要好好教教老弟…”
被两方父母落在后头的四人面面相觑。
赵翠花这个当嫂子的连忙道:“景颐,你快带这位兄弟进屋喝茶去,东西待会再拿不迟。”
季云灿烂一笑,“嫂子好,您叫我声小季就成,后备箱还有猪肉,闷久了怕不新鲜了,您看放厨房还是放哪地窖里,我先卸下来,不耽误多少功夫。”
“哎,小季兄弟好。”
闻言赵翠花爽快指了下厨房方向,“放厨房就成,我给你带路。”
姜悦连忙扶着她胳膊往边上站,“嫂子你怀着孩子甭操心了,有我在呢,你先进去吧。”
赵翠花笑着摇头,“哪里就那么娇贵了。”
对上姜悦不赞同的眼神,她只好道:“我会小心的,站这正好透透气,进去了娘也啥事都不让我沾手。”
眼睛再一转,顿时惊的张大嘴。
原来瞿子英在供销社买了整条猪腿,足有三十多斤,扛着容易弄脏衣服,景颐过去跟季云一起抬。
嫩生生的猪肉宛如绝世美人,勾的赵翠花移不开眼。
她忍不住拽住姜悦的胳膊,小声道:“小、小妹,这这肉也太多了吧!”
她长这么大真没在自个家里见过这么多肉!
这得多少钱票啊!
“是挺多,一共36斤。”
姜悦小声说完,就听见赵翠花倒吸一口凉气。
“娘嘞,嫂子今儿也是长见识了。”
姜悦忍俊不禁,笑眯轻轻摸了下她肚子,“我公婆说要补当初的提亲礼。”
景颐跟季云又返回来拎烟酒点心,赵翠花眼睛都看不过来了,反而从那几十斤猪肉里缓过神。
闻言心里那抹担忧散去,笑的很是欣慰,不自觉点头,悄声道:“他们这是看重你呢,瞧着很是用心。”
她忍不住为小妹高兴。
结了婚才明白一个道理,别管婆家人嘴上说的多好听都没用,肯实实在在给出东西,才是真正用心。
她又忍不住嗔怪姜悦,“你也真是的,前儿我说想吃杏脯,结果你倒好,差点把供销社都让你大哥搬回来。
嫂子知道你心疼我,但往后可不能再这么贴补我们了,现在你大哥沾了你的光每月都有稳当收入,爹娘也心疼我,亏不着我的肚子。”
“知道了知道了,好嫂子快别念了。”
姜悦举手投降,轻轻摸摸她肚子,“乖宝宝,快管管你妈妈,姑姑知道错了还不成嘛。”
赵翠花点点她脑门,“就你促狭,孩子才两个月,哪里就能听懂你的话了,你就是嫌我唠叨了。”
姜悦眼睛一亮,比了个大拇指,“嫂子聪慧!”
气的赵翠花要挠她痒痒,两人嬉闹成一团。
屋里,父母们也说说笑笑格外融洽。
刘英见瞿子英透过玻璃看着姜悦她们打闹,无奈摇头,“让妹子见笑了,她们姑嫂两个感情好的跟亲姐妹似的,凑一块就跟没长大的孩子一样,总爱玩闹。”
“当父母的慈爱,儿女才能如此随意,这说明嫂子你不仅是位好母亲,也是个好婆婆,我可得跟你好好取取经呢。”
瞿子英含笑道。
既是拉近关系,也是肺腑之言。
她能看出,景颐来到这儿,也是极其随性自在的。
因爱故生怖。
她总怕自己做不好一个母亲。